《[苍朱]Doctor&Boss》Mary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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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溟一身手術裝束在解剖室里焦慮的來回走，他看了一眼解剖臺上躺著的半死不活的人，頭更疼了。手術設備已經準備妥當，但是……他能求援的人，慕少艾正在參加一個學術會議，巧的是這個會議的主講是淨琉璃。剩下其他分局大部分跟自家局子沒有協同辦案條約，如果要找人過來還得先跟總局打報告。問題報告一打就暴露擅自參與行動的劍子仙跡了，要是不擔心暴露早把劍子和這傢伙都跟仙殿望夜一起送去醫院搶救了，還用在這兒苦惱么？幽溟當然不指望打報告這條路，唯一還能求助的人只剩下他的親哥，九局和三局因為各自接收了老八局一半人，所以自動形成了共同辦案的實際操作性。

　　不過，蒼月銀血剛才在現場出任務，雖然跟幽溟說了完成后會盡快趕來。但盡快是多快誰也不知道，解剖臺上這個傢伙卻是命在旦夕。

　　天吶……

　　幽溟幾乎想一頭撞上解剖臺，把自己徹底撞暈，就可以徹底擺脫這些麻煩了。

　　但是醒過來會寫報告寫到天荒地老……而且月度考評一定會Fail。

　　思來想去就沒有任何可以解決眼下困境的方法，幽溟連連歎氣繞著圈，直到解剖室的門被打開才停住。

　　幽溟定在原地，抬起頭，看見消毒完畢換好了手術服的銀鍠朱武。

　　“老師……”幽溟深知下面說的話很可能讓他真的得到一個考評F，但還是得說，“你要不要等等？也許大哥他一會兒就到了。”

　　“我能等，他還能么？”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解剖臺上只剩一口氣，胸腔已經被打開的犯罪嫌疑人，笑封君。

　　答案是不能，但幽溟覺得不同的死法，承擔的責任也是不同的。

　　“老師，來不及動手搶救是一回事，你動手，他要是死在這裡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覺得我動手他一定會死，還翅膀硬會教訓我了，你自己怎麼不動手。”

　　生氣了，明顯生氣了。

　　幽溟咬了咬嘴唇，“那塊彈片戳在心臟上方的動脈上，卡在那裡，一拔除肯定會導致大出血，急速血壓下降，沒有快速的止血和縫合血管技術肯定不行。老師，我知道自己手慢，並且技術不夠精細。”所以他一打開笑封君的胸腔，找到彈片所在就懵了。

　　“我手不慢，技術也足夠，所以你少廢話。”

　　“可是你從來不救活人，經驗方面……”

　　“你想幫忙就留下，還想廢話就滾出去。”

　　“老師，他真死在你手裡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打報告唄。一個證據確鑿被捉拿的殺人犯，難道還要我賠命么？”朱武冷冷的哼了一聲，“左胸槍傷，劍子仙跡沒把他當場一槍斃命算他命大。”

　　幽溟乖乖的跟著朱武來到解剖臺前，當朱武示意他準備好止血鉗的時候，小小聲的問了一句，“老師，你是不是趁機把他當那個大手術之前的練手？”

　　“幽溟。”

　　“什麼？”

　　“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哦，真的是練手就對了……

　　其實自家的老師，水平高低做弟子的還是明白的，幽溟暗暗擔憂著，他倒不是擔心技術上的問題。他的老師，在這種情況下，需要擔心的，只有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問題。

　　不過，既然局長都默認了這個手術的進行，應該……沒問題吧？

　　幽溟這樣安慰自己的時候，卻不知道，憑蒼同劍子此刻正在樓上局長辦公室內發生的談話來看，局長的默認根本算不上是任何安慰。幽溟如果能先聽到這番對話，說不定會拼死要攔住朱武，等蒼月銀血到來才進行搶救手術。

　　五樓的局長辦公室內，胳膊打著繃帶吊起的劍子仙跡，心情是很複雜的。

　　他把剛才蒼說話的話來來回回想了三遍，然後嚴肅著臉，問出接下去的問題。

　　“所以說，你根本不確定手術是否會成功，還是讓Doctor Silver去了？”

　　“我以為剛才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你真的不確定？”

　　“對，我不確定。”

　　劍子幾乎眼前一黑，“你就不考慮他死了朱武要接受內部調查的問題么？”

　　蒼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嫌疑犯受傷過重搶救無效，不治身亡，是需要法醫接受內部調查的情況？再怎麼說，也該是開槍的人接受內部調查吧？”

　　誒？這麼說倒霉的是自己？

　　不不不，這是退一萬步才會發生的狀況，就算是自己開槍，但有仙殿望夜作證，所以也不是什麼需要他接受內部調查的處境。

　　“那不提內部調查，他就這樣死了，怎麼結案？”

　　“物證齊全，被取走的器官當場搜獲。人證完備，你與仙殿望夜都能指證他。逆吾非道死與活，結論都是一樣，結案不成問題。”蒼平靜的說，“何況，作為笑封君，他早也不該在這個世上。”

　　好狠，劍子心頭一凜，而後有些好奇。

　　“你就不想知道背後的故事么？他是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你不想知道？”

　　“不想。”

　　“啊？不想？”

　　蒼點頭，“劍子局長，請恕我直言。”

　　“請講。”

　　“他背後有多少故事，為何使他走到這一步，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對案件而言毫無意義，對無辜死去的受害者而言更是毫無意義。”

　　“嗯，所以你是不聽派。”

　　蒼笑了笑，“我以為，自我上任后，三局在案件后的新聞發佈會導向上，很能說明這一點了。”

　　劍子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後認同道，“沒錯，是我一時疏忽了。自你任三區分局長后，你們局確實在新聞發佈會上絲毫不透露多餘的罪犯背景，以及可能有的心裡創傷等問題。”

　　“拜某些媒體所賜，說了就會讓他們拿去做文章，渲染一些不必要的憐憫論調。”

　　“確實令人厭煩。”

　　“所以一概不提最好，對罪犯多餘的憐憫，是對受害人及其家屬的二次傷害。”蒼說著把話題繞回這次的案件上，“所以笑封君為何走到這一步並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人是他殺的就足夠了。”

　　“這樣啊……”

　　“劍子局長是想知道的更清楚？”

　　“哈，只是有些介意。”劍子皺起眉頭，“畢竟曾經朋友一場。”

　　“其實也不難，即使他死了，你也不是完全不能知道。”

　　“哦？”

　　蒼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夾，打開，從辦公桌上推給了劍子，“這個，你應該不算陌生。”

　　“這是集境警察學校的年度考評成績單，嗯……是笑封君當年的成績單。”劍子感到不解，“這些成績單有問題么？”

　　“這成績單，應該就是一切問題的開始。”蒼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劍子局長曾經說過，幻姬替笑封君改過一次成績單，是麼？”

　　“不錯。”

　　“但不止一次。”

　　“什麼？”

　　“并不只有你說的那一次，或者我該這樣說，除了你在集境交流生的那一年幻姬沒有替他修改，他的其他年度考評都是被修改過的。”

　　劍子皺起眉，“到底為何？他當時明明說發現了那次之後，就嚴肅的警告過幻姬不准這樣做。而且我在集境的那一年，幻姬也確實沒有動過手腳。”

　　“問題就出在你在集境那一年的考評成績上。”

　　“什麼意思？”

　　“身為交流生的你得到了那一年集境考評的第一名，而笑封君，只是第二。他與你一起上課，一起練習，一起實踐，你們所接受到的教育和引導是完全一致的。但是，他輸給了你。”

　　“這……難道他嫉妒我成績比較好？但何必呢，我與他真心結交……”

　　蒼看著劍子遲疑的臉色，決定推他最關鍵的一把，“有件事，我必須同劍子局長說一聲抱歉。”

　　“嗯？”

　　“我們在仙殿望夜身上植入的追蹤器，是帶監聽功能的。”

　　“所以？”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也許劍子你自己並沒有意識到笑封君那些話的意義，但聽在我和朱武耳中，我們十分確定……”蒼忍不住笑出了聲，“劍子仙跡，若不是執念非常，如何說得出心魔這般……瘋狂的話。”

　　“他……”

　　都說到這裡了，蒼不介意犧牲一下自己來點明，“打個不合適的比方，我的一些八卦我想因為Doctor Charming的關係，二局也是知道的不少。那麼劍子局長，你認為，當年讀書時同樣成績壓過金鎏影一頭，他為何對赭杉軍、藺無雙只是不滿，卻會恨我至深呢？”

　　沒有愛，哪來的恨。

　　想到這句話，劍子仙跡沒來由的出了一身冷汗，背脊陣陣發涼。

　　“別告訴龍宿和佛劍，特別是龍宿。”劍子仙跡抹掉額頭冷汗，他還不想被疏樓龍宿抓著把柄取笑三十年。

　　“哈。”蒼道，“其他分局的事，我自然無心插手。這次案件里的一些細節，對龍宿和佛劍局長那裡，劍子局長自行解釋即可。”

　　“多謝，多謝。”

　　而此刻的四樓解剖室里，已經縫合了血管的銀鍠朱武頓住動作，縫合線還緊緊繞在持針鉗的前端。

　　他沒有接過幽溟遞過來的醫用剪，而是直接開口對幽溟下了指示，“剪掉。”

　　幽溟愣了愣，維持著遞出的動作沒動。

　　“難道你連剪縫合線都不會么？怕剪掉結闖禍不成？”

　　“哦，不是。”幽溟反應過來，利索的用醫用剪把過長的縫合線剪斷。

　　他發愣不是不會，只是不明白為何朱武不自己做。剪掉縫合線，幽溟發現朱武沒有進行下一步動作，他還是緊緊握著持針鉗，維持著剛才的動作。

　　“老師？”

　　“幽溟，引流廢液和胸腔縫合的收尾工作交給你完成，有問題么？”

　　“我？”幽溟眨了眨眼睛，“大概可以。”

　　“不要說大概。”

　　“可是……”他在學校實習的時候雖然有做過，但是自從開始法醫實習后，他已經一年多沒有給活生生的病患縫合創口了，跟縫合尸體畢竟是不一樣的。

　　解剖室的門被打開又關閉，朱武沒回頭，對著門口的幽溟卻露出驚喜又安心的表情。

　　“後續交給我吧。”

　　已經換好了手術服的蒼月銀血走到銀鍠朱武身邊，從聽見他聲音稍稍放鬆下來的人手中取走了持針鉗扔到一旁的托盤里。他沒有錯過，朱武些微顫抖的手。

　　“棄天帝的手術你不用太擔心，如果你進行不下去，自然有Dr.琉璃，老師和我可以接手。”

　　“誒呀，我親愛的小月亮真是可靠啊。”
　　蒼月銀血皺了下眉，“手上的事完成之後，我不介意揍你。”

　　“別這樣嘛。”銀鍠朱武把乳膠手套丟在托盤裡，站在蒼月銀血邊上繼續沒正經的說，“親親師弟小月亮~我跟你說啊，下周的分局互換交流人選已經出來了。”

　　其實每一周，苦境的十二個分局里，就會有職位對等的兩名警員被互換到對方分局執行交流任務。所以蒼月銀血聽到他這樣說，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如果自己局子里的人員互換，分局長一般是最快拿到名單的人。朱武這樣跟自己說，明顯是已經從蒼那裡看過了，而會告訴自己，不外乎是跟自己有關的。

　　“我，幽溟還是夜麟？”蒼月銀血無視調戲的語調，在理出頭緒后很快的發問。

　　唉，師弟還是這樣沒意思。

　　“你，跟天不孤互換。”朱武笑瞇瞇的補充道，“所以下週，幽溟就拜託你了。”

　　“為何是跟天不孤交換？”

　　“老頭子的手術就在下週末，我要好好準備，所以請假。”

　　蒼月銀血想了想，然後問，“偏偏那麼巧，你是不是做手了？”

　　“總局的抽籤，我哪裡能作弊？”朱武的語氣聽上去很無辜，但蒼月銀血卻不完全信他。

　　“哼。”

　　“師弟，其實這樣也挺不錯不是么？你正好可以試試，是否跟三分局的同僚們合得來。”

　　蒼月銀血的縫合動作頓了一秒，然後才繼續動作，“哦？”

　　“你跟羅總之間不是因為父輩的一些恩怨相處的不算很好么？”

　　“如果有得選，我確實不想在羅喉手下工作。”

　　“所以啊，現在給你機會跟三分局磨合一下。”朱武一臉愉悅的表情，“如果處的不錯，不如到時候就調你過來，讓Dr. Sky去負責九局。有楓隊在那邊，我想天不孤也會比較喜歡這個安排。”

　　“還是那句話，你呢？”

　　“小月亮你真貼心，這是關心我啊？”

　　“我快弄完了，你急著討打么？”
　　“我好歹是你師兄啊，總威脅打我……”朱武故作可憐的埋怨，不過也沒放心裡，就是蒼月銀血當他師兄才會這樣威脅他。他們都清楚，真打起來，銀血絕對不是他對手。這樣還敢信誓旦旦的拿揍他當威脅，可見做師弟的也很明白當師兄的會讓自己。

　　蒼月銀血歎了口氣，“你雖然看著沒個正經，但我知道你做事總有自己的分寸和打算，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我會嘗試跟三局的同事好好合作看看。”

　　“那就多謝你了，小銀血。”然後朱武伸手捅了捅在旁邊憋笑的幾乎要翻過去的幽溟，“你啊想笑就笑，你哥頂多揍我又不會揍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月亮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蒼月銀血皺緊眉頭，“咳，幽溟，適可而止。”

　　“噗哈哈……哦，好的大哥，我……哈哈，知道了。”

　　看著蒼月銀血利落的把縫線打結，朱武說，“師弟，這裡你和幽溟收拾一下，我上樓去匯報笑封君已經沒事了。”

　　銀血點頭，接過幽溟遞來的醫用剪。

　　銀鍠朱武跑上樓，伸手推開未鎖的辦公室門時，就聽見蒼對劍子這樣說。

　　“應該是雙身來苦境發展的事刺激了他，想到可能與你會面，讓他無法承受現實，需要幻姬這樣一個精神依靠。所以，他才會產生這樣瘋狂的舉動，想要重新將幻姬復活。”

　　“怪我咯？”劍子語氣很是頹喪。

　　朱武走進來毫不介意的吐槽他，“就是怪你呀，人家的心魔~”

　　劍子仙跡被他嚇了一跳，猛的轉過身，“你進上司辦公室門都不敲，像話么？”

　　“我丈夫跟別的男人關著門在一間屋裡，我當然不敲門進來，不給你們任何機會準備才對啊。”

　　“喂……”劍子翻了個白眼，“我跟他會有什麼哦。”

　　“我怎麼知道會不會，還是防範一點好。”

　　劍子懶得理他，“蒼局，讓他這樣真的好麼？”

　　蒼微笑，“他作為我丈夫，有這點佔有慾還是很好理解的。”

　　劍子露出一個你倆沒救了的表情，然後回頭問朱武，“他怎樣了？”

　　“救活了，躺幾天就沒事了。”

　　“那我先去看看。”

　　“龍老闆和佛劍局長知道你對他這樣緊張，不知道會怎麼想。”

　　“槍是我開的，我緊張一點也應該吧？”

　　朱武聳聳肩，“隨你怎麼說。”

　　劍子一臉不予爭辯的跳起來，一溜煙跑了，竟難得看著他背影，稍稍見著一些落荒而逃的風範。

　　蒼不禁失笑，“這次讓你抓到這個大把柄，可把劍子局長欺負慘了。”

　　“哪有啊？。”朱武慢慢晃到辦公桌後面，靠著桌面居高臨下同蒼對視，“我哪有欺負他，局長你可不能冤枉我。”

　　“笑封君的手術如何？”

　　“最複雜的部分我解決了，不過因為精神過度集中，當完成那部分之後稍有放鬆就造成了不可抑制的僵直顫抖，所以不能完成整個手術。”

　　“完成關鍵也夠了。”

　　朱武搖搖頭，“還不夠，僅僅這樣還不夠資格參與棄天帝的手術。”

　　看著他略顯苦惱的表情，蒼伸手將他拉向自己。

　　朱武順著他的動作，跨坐到他身上。

　　“順其自然就好，有淨琉璃、慕少艾還有蒼月銀血在，不用太過憂慮。”

　　“嗯。”環住蒼的脖子，“局長，求安慰。”

　　蒼笑起來，“好，讓我看看狼叔打的疼不疼。”

　　“誒呀討厭，不是這個啦，是安慰我那麼辛苦在活人身上做手術！”

　　“我覺得被補劍缺打了更需要安慰吧？”

　　“沒打幾下啦……”

　　“哦？那讓我檢查一下是不是真的沒打幾下。”

　　蒼作勢將環在他腰裡的手往下滑，不過立刻叫朱武反手抓住了，“局長，身為上司，你這是辦公室X騷擾。”

　　“那Doctor可以去內部調查科向練部長投訴我……”

　　朱武歎氣，“你學壞了。”

　　蒼只是笑，“你教得好。”

　　看著蒼淡然安寧的笑臉，朱武心頭隱隱的焦躁停歇下來，並不完全順暢的手術帶來的不滿，也漸漸平息。

　　“你若真有心檢查，那就記得一定要檢查的仔細一點。”主動湊上去，吻住了淡色的嘴唇。

　　蒼微彎著嘴角接受這個吻，一聲輕笑消弭于唇間。

　　Case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