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网》蜜******宫

14、查尔斯先生寻亲记

　　一进门，金就看到乔斯正蹲在地上撅着屁股扒着沙发缝往里看。
　　虽说家教课时间比较自由，但是也差不多该准备纸笔上课了吧？
　　金耐心地蹲下来，拍拍自己年仅十七岁的学生：“乔斯，你在看什么？”
　　“唔，金，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乔斯脸上还沾着灰扑扑的地毯毛。
　　“早吗？”金不禁对着稚气的少年笑了，指指墙上的挂钟，“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五分钟了。”
　　“我已经找了这么久了？！”乔斯惊讶地扫了一眼时间，然后飞快地绕着沙发匍匐前进，边爬边叫唤，“查尔斯先生，查尔斯先生你在哪里？快出来吧，我要开始上课了！”
　　查尔斯？那是谁？金想了想，好像不认识。
　　乔斯已经站了起来，十分抱歉地说：“金，对不起啊，今天可能得晚一点儿再开始补习，我得先找到查尔斯先生，不然他会有危险！”
　　“哦？那么重要？”话说那到底是谁啊……
　　“嗯！”乔斯认真地点头然后飞奔进了卧室，“他是新来的，对环境不熟悉，而且怕生！”
　　“好吧。”金知道年轻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于是坐到沙发上，打开自己的手机开始查收邮件。
　　卧室里不断传出“呯呯嗙嗙稀里哗啦”的响声和乔斯的大喊大叫。
　　看来没法耐心读邮件了，金叹口气，抬起头，正好看到摆在客厅屋角的巨大号熊先生的胳膊动了动。
　　唉？金下意识眨眨眼，我眼花了？那也太早了点，phD学位还没到手呢……
　　金走过去查看了一番，在熊先生的背后找到了罪魁祸首——是个大乌龟，被金双手捧起来的时候好像作势挣扎了两下。墨绿爪子上沾着小团小团的灰尘。
　　“乔斯，我好像比你先找到了查尔斯先生！”

　　乔斯十分宝贝地把查尔斯先生捧去水池冲洗了一下，然后放回客厅的一个水盆里，这才想起跟自己的家教老师道谢：“金，麻烦你了。”
　　“没关系。”金陪着乔斯在查尔斯的水盆边上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查尔斯短时间内暂时无法完成第二次越狱。
　　金几个月前看到过这个水盆，当时里面养的是不足一个小拇指大的红金鱼，现在换成了比成年人的巴掌还要大一些的查尔斯先生，显得狭窄不少。
　　“哦，这个窝似乎不大合适，”金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乔斯，“环境不舒适，所以他总要往外跑。”
　　“才不是这个原因，”乔斯笃定地摇摇头，“查尔斯先生原本住在浴缸里，也一直往外爬。”
　　因为浴缸也不适合乌龟生活啊……金扶额，觉得年轻人果然还是缺少常识。
　　乔斯可不同意，脸蛋还因为争辩而红了起来：“查尔斯先生心情抑郁，他一定是在思念着另一只乌龟，所以才会拼命想要离开窝去找。”
　　喂，你这个想象略夸张了吧……
　　金失笑，干脆顺着年轻人的意思往下问：“好吧，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放查尔斯先生离开呢？”
　　发现逻辑错误了没有？年轻人！金颇为得意。
　　“我会帮他找的，”乔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敲了敲查尔斯先生的背壳，“我们约好了，查尔斯先生。”
　　金摇摇头想，少年人的世界真是单纯美好，天天都在播童话故事。
　　“总而言之，金，我已经和爸妈商量好了，过几天放暑假，我要带查尔斯先生回中国去寻找他的亲人！”
　　“中国？”金愣住了，“你说什么，你要去中国？你父母同意了？”
　　据金所知，虽然乔斯是中美混血，但他从未去过中国，乔斯的母亲和家里人闹翻后，已经多年没有联系。
　　“你的父母呢，会陪你去吗？”
　　“不，他们不去。”乔斯有些郁闷地低下了头，“妈妈也不准我去找外公外婆……”
　　“那怎么行？！”金愤怒地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让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独自去那么远的国家，还没有监护人陪同？！太危险了吧。”
　　乔斯反而眼前一亮，捉住了金的手腕：“对吧，很过分是不是？”
　　金郑重地点头：“说实话我觉得这样非常不负责任，我希望能和你父母谈谈。”
　　“不用了，我都想好了，”乔斯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金，你能陪我去吗？”

　　……哈？
　　“你也很想回去的对不对？你去年圣诞的时候还抱怨机票太贵呢！”
　　“呃，你这孩子，”金尴尬地笑，“记得还真清楚。”
　　“我当然记得啦！”乔斯脸红红的，“所以拜托你了，陪我去一趟中国好不好？”
　　“嗯，好吧，”金点点头，“不过，我得跟你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确定查尔斯先生的亲人在中国吗？他看起来好像是巴西龟……”
　　乔斯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我不管我就是知道，一定是中国，反正我要去中国！”
　　“好吧好吧，我拿耍赖的小孩没办法。”金只好失笑摊手。
　　乔斯不依不挠：“我不是小孩子！”
　　“OKOK，我服了你了，”金举手投降，“我们先把今天的家教课上完，然后再谈去中国的事情，好吗？现在快去把课本拿来。”
　　免费机票嘛，谁不喜欢啊，多可爱的学生！金摸摸下巴。

　　宋衍宁听金瑞辰简略地把此行目的说完后，非常无语地用指关节敲了敲面前这只没什么精神的大乌龟。
　　“小金啊，你放假回国，我能理解。你带朋友来玩儿，我也欢迎。但是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扯了，恕我不能相信。”
　　其实我自己也不信，这不是乔斯在边上吗？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本科时期的学长，可惜对方注意力全在查尔斯先生身上，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
　　宋衍宁把查尔斯先生翻过来正过去看了一通，然后放回塑料脸盆里：“这个乌龟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啊，难道跟他的小主人一样晕机了？”
　　“学长，乔斯醒着呢，你别这么说，”金把手掌按在乔斯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好像还没完全退烧。”
　　乔斯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看来还是很虚弱。
　　我也不想随意打破年轻人的幻想……宋衍宁看看脸色惨白的乔斯：“知道啦，我又没用英语说。”
　　“乔斯中文说得挺好的，他妈妈是中国人，我不是告诉你了吗？”金好像有点儿生气。

　　啊，是嘛，有说过这句？宋衍宁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因为金和乔斯上门的时候白麓正扯着一块旧桌布咿咿呀呀地说要唱昆曲给“恩人”听，折腾得宋衍宁头昏脑胀，所以金瑞辰和乔斯刚刚进门时说的话他几乎都没有听。
　　说道白麓，也不知道藏好了没有？最好别让金看到，不然又要怀疑我有生活作风问题。
　　公司里那一堆人暂时是没办法了，好歹要在这个还没学成归国的小子面前保住我正直可靠光芒万丈的学长形象！！！
　　宋衍宁心里九转十八弯，再次忽略了正在说话的金瑞辰学弟。
　　“喂，学长，学长你到底在发什么呆？”金扬手在宋衍宁面前挥了挥。
　　“哈？”宋衍宁一脸迷茫，“哦，对，对不起。”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告诉你乔斯普通话交流没问题，而且他很愿意学，觉得很酷。”
　　“哦，”宋衍宁回过神来，“说起来，你出去好几年了都不肯回国，怎么这个暑假突然跑回来了，之前不是都说要留在那边打工赚钱？”
　　“这次不一样，这孩子的父母都不来，我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
　　“嘁，我才不信呢，你这么抠的人。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借钱我可没有，存款已经让白麓这个挥霍无度的害人精散的差不多了，那死妖精赖在我家一个多月，到现在也不肯走，他究竟要赖在我家吃白食吃到什么年月？！宋衍宁想着，恨不得把白麓揪出来戴高帽罚站。

　　“学长，其实我想借你的车用一阵子。”金看着宋衍宁阴晴不定的脸，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借到。
　　果然，宋衍宁眉头一挑：“那我上班怎么办？”
　　这情况不对啊？学长以前是绝对不会拒绝别人的，俗称老好人，借什么给什么还会嚷嚷“不用急着还”的那种！为什么，我离开的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金想再努力一把：“呃，就借一个星期，拜托了学长。”
　　宋衍宁还未答话，晕机虚弱躺在沙发上的乔斯艰难地睁开眼，气若游丝：“才不是一星期呢，得给查尔斯先生找到亲人才能回去……”
　　“看吧，还是小孩子实在。这样吧，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然后送你们去酒店住，这孩子虚成这个样子，先养一两天再说出去玩儿的事情。”
　　“不是玩儿……”乔斯还在小声嘟囔，但无人理会。
　　金听了宋衍宁的安排后挺满意：“好啊，是去付子萧的店吗？”
　　“那当然，去他那儿能打折！”
　　“付子萧是谁啊？”乔斯还不死心，他加大了音量。
　　“小孩子好奇心挺旺盛的嘛！嘿嘿，付子萧不就是你这个金老师的老相好吗？异地恋好几年，现在是小别胜新婚，你老师吃完饭就要跟人家再续前缘去啦，没人不管你咯！”白麓突然从沙发后面冒出来，连珠炮一样唬得乔斯一愣一愣的。
　　金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宋衍宁求助：“喂，学长你快帮我解释一下，哎呀这是什么人啊哪有这么跟小孩子说话的？！”
　　宋衍宁没好气地站起来踹了白麓一脚：“别胡说八道，”然后转头对乔斯：“别听他的，付子萧是我跟你老师共同的校友，现在开了个餐厅。”
　　乔斯放心的“哦”了一声然后爬起来，大概是被白麓刺激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许多。
　　“查尔斯先生，查尔斯先生？”乔斯叫了两声，可惜盆里的大乌龟毫无反应，爪子都没有划一下。
　　宋衍宁看不过去：“小朋友，你不是认真的吧？给一只乌龟找亲人？”
　　难度系数也太大了吧！既然已经顺利来玩儿了就假装把借口忘掉了不就好了嘛？！用得着这么入戏？！？！
　　乔斯特别认真的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你们都不理解查尔斯。”
　　宋衍宁小幅度地摊手，没办法，随他折腾吧，还好负责陪玩儿的是小金不是我。
　　白麓走到乔斯身边一手捏着查尔斯的小尾巴把可怜的乌龟先生倒提起来。
　　“喂，快放开查尔斯先生！”乔斯着急地喊。
　　白麓不理会，跟查尔斯勉强“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它，自己蹲下来跟乌龟平视，不时地点点头，一副正在“聊天”的样子。
　　这是爬行类动物之间的交流嘛？！弄得跟真的一样！
　　宋衍宁看白麓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这混球肚子里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白麓装神弄鬼好一会儿，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乔斯说：“我相信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帮助查尔斯先生。”
　　金反应过来，问宋衍宁：“学长，这位是？”
　　白麓马上接话：“我叫白麓！我刚刚跟衍宁开始同居。你是谁？”
　　宋衍宁酝酿许久的鸡皮疙瘩啪啪啪啪啪地掉了满地！同居你个头！你是人吗？！还有，干嘛突然叫我衍宁，我不是你“恩人”吗？！
　　“别听他信口胡说，他只是在我家借住而已！”宋衍宁急忙解释。
　　学弟你要相信我啊！你刚才也看到了白麓这个混球编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了！不要一副“我懂了”的样子啊啊啊啊！！！

　　白麓飞了一个媚眼给宋衍宁，扯着嘴角笑笑：“是啊是啊～我是来借、住、的！”
　　“哦——”金看看宋衍宁又看看白麓。
　　哦你个头！
　　宋衍宁：“行了行了，先去吃午饭吧。”
　　白麓紧紧跟上：“我也去。”
　　宋衍宁：“不行，你得在家照顾查尔斯先生。”
　　白麓不依不挠：“不嘛不嘛我要去，我都在家里闷了好几天了！再说了查尔斯先生现在非常思念他的爱人，你们怎么忍心把他丢在家里？！他很受伤啊。乌龟跟人类一样，越是难过的时候越需要陪伴，你们有没有设身处地想一想！？他需要去热闹的地方，他需要被人注意！你们怎么能够不顾他的感受呢？你们不远千里来中国不就是为了他吗？”
　　这话对大人绝对没用，不过乔斯似乎很愿意相信，听完后马上把查尔斯抱在怀里准备带去餐厅。
　　金瑞辰看白麓一边撒娇一边发挥缠功挂到宋衍宁身上不肯走：“宋学长，你这个同居人真有意思。”
　　“我没和他同居！”宋衍宁拍拍白麓的手臂，“走吧，别闹了。”

　　白麓一本正经地跟乔斯说：“不瞒你说，其实我对动物行为学还是很有研究的。我可以帮你的忙。”
　　乔斯脸上冒出了可疑的红晕，激动地握住白麓的手说：“先生你长得真好看。”
　　可惜乔斯晕糊涂了，这句用的是英语，白麓一脸茫然。
　　金咳嗽了一下：“乔斯，注意礼貌。”
　　白麓问宋衍宁：“衍宁，他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懂。”
　　宋衍宁鸡皮疙瘩再次掉了满地，斜白麓一眼：“他说你是个长得好看的大骗子。”
　　白麓捂着心口夸张地叫：“哎呀我好多年没有听过这样恳切的赞美了！”
　　擦！！！——金&宋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