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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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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步一步,青石阶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响,即墨寻像个孩子故意跳起把松动的石板踩得翘起,嘴角的笑容温暖的像是春日的阳光,完全看不出刚刚那副伤心的模样。一路上丫鬟都紧紧跟随,低着头刘海斜斜遮住了半边脸,因而完全看不到表情。不知为何,即墨寻走过之处宫殿四周之人都有意无意朝他看过去,好像还在轻声议论什么,而在他抬头的瞬间又即刻缩回目光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干自己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怪,太怪了。无视众人不明意味的目光,即墨寻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华丽的宫殿稀疏起来,眼前是一片幽静密林,唯有几座朴素的楼宇匍匐着。再往前走就出罗丰山了。
懊恼抬头。“那个女人不是说要带我看看幽都么,这一晃儿人都不见了影子,我还是自己去好了。”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诶我说你…你叫什么来着?”余光瞥见丫鬟,想问她一些问题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奴婢贱名染冉。”飞速在即墨寻脸上扫过,染冉把头垂的极低,声音恭谦的不行,一种怪异的音调以螺旋形的轨迹绕进即墨寻的耳朵里。
即墨寻不太自然的抖了一下。“染冉啊。”边说着又迈开步子,朝山下而去。“名字不错,长得也不错。”想用大少爷惯用的口气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随即回头看了看青衣女子。而染冉只是把头低得更下,额头都快挨着地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样僵硬的氛围就一直持续着,即墨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小跑起来,不知道心里头压着一团什么,根本无暇好好逛逛幽都城郊。风贴着耳边呼啸而过,百鬼吆喝的吆喝,讨价还价的讨价还价,一如凡间的集市,只不过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凡间怎么也找不到的。就这样漫无目的到处乱窜,直到眼前的路被一条河代替。一条红色的河。
血色波涛汹涌,阵阵扑鼻腥臭。即墨寻忍住干呕,回头问染冉:“这是什么?”不住后退以免那可怕的液体沾上自己,隐隐可以看得对岸依旧是耀目火红,眼睛生疼。河上是一座玉桥,难以用语言去描述它的花纹,妖冶华丽。桥的尽头,一个老妇人裹着厚厚的就棉衣,神色温和的递给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鬼一碗汤,目送她被鬼差带走后又安慰起下一个。桥上拥挤不堪,大多是推推搡搡悲鸣不断的散魂,亦有几个阴气森森的,看得出在冥界呆的很久的鬼面无表情眺望着远方,好像保持了这一个姿势已有几千年了。
“回寻主子的话,这河名为忘川,上头是奈何桥,再过去是望乡台,可以让即将踏入轮回的生魂再看一眼人世间的家;接着是三生石,上边谱写着投胎者的前世今生;而那婆婆就叫做孟婆。忘川的那一头就是寻主子初来那会儿经过的黄泉路了。”染冉丫头微微仰头,原来一双眼睛并无瞳仁,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即墨寻这才想起来那天引渡老人就是带他从黄泉路经过忘川而来。朝旁一看,果然看到了不远处那写着“鬼门关”的牌楼,再回头,那书着“幽都”的牌楼竟被抛到了脑后。走了这么远么…又记起那日和宸钰夙相遇的情景,一阵阵鸡皮疙瘩慢慢爬满了即墨寻的身子。这个大帝不知道想怎么找自己麻烦,真是的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扶额。
染冉被奈何桥吸引住了目光,不知不觉又开了口。“看哪,又有一位妹妹要跳下来了,真是傻啊…”不知道在和谁说话。“一千年啊,在忘川河里呆上一千年只为等一个可能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人,不值得!还有他,她,他们,素和,锦玉,上官兰……都是傻子。”玉指点过桥上几个女鬼的身影,有些颤抖。
随着染冉的话语即墨寻抬头,恰巧看到一个年轻的女鬼,似乎样貌也还不错,在看过望乡台三生石后一下子打翻手里的瓷碗,哭喊着不知道什么,看那阵势该是不想喝下汤忘记前世吧。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啊!孟婆一副看得习惯了的表情,在衣摆上抹了抹手,鬼差立刻上前抓住女鬼的手臂想强行灌下孟婆汤。一声凄厉的惨叫,女鬼挣脱有力的臂膀,没有丝毫犹豫投入忘川,红浪立刻湮没了她。血花溅得老高,即墨寻又缩了缩,一脸惊恐的看着孟婆又若无其事劝起下一位,仿佛刚刚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她为什么跳下去?”刚问出口即墨寻就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染冉转头,惊愕一下旋即立刻闭上眼睛低头。“奴婢失礼了。”微微屈膝。“回主子的话,若是有生魂不愿忘却前世执意要等待今世最爱之人,可以不喝孟婆汤,但必须进入忘川河经洗涤千年,看着自己的爱人轮回千百次才终可以与他再见。而若是生前订下生死诺言的情人,先往生的那一位需要站在奈何桥等待无尽,直到爱人出现一起投胎。”顿了顿,不无悲悯。“看桥头站着的那几位,等了不知多久,无间都下过了,心里头的那一人怕是早就升仙忘却了她们吧。”
即墨寻心头疑惑。按理说过了忘川的生魂若无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立即投胎,自己唯一的心愿都成了灰,就算不投胎也该是在忘川荡涤千年的命,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又想到暮寒。用力晃晃脑袋,想要甩去什么。
“诶,你听说没有,咱们的翼公子…”突然有细小的交谈声从一旁传来,原来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位,站在离即墨寻几米远彼岸花后一脸兴奋。
“怎么怎么?”另一位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停催促下文。在这幽都久居的大多是些冤死怨气重或是自杀,总之就是因为业障不能立即投胎的生魂,其中大部分是下过十八层地狱的。
听到“翼公子”三个字,即墨寻一下子就想起那个病态的少年。是桓翼吗?他怎么了?瞬间变得八卦,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你居然不知道?”先开口的那个红衣女鬼瞪大眼睛,嘴唇像要滴出血来。“他病了,好像还很严重呢,清小姐一直为了他奔波到今日凌晨!”
“这样啊,好像听说了,据说是午夜突发的疟疾吧?清小姐听到之后立刻就过去了,寸步不离的照顾他。”蓝衣女鬼点点头。
桓翼病了,所以欧阳清为他一晚上没睡?原来如此…即墨寻眼前又浮现出欧阳清红红的双眸。不过这女人也真是,情郎病了还有闲心来给自己送粥,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恍然大悟点点头,不过看红衣女鬼的样子应该还有下文。
果然,红衣女子狡猾一笑,朝四周看看,伸出手掩住嘴,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但还是被耳尖的即墨寻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呐,其实才不是什么疟疾呢,翼公子在昨晚被咱们帝尊召去好好疼爱了一番,不知是不是没讨得帝尊欢心,夜只过半就被直接扔出门去了!更深露重,就是至阴之体也受不了啊!”
另一位掩唇轻笑。“啊啊,是这样啊,帝尊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听说最近帝尊又拉了一位绝色啊,叫什么什么寻…哎呀呀好绕口。总之这次时间也算的算上长了,翼公子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红衣女鬼也大笑起来,珠钗乱颤。
即墨寻这边一道霹雳。这个宸钰夙居然好这口…天旋地转,脚下有些踉跄,一旁的染冉赶紧伸手扶住。“寻主子。”
怪不得这丫头一口一个主子啊!眼前一片黑,这主子叫到即墨寻耳朵里就跟宫里丫鬟叫皇帝的妃子似的。“停停停,不要喊我主子了,姐姐,我要投胎…”可怜巴巴抓住染冉衣角,瞥了一眼奈何桥,还是不断有生魂跳下来。心里想着本少爷可不要留下来,被一个权利至高无尚变态干些莫名其妙的事啊!
染冉一脸为难。“寻主子,这是帝尊的意思啊…奴婢…奴婢不敢擅自…”话到这里被两声尖叫讨饶声打断。染冉对着即墨寻背后,一脸惊恐。
“呵,本帝管教子民不利,寻少爷见笑了啊。”回头,哪还有那两个女鬼的影子,只有宸钰夙歪着头看着自己,舔着嘴唇就像要把自己生吞下去。
“帝尊…奴婢参见帝尊…”染冉早就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在地上。
“…”无言以对,即墨寻本能撒腿想跑,却是动都动不了。
宸钰夙勾勾手指,一脸邪笑。“这么不想见本帝?”
奈何桥上一众人下跪行礼,整齐的声音冲击着即墨寻的耳膜,令即墨寻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参…参…参见帝尊。”脸红的跟苹果一样,简直要烧起来。即墨寻第一次知道鬼也会脸红。宸钰夙挥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继而一切又恢复正常。
“寻少爷啊。”看着宸钰夙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躲也躲不开,即墨寻如果还有心跳此刻一定是打鼓样的几乎要蹦出胸膛…他究竟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