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
约莫在初春时节，猫头鹰捎来了James Potter旅外进行任务的最末一封信件，同时也预告了下一次会面的时间。
Severus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确切说来，他对于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贸然提笔着实有懊悔了好一阵子），毕竟他深居简出，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地窖内继续调制着魔药，或者是独自前往夜行巷采买必要的材料。是以在看完整封信之后，他也只是稍稍记了一下日期便将羊皮纸卷钉在地图下半部，那个景色壮瑰丽的岛屿上头。
于是在翌日傍晚，James Potter如期地出现在Severus的家门口。
「好久不见。」来人依旧是笑吟吟地和他挥手招呼，「这可不是客套话，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半年？这次任务可真耗时，我该好好向Dumbledore讨个假期的。」他喃喃说道，似乎对于可以暂时停止不断奔波的日子有着强烈的渴望。
Severus没有应声，只是沉默地打开房门让对方入内。
＊
「好吧，那么睽违已久的会谈时间要开始了。」男子熟门熟路地自己进到客厅，找了张沙发椅便坐了下来。James Potter并没有问起任何关于回信的问题（不得不说的是，这让Severus松了口气，因为他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很清楚明白自己的想法），而是直截了当地接续了前次会面未竟的话题。
「那么，我们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上次聊到了初次见面，是吗？」James问道，语气显得有些不确定。
「恩。」Severus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简短地响应了一声，便径自到另一张椅子上坐着。
「好吧，那我想应该可以稍微将时间再往后推进……来聊聊我们的新生时期吧。」James用拇指抵着下颌，以一种带着询问的神情望向自己。「那时候我们有什么交集？你有印象吗？」
「……大概是魔药学和飞行课吧，我不是很确定。」Severus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反正就是那么回事，Slytherin和Gryffindor一向很少往来。」他摇摇头，对这个问题感到不予置评。
「唔，我讨厌魔药学，那真是场噩梦。」在听到了Severus的回答之后对方很快地瘪了瘪嘴，像是对此感到异常苦恼似的。「水蛭汁和苦艾汁的差别我总是分不出来，更别提搅拌的次数与方向了，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永远无法参透的谜题。」
「但我并不这么认为……」Severus迟疑了一会儿，提出了反驳。「会觉得魔药学困难，那应该是你的脑子不太好使的缘故才对。」他习惯性地讽刺道，带着一点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戏谑语调，就彷佛他们真的能像挚友一般开着玩笑似的。
「是这样吗？」对于Severus的回答James并不感到冒犯，只是略带狐疑的反问，「我倒是觉得那是你比较有天份的关系，对我们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唉。」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些微的惋惜。
「——不过，相比之下飞行课就有趣多了，不用预习也不用多费心神，真是不错！」才刚抱怨完，对方话锋一转便兴匆匆地开始聊起了另一堂课。「我还记得当时Madam Hooch在看完我的表现之后，马上就叫我去找Professor McGonagall，因为Gryffindor正好缺了一个搜捕手，哈。」很显然关于魁地奇的话题更能引起James Potter的关注，只见他不断兴奋地比手画脚，并且谈论起过往他所参与的几场精彩赛事。
相较于James Potter的兴致高昂，此刻的Severus则是开始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因为对他来说，另一堂共同课所带给他的印象极为淡薄，若不是对方此刻提及，或许他早已忘却了曾经有这么一回事。
然而，在James Potter陆陆续续地讲述了许多片段之后，Severus也依稀回想起了那段时期。只是，随之而来的记忆却如怒涛般涌来，将他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无论他怎么尝试却始终纹风不动的飞天扫帚，几次课后都被Madam Hooch特意提点必须多加练习的自卑与羞愧，以及其它早已成功飞起的同侪脸上充斥着明显的，蔑视神情。
Severus还记得他一度极其欣羡那些在第一堂课就可以轻松地在天空翱翔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天赋过人，也或者是因为以他们的家境，足以买下一柄飞天扫帚以供他们在家不断地练习。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当时的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达到的。
「——我还记得之后参加球队选拔的时候，Sirius因为执意要和我争夺搜捕手的名额结果被淘汰了，真可惜。」James咂了咂嘴，似乎对此颇不以为然。「要是当初他直接去报名打击手，我们或许就可以一起参赛了……」他颇为遗憾地说着。
魁地奇的话题依旧持续，但此时的Severus却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愤怒异常，那种怒气甚至盖过了其它的感知。
他看着James Potter的嘴唇一张一合，然而他却是无法辨明对方话语中的真意。每一字句都彷佛挟带着凌厉残忍的咒语一般，朝他扑天盖地袭卷而来。
理智面要求他应该放下过去的成见，但在实然面上Severus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忽略掉以前的种种。埋入了仇恨与误会的因，长出了带着毒刺的果，难以下咽却也无法全数倾吐。
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仍保有他一帆风顺的人生，然而自己却在这条路上不断磕撞，淌着血伴着伤却换不到一个满意的成果。
谁该为此负责？谁又对此感到抱歉？
闷胀的作呕感郁积在胸口，Severus用手捂住嘴，试图抑制住现下满腹强烈的负面情绪。
「……你能不能暂时中止这个话题。」然后，他倏地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神情显得十分焦躁不安。「对大名鼎鼎的搜捕手James Potter来说，这些不过就是他辉煌人生中的小小一笔，但很抱歉，我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深究。」他以一种几近刻薄的语调说着，并且露出了一抹习惯性的嘲讽笑容。
不同于前一次的批判，此时的话语是带着确切的厌恶之感。他知道James Potter过往的经历璀璨异常，但Severus不想要听到对方再一次地详细阐述。因为那是James Potter的人生，不是他Severus Snape的。因为相形之下只会显得自己更为可悲，或许，这才是Severus憎恨的源头。
他话语方落，彼此便瞬间陷入一片静默。Severus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很显然James对于Severus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也感到有些惊讶。
也对，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James Potter怎么可能会容许有人无礼地打断他的话题，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一直以来他始终瞧不起的Severus Snape，Severus自嘲似的想着。虽然阔别十几年后的重逢他们相处始终保持友善，但是这种友善却建立在一个极为不稳固的基础之上。Severus不能确定James Potter是否怀着纯粹的善意来与他交好，即便他内心仍是希冀对方并非恶意为之。
然而，对于Severus几乎可以说是迁怒的话语James Potter并没有如他所预料般的勃然大怒，或是反唇相稽。相反地，James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抱歉，这是我的错……」男子面带歉疚地开口，「诚如你所言，我确实太过聒噪了……不好意思，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是我的疏忽。」对方很快地便站起身，拿起了挂置在旁的长袍。
「那么，今天也不方便再继续打扰下去了……只好先告一个段落，你早点休息吧，时候不早了。」James语气仓促地向他告别，并且在Severus尚未有进一步的表示之前便大步跨出房门，离开了他的居所。
而Severus对于短短几分钟内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还感到无所适从。直到他回过神来看向面前已经空置的沙发椅，显得有些怔愣。
他知道James Potter不是导致他前半辈子人生落魄的主要原因（真要说的话，或许最终只能归咎于自身也说不定），充其量只能说是促成的因素之一。或许到头来，他憎恨的原因是源自于内心最深沉的自卑与欣羡，为的是他不曾拥有却已然消逝的青春年少。但无论如何，看着现在的James Potter再回想从前，有种突如其来的羞愧与厌恶。
羞愧是源自于对己身的无力感；而厌恶，则是针对这个他始终无法适应的世界。
(待)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