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 Potter [JPSS] 拔刺》人去樓空

19、第 19 章

　　很快的，Severus便體悟到了他們這十數年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因為過去的事情已無從再次改變。或許可以憑藉著時光沙漏讓一切重新來過，然而，當腦海中浮現出這個想法基本上對Severus就已經是一種最大的諷刺。因為這正是表明了他無法擺脫當前的困境，承認了自己的潦倒與挫敗，因而才必須選擇狼狽地逃回過去。這樣的認知讓Severus不知怎的感到深沉的憂傷。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告訴James Potter自己的選擇。即便他終其一生都無法克服自己心底的那道坎，但就看在James Potter這十數年從未間斷的去嘗試著贖罪，試著陪伴Severus走出過往的陰影，他也必須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告知對方。
　　思及此，Severus便拿起羽毛筆蘸了墨汁，將自己一直以來的困頓與無措都如實地寫了下來。

　　致James Potter：

　　說來有些彆扭，其實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提筆寫信給你。或者說，我沒有想過自己會用這樣的心情，寫下這封篇幅有些冗長的信函。你用了好些年來向我闡明關於你的想法。我想，為了公平起見，我也該向你談談關於我的一些看法，雖然是以這種方式。但我想你應該也不會介意才對。
　　首先就來談談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好了。雖然我認為那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然而，如同你曾經說過的，我們本來應該是毫無交集的兩個人。那麼，又為什麼到頭來我們這般糾纏了長達十數年之久呢？或許你總以為我厭惡你這個人，但其實並不然。你是我一直以來都嚮往的一種存在。你擁有許多我沒有的特質，有著一切我所欲擁有的未來以及可能。這種渴盼或許是緣於我那並不算快樂的童年時期，因為我的家庭背景因素使然，讓我比絕大多數的人都要更早見識到了人性的不堪與醜惡。我不知道是否因為如此才使得我的個性也因而沾染上了這種骯髒而灰敗的氣息。如果說家庭對於人格的養成有著至為重要的影響，那麼，遺憾的是我注定將長成一個不討喜的人。所以，對於你或者是Lily，我才格外的欣羨。畢竟你們擁有許多我曾經企求卻求不得的，好比家庭，好比性格。
　　你曾經認為我們有可能成為好朋友，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也曾一度這麼覺得。倘若我們不是在那種場合下碰面的話，或許是真的能夠變成摯友也說不定。但這些終究只能成為假設性的問題，事實也就是那麼殘酷而不留情面。也因為如此，我們天生就注定無法真正的平和相處。
　　十五歲的你因為無知而霸凌我，三十歲的我則開始以苦痛凌遲你、折磨你。然而，現在想想，其實我並不比你無辜。在我們之中其實沒有人是純粹的受害者，我們都下意識地選擇去傷害彼此。你總說要贖罪，然而要贖罪的人其實並不單只有你。我們各自都背負了罪責。或許我們終其一生都必須去背負，去認清這些罪。
　　這段日子在人生的這條漫漫長路並不算太久，畢竟我們能夠活的年歲其實很長。然而你卻忘了一點：三十年的時間雖然說長不長，但是對於我們彼此徒然的虛耗而言卻已是太過。那麼，我們究竟是為了什麼在耽誤著彼此呢？
　　你總說我無法放下一切，認為我長久以來被過往的記憶所束縛。這麼做對於解決問題並無益處。然而你也同樣忽略了很多時候並不是「放下」這類抽象名詞便能籠統的將一切概括而過。而這些問題背後的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有些事物永遠地停留了。你還記得嗎？像是五年級普等巫測那一天？
　　我想我們都記得那一天你施咒將我倒吊於樹頭，而我同時也記憶起了那天我亦對你惡言相向。這些都停留在我們十五歲的那一年，再也不會更動了。我也曾試圖接納一個「完整」的James Potter，卻無奈這麼作卻讓我倍感痛苦。對於三十來歲的我來說，原諒當時候你的無知作為再簡單不過，畢竟當年的你也才只有十五歲，我又如何能夠去苛求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然而，一旦這麼想著，我便驚覺到記憶中那個十五歲的自己卻始終在哭泣，為的是那個找不到始作俑者卻已經流逝的青春年少。你能夠瞭解嗎？我可以選擇原諒你，但誰又能夠來救贖我？三十歲的James Potter即使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卻還是抵不過十五歲James Potter只用了一句咒語便將一切努力盡數反轉。
　　於是我很失禮地提出了質疑：你所謂的放下難道就真正地放下了嗎？真的是如你所想的那般容易嗎？我不想這麼直截了當地戳破你的一廂情願，但事實確實明擺在那裡。對我來說你已經不是一個動態的人，我只能把你的存在切割在十五歲和三十歲。我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或許我內心有某個環節已經毀壞再難救治，即使我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卻依舊只是得到徒然的結果。不如就此作罷，或許對我們彼此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如果你不介意，就再給我發張邀請函吧。我由衷地感到期待。

　　Severus Snape

　　在這封信件寄發之後沒有多久，Severus便收到了來自James Potter的貓頭鷹信件。只是，那並不是他所以為的回信。確切地說，只能算是時間太過巧合因而錯過的兩封獨立信函。不同於Severus洋洋灑灑地寫滿了數張羊皮紙，對方只寄來一個用蠟緘封住的小玻璃瓶，裡頭盛裝了些許銀灰色的稠狀液體。而Severus很清楚內容物的性質。是以，他顫顫地拿起瓶子走入書房，並且從櫃子裡取出了許久不曾使用的儲思盆。他旋開瓶口的軟木塞，將裡頭的液體全數倒入。

　　「——或許他並不那麼認為，也可能他一輩子都不打算原諒我，那都無所謂。我仍然得完成我應該做的事情。不是出於愧疚或是強迫，這一切的付出我心甘情願。」房間內傳來了交談聲響。Severus發現此刻自己正站在走廊上，他稍稍地打量了屋內的擺設，推測自己應該是位處在James Potter與Lily的家裡。而此刻的兩人應該是待在房間內商討著什麼事情。Severus並不明白男子將這段記憶交予他有什麼用意。但他依舊悄悄地推開了眼前的那道門。
　　「——到目前為止我的人生是由一連串的錯誤所堆疊而成；從前的我是那麼殘忍地傷害了Severus，雖然時至今日我才明瞭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何等過份，又是如何將彼此的關係給逼入了絕境。這些我懂得太晚，所以即使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到我，我也無法再辜負他。
　　「Lily，對於妳我同樣感到歉疚。我很抱歉一直到現在才察覺到自己真正的情感，也因而耽誤了妳的大好年華。但請妳相信我曾經很篤定我們能夠就這樣白頭偕老的，至少在我們分別之前我真的這麼覺得。然而，到頭來我依舊是辜負了妳，我的猶豫不決卻反倒讓我們三個人都痛苦萬分……Lily，我請求妳，諒解我的做法，我只是不願意再拖延以至更深刻地傷害到妳。妳能懂我的意思嗎？」

　　說到這裡，一直以來總是笑容滿面的James Potter此刻卻是痛苦的撓抓著頭，幾滴淚從眼角淌落。而Lily端坐在一旁的扶手椅，女子也不斷地啜泣。原本如膠似漆的兩人卻在此時相對無言。Severus木著臉看著屋內兩人，一時之間無法回過神來。

　　他知道總是要有一個人挺身而出將這段糾纏的關係給釐清，也知道James Potter勢必得要做出選擇。但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對他們都好，Severus不懂。為什麼在明瞭了James的決定之後他卻不感開心？為什麼他依舊是痛苦不已？他們是不是殘忍地剝奪了本應該屬於Lily的幸福，甚至逼使著女子必須反過頭來成全、祝福？滯著的氣氛就這麼持續了好一會兒，一直到Lily止住淚水，並露出了微微笑容。Severus發覺此刻女子雖然仍淌著淚，但神情已不見方才的哀傷，反倒是流露出一種溫柔的堅強。那是Severus所習慣的Lily Evans。
　　「James，這裡沒有任何人需要道歉。」Lily拿出方帕拭去面容上的淚水，並緩緩地開口。「無論你是決定與我分離選擇與Severus相處，或者是，我們維持這樣的關係，陪伴著彼此繼續生活。那都是出自於你的選擇，不會，也不應該是種錯誤。而我們也都明白作選擇是一件不留情面的事，因為我們永遠只能得到一邊而必然割捨掉另一邊的，不是嗎？
　　「況且，如果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你所作的決定也是最真實地代表了你的想法。你迫切渴望陪伴的人並不是我，而是Severus。但那又如何呢？難道你會因此而厭棄我嗎？你會因此而與我再不聯繫嗎？
　　「我們只是在這個時間點暫時地交錯而過，但人生並不是總是直線前進永遠不交會。我們必然還會有再次相見重逢的一天，而在此之前們唯一能夠做的除了微笑還是微笑。James，我很遺憾沒有辦法和你走到最後，但我從來不曾後悔，你也不曾『傷害』了我；愛不是只能非此即彼，總使我們分開，也不代表就此一刀兩斷再不相往來，你能了解嗎？」

　　「所以，別說錯誤，James。」末了，Lily開口，「遇見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她趨身上前給了James一個擁抱。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請你將我的心意傳達給Severus。我由衷地祝福。

　　Severus面無表情地退出了儲思盆，兩人的對話依舊縈繞在他的耳邊，或許是過多的訊息交雜著，此刻他的頭不時的隱隱作痛。Severus揉揉額際，並拿起了魔杖，將屬於James Potter的記憶重新填裝回瓶內，將瓶塞用力地旋緊並且封死。接著，他將玻璃瓶放置在擺放珍貴藥材的儲藏櫃裡。這一切的行為都顯得格外有條不紊，似乎對於James Potter的想法都不感訝異似的，Severus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平靜。只有在關上櫃門時因為莫名的顫抖使得這個動作顯得不是那麼流暢。
　　他們最終還是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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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紀念用的本子賣完了所以繼續貼文，沒想到一晃眼就過了這麼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