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鱼之陌上寻欢》落玉轻盈

19、第 19 章

　　正当阿欢聊得开心，一声“太后驾到！~~”从前方悠悠传来，遥遥望去，一名华冠丽服的老妇人在一群嫔妃的簇拥下款款走来，头顶的宝珠翔凤步摇频频晃动着，双眼凛然，不怒而威，偶尔与身边的人说上一句，一群人皆是点头哈腰无一不从。……阿欢想到家中慈祥的阿娘，大概是一方水土孕育一方人吧，这威严的皇宫，自然是纵容着娇惯严厉品性的。阿欢循着众人齐齐跪下，“祝太后无量福德！仙寿吉祥！”的声音像风中稻浪般翻滚不息。“平身吧，今日哀家十分高兴呐，大家也都放开吃耍吧！”说罢，唤过跪在地上的小公主，从一旁太监手中拿过一个红包，塞在她手里，倒是有了几分祖母的慈爱姿态。
　　待众人坐定，欢腾之声顿时此起彼伏，众人言笑晏晏，分外欢喜。澄澈的天空倒影在阿欢的眸子里，一股子清凉贯穿了周身，阿欢独自歇停在一旁，静静等待着湖心那片盛大的莲花绽开。长笛一鸣，像是仙鹤凌空扑翅，紧接着绵密筝声渡水而来，远远望去，那湖心的飞檐亭锦帘飘扬，清风四起，穿过湖面绕阶旋上，入眼的是一双桃色软花钿的飞白绣鞋，细细软软的骄矜身影款款踱下，那是一个极美的女旦，身形比一般女子更为隽秀，轻纱掩映下的娇软身躯不时晃动，席间的男子已然心旷神怡，连手中稳端的细颈子酒杯都洒了几数好酒。那女子手执一枚白玉团扇，怀抱一只雪白的兔子，一脸愁容化解不开，怜人不已，一声酥软的娇啼声缓缓传来，“玉宫殿，琉璃鞋，倒是一把泪儿洒，不知日月~~”唱罢，那浓妆重抹的丽颜潸然泪下，尽是不住地苦涩艰难。正当那月宫仙子惆怅难遣，一声轻柔若碎玉浮冰的嗓音浅浅渡来：“仙娥莫垂泪，只当星辉点绣屏，千万舞一曲，聊慰孤月~~”未见其人，但闻其声，众人纷纷张大了眼睛，只待那人从帷幔后走出。绣金墨袍披挂肩头，水色的中衣微微垂在胸口，露出一小片粉黛，那人戴着一只琉璃面具，遮去了大半的面孔，蜿蜒的长发不施朱钗发钿，倒是如水般柔和地淌在肩头。众人轻轻吸了口气，唏嘘的感叹之声不已，阿欢一惊，那人竟然赤裸着双足，白皙的足尖在长袍下隐隐将现，却又悄然隐去。阿欢站在戏台的一侧，毫不起眼，但那人竟像是知晓她在那边一样，突然抬手将面具一把摘下，恍惚间，那只琉璃面具已然静静地躺在阿欢跟前……顿时一片安静，席间交谈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惹得她一时措手不及，怔怔地盯着眼前的面具，再抬眼，那人扬着一张画的妖媚古怪的脸，安然看着自己……
　　突然，一声尖厉的叫声穿透了广阔的宫苑，“保护太后！护驾啊！！！”顿时席间一片凌乱，众人东奔西窜，循着各个方向逃窜。太后埋在众太监宫娥身后，惊恐不定，珠钗散了也不得顾及。放眼前方，阿欢心狠狠沉了一下，刚刚的唱戏女子手执匕首，凛冽着架势站在湖边，她飞起的衣裾掩了她的面容，只是周身冷冷的杀气让人由心生畏。阿欢连忙与众宫女躲在一边，这绝对是一场阴谋，不计后果的阴谋，但是，这场闹剧委实蹊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阿欢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那女子一声大喝，横刀便向前劈去，一路鲜血飞溅，触目惊心，眼看就要撩着太后的衣袖，两旁突然冒出一群黑衣死士,将其团团围住，一时两厢悬停，众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地瑟缩在几处。阿欢在慌乱中瞧见一猥琐的官员慌忙地离开，好像全不在乎身后发生的一切，倒是只管逃命一般，陆续的，又有几个官员商人打扮的人随后离开，阿欢警觉得这闹剧不一般，背后有着十足诡异的政治阴谋，只是，如果要太后的命，大可不必如此大刀阔斧……这间，那几名死士已经与那女子纠缠在一处了，那女子翻飞的衣裾挟几数凌厉剑气，击前断后，毫不迟疑，身形极快，众人更加慌乱了。正当场面极其紧迫，嗖的一声，一只羽箭狠狠地插入了女子的胸膛，不知是哪个方位而来，那女子像是被硬生生地折断了羽翼，从半空跌落，不再动弹，四围的侍卫一下子围了上去将其捉住，阿欢从假山后探出半身，随着众人一哄而上的气势走了出去，自己心里倒是捏了把汗。那女子显然伤的不轻，浓妆已然模糊不清，不明面容，只是一双大眼睛苦涩地看天，与戏台上的一般相像，在被带走的那一刻，一滴泪幽幽落下，打在干涸的地上，被来往的纷乱步子覆没而已。一场闹剧结束，惨淡的碧落倒是守得清净，不留一丝半缕的印迹，自那日起，太后下令严查此事，并对皇宫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阿欢被调离教坊，到了藏书阁府的手下，不再与后宫有甚牵连。颜寻好像受此事牵连，被处以鞭刑，不过，皇帝坚持将他留在了教坊，说是赖上了他作的宫乐，太后无奈，派了内宫侍卫将其看守甚严。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在深宫某处，似乎在隐隐骚动着……阿欢有种预感，今后的皇宫，就是一场漩涡，涉地越深，越是难以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