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杜康》咪斯覃

25、苏墨

　　平静被打破是在这天的早餐时间，陆子衿还在厨房装便当的时候，秦默生开了口。今天，他面前并没有摊开的报纸。
　　“妈，过几天我要去外地一段时间。”秦默生小心翼翼的说道，出差这件事情他也是昨天得知的，虽然事发突然，但他却是怀着几分憧憬。
　　“要去多久啊？”张女士停了一会问道，她对秦默生是存在一种依恋之情的，她现在老了，秦默生是她唯一的依靠。
　　“半年吧，所里接了个大项目，派我过去做计划指导。”秦默生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陆子衿，并不见她有任何异样。
　　“时间是长了点，但这算是好事，妈支持你。”张女士脸上的落寞顷刻便被自豪取代。
　　“妈，我这次出去的时间长，我想让子衿跟我一块去。一来也让她出去散散心，二来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秦默生说完，停顿下来等着张女士的反应。
　　张女士愣了一下，她心里虽然觉得不舍，但是秦默生的话在理，她倒是没有反对。“嗯，是该要个孩子了。”
　　厨房里的陆子衿听到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她内心一片慌乱，呆呆的站在厨房一言不发。
　　这是秦默生昨晚刚下的决定，他昨天回来的早了些，突发奇想去接陆子衿下班，却不想看到散发着阳光的陆子衿，他内心里的五味杂陈是陆子衿不知道的。在床上辗转反侧整个晚上，他终于做下决定，要带着陆子衿离开。
　　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连最基本的快乐都不曾给予她，如果还有补偿的机会，他想，就让这一次出行成为一个美好的开始。
　　“子衿，今天你去把工作辞掉，准备准备东西吧，一去就是半年，这么长时间要带不少东西。”这话是张女士说的，秦默生感激的望了张女士一眼。
　　“哦。”陆子衿淡淡的答了一声，她没有反抗，很听话的照着他们的意志辞掉了工作。夜幕降临，当她从超市里走出来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七点，一种荒芜的感觉在内心丛生。
　　这天下班的时候，秦默生在超市不远处的路灯下等候着，陆子衿从门口出来，看到灯光下被拉长的身影，心里不觉沉重了几分。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朝那个身影走去。
　　“辞掉了吧？”秦默生低沉的声音传来，陆子衿只是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跟在他身后往回走。
　　“子衿，让我们从新开始好吗？”秦默生突然停住脚步，握住陆子衿的手，面前的女人穿着橘红色的宽大短袖，低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好。”陆子衿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她对秦默生的反常没有丝毫的好奇，他握住她的手，她迟疑了片刻，最后倒是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两年了，他们没有牵手已经两年了，陆子衿感受到秦默生手心传来的温暖，心里忍不住发酸。她以为生活可以麻木一切，却发现唯有内心不能欺骗。
　　对于陆子衿语气里的冷淡，秦默生是有些心痛的，他原本只是想给她幸福，却不想幸福只是一个肥皂泡泡，他们还站着最初的起点。
　　秦默生出差的地方是内蒙古，第一站先去呼和浩特，第二站则是赤峰，陆子衿对这些地方并不熟悉，但听说是内蒙古，她倒是对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悠闲自在的羊群充满了希冀。
　　出发是在五天后，行李已经通过托运邮寄过去，两个人倒是轻装上阵。陆子衿随身带着的小皮箱里，仍旧装着刘女士的骨灰，这个枚红色的匣子在屋里放了整整两年，好在张女士不知道，否则又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临走的时候，秦默生提出建议将骨灰寄放到陵园，陆子衿犹豫了片刻，却毅然装进箱子里带走。对于她的举动，秦默生并未提出异议。
　　相对于他们的平静，张女士则忧虑了许多，屋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对于害怕寂寞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的事情。可她也只能将不舍藏于心间，为了绵延子嗣，为了秦默生的前途，她当然要做出一些牺牲。
　　陆子衿在这个地方停留了太久，当看到火车站的时候，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红皮车厢，软卧，这样的待遇很是不错。
　　陆子衿半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内心里充满了好奇。夜幕降临，她倒是耐不住困顿，沉沉的睡着了。
　　上铺的秦默生一刻并未闲着，他手头握着一大叠资料，哗啦啦的翻动声不时传来。这个项目来头不小，据说是一家叫蓝宇集团的公司开发的，秦默生看着资料，心头不禁对这位老总充满敬佩。
　　电力行业的优势有目共睹，但随着国有化进程，民营企业想在这个领域发展举步维艰，内蒙古具备优越的风能资源，想在这块领地立足，没有雄厚的资金与过硬的政府背景，再美的构想也只能停留在想象的阶段。
　　苏墨。秦默生在嘴边轻轻念了一下这两个字眼，此行他将有机会见到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在脑海中忍不住猜想，那个叫苏墨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火车晚点，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陆子衿跟在秦默生的身后朝出站口走去，外面有接待人员举着牌子等候着。
　　秦默生一眼便看到白色手举牌上自己的名字，他朝接待人员挥了挥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来。
　　“秦博士，这边请。”小伙子不由分说从秦默生手中接过行李，带着他们朝不远处停靠的轿车走去。陆子衿一眼便认出耀眼的车标，奔驰V6。
　　“秦博士，我先带你们去吃饭，我们苏总今天正好出差，明天宴请二位。”小伙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扭过头满脸堆笑的解释着。
　　“随便吃点就行，我们都困了，吃完去住处吧。”秦默生淡淡的说道，陆子衿坐在一旁，形同虚设。
　　路边的商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一行人等坐着车在街道上兜了好几个圈子，倒是真找到一家面馆，环境虽然寒碜，秦默生应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各自随便吃了点，就去了住处。
　　陆子衿填饱了肚子，窝在车里打起了瞌睡，到了地点，秦默生推了推还在酣睡的陆子衿，她这才揉着惺忪的眼睛望了一眼身前在黑夜里闪烁着霓虹的酒店。
　　“秦博士，叫蔡小明，您叫我小明或者小蔡都行。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明天晚上，苏总会为您接风洗尘，到时候我来接您。”小伙子到了门口递过来一张名片，便告辞离去。
　　陆子衿终于得了自由，进了房间也来不及打量，直直的将自己扔到了松软的大床上。秦默生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关了灯便在陆子衿身旁躺下。
　　这一夜，陆子衿睡的很是踏实，睡梦里杜康款款走来，带着灿烂的微笑，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望着她笑，仿佛眼里渗出蜜来。
　　秦默生从身后揽住陆子衿，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安静乖巧，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秦默生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秦默生微闭着眼睛，他的一条胳膊被陆子衿枕在颈下。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音。
　　“秦博士，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是苏墨。”秦默生突然腾的从床上坐起来，先前的困顿一时间烟消云散。是苏墨打来的电话，是他仰慕的苏墨打来的电话，他内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苏总，您好。”秦默生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礼貌的问好，苏墨的声音很年轻，但充满磁性，言辞利落，秦默生猜想，这是一个坚定而又魄力的男人。对于这样的男人，他心里是充满敬畏的。
　　“秦博士，您好，昨晚对您多有怠慢，我刚回呼和浩特，今晚您若方便，一起吃个便饭。”苏墨语气平和，无谄媚迹象，也无傲视之姿。
　　“苏总您客气了，我很是欣赏苏总的气魄和为人，能有机会与苏总相识，是我的缘分。”秦默生笑着说道，他对着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好感。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到底还是陌生，便觉无话，苏墨那边找了个借口，秦默生也就挂了电话。
　　一旁的陆子衿却有些恍若隔世，刚才秦默生的电话她隐隐约约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耳旁回荡，是他吗？她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可她明明听到那边的男人自称苏墨。
　　秦默生下床去了浴室洗漱，待他穿戴整齐出来，陆子衿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她微闭着眼睛，并不像睡觉的样子。
　　“子衿，起床了。”秦默生伸手轻轻推搡着陆子衿的胳膊，她顺势翻了个身，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越过秦默生的身旁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流从头顶袭来，去无法平息她心中的慌乱。她是有些激动的，尤其是听到那充满磁性的独特男声，她记得那是杜康独有的声音。可是她听到他说他是苏墨，那么像杜康的苏墨，他有着和杜康一样的声音。
　　“子衿，快点，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外面的秦默生开始催促，陆子衿这才回过神来，匆匆的洗完，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
　　两个人就在酒店不远处吃了早餐，大碗的牛肉面，陆子衿加了许多辣椒，这些年她吃惯了清淡，倒是有一种想要改变的冲动。
　　呼和浩特这个北方城市，并不失大都市的繁华，陆子衿细细打量着周遭的建筑，这里并无她先前向往的蒙古包和大草原，现代化的气息在这座城市弥漫开来。
　　两个人都好静，也就没有到处走走。吃罢饭就回了房间，陆子衿依靠在床头玩着手机游戏，秦默生坐在办公桌上看着手头的文件。晚上就要见到苏墨了，他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陆子衿今天的游戏玩的并不好，一连几次都是惨败收场，内心里莫名的烦躁，她用力的按动着手机键盘，完全的心不在焉。
　　午觉两个人都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折腾到下午三点，陆子衿和秦默生不约而同的开始为晚宴做准备。小蔡打来电话，说五点会在酒店门口等候，两个人都有些慌乱。
　　秦默生一身深色西装，倒是庄严肃穆，陆子衿犹豫了许久，传了一套驼色套裙，脑后的长发绾成一个发髻，倒是庄重优雅。
　　掐着时间到了五点，两个人出现在酒店门口，小蔡立马迎上前来，秦默生也不多说话，还是昨天那辆车，一行人等就朝晚宴的地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