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之乾坤》夹江米线

5、唯君之族

　　住了杭州那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那栋最大最高的旅馆就在白仙路，从前路过的时候光感叹去了，那人能租下这么好的房子，手里票子想必也很多。
　　不过，那楼是十七号，我在发现这一点时有些意外，然后看到它旁边立着个小小的杂货店。
　　这才是十八号？
　　小杂店大概十平方米大，直5横2，搞了建筑多年，我的眼睛还是有点毒的。
　　最主要的是，外面的人都能看到，这很明显不是谈话的地方。老板七十多岁了，估计棺材本也有了，眼睛半眯着，看见我们来了，也不问要不要什么，手懒懒地往左边一指。
　　店的货柜只摆放在右边，左边都是海报，也不知道是多久的可乐广告了，代言人还是周杰伦。这个时候，墙突然裂开了，还是从中间平平直直地裂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我靠，原来这墙上是个电梯！只不过有人给他电梯门贴满了海报，看上去就和墙一模一样，难怪老汉那么没精神——估计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走电梯的，没人买他的东西。
　　我和闷油瓶走到了电梯里，电梯里有几行数字，除了负一楼，键都被人破坏了。
　　这才是真正的地点，停车场。
　　其实我蛮希望地点是在那大楼里的，最起码能说码看上我的是个富商而不是穷人。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一般有钱人才会找比他们钱少的人，就好比导演比演员钱多，包工头比工人钱多。我不希望我奋斗这么多年还是个中下阶级而已。
　　所以当我离开电梯时看到向我敞着车门的是一辆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名车时，心中的激动可想而已。
　　车的副坐上绑着小花。驾位上坐着那天那个男子。
　　这一天，他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只一件衬衣，却比穿了三层西装还庄重些——他的腰非常直，这也不是有意的动作，恰恰相反，我能感觉到他只是随意地坐着而已，这种直以及透出来的庄重已经深刻在他骨子里了。
　　“初次见面，我叫唯宗卜。请多指教。”
　　他的手已经轻轻拨开了油门，我只得坐上去，小花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是吴邪。”听到我的介绍，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笑意飘过，是讥笑的笑。
　　“无邪并不能辟邪，你还是悠着点吧。”他说着，开起了车。小花看到我手上拿着那本古书，大惊：“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要它么？”我心中一紧，难道这个人不是冲我和闷油瓶来的？
　　“不必了，因为写书的人还没我水平高。”他轻轻地说出这一句，就像自己是一个武林高手，刚刚在三招之内灭了一个毛头小子。
　　但是我知道，老胡绝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开始倒斗时，唯宗卜不过是一滩液体，他开始在道上叱咤风云的时候，唯宗卜不过一单细胞生物。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问。
　　“想请你们三位倒个斗。”
　　你这行为是请？我沉默着不答，这个时候，他开动车子了。他应该想到了：我在附近，绝对有防范。贵车特能跑，不一会儿就跑了出去。
　　刚刚开到路口上，就有一越野车横着堵在去路上。
　　再贵的轿车也扭不过越野的，就像几千万的金毛要是碰上藏獒一样得死。我在后头冷笑了一声：“真以为我那么差？”
　　出人意料，他回过头，将这一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我，脸上还带着莫名的深意：“真以为我那么差？”
　　越野车上的司机回过头，对我一笑，这绝对不是我的伙计，司机长了一张明显的高加索面孔，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人居然是阿宁公司的，以前还谈过几次心。
　　看来在我和闷油瓶进去那一小会儿，他已经控制住了一切。
　　“我东家刚刚收公司时有问过吴先生的意思，你的态度很坚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唯宗卜车开得不错，很平稳，我却比坐在喷火的车子上还烦，摆摆手示意我知道的就别说了。唯宗卜诡异地一笑：“那么，我带吴先生去宾馆住下吧。”
　　闷油瓶忽然无奈又冰冷地道了一句：“轮回又开始了……”

　　旧的轮回结束了，新的轮回又一次开始。
　　我忽然发现，这也许就是闷油瓶所说的历史的必然性，在张家存在的漫长时间里，这样的轮回说不定有上百个，当然我们属于运气比较霉的，连续遇上了两个。
　　我坐在他所谓的宾馆里，实际上，那种有监控镜头，入个住还要身份证的地方，并不是理想的住处，我和闷油瓶是被带入了一个被租下的别墅的，拉开窗子，外面是幽深的林，一般别墅区都是很远，我就是被人抛尸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知道。
　　于是我坐下来，开始写封信，这也是唯宗卜要求的，作用是不让自己的家人乱报警，同时对铺子做了一些安排，确保下个斗不会把吃饭的家伙砸了。
　　唯宗卜还是很文明的，我和闷油瓶、小花单独住一个房间，不用和他们的人面对面。
　　我和小花很快就写完了，连信封一起交给他，唯宗卜拿了信并没有走，而是当着我们的面拆开了。
　　“你！”
　　“我想与其背后检查，当面更好。”他道，拿出信纸看，右手指还不时地在纸上敲上一敲。我瞬间就明白，他怕我写藏头诗。
　　中国历史上有过许多密码传信的故事，藏头诗是其中最好操作的一种，比如我要说“明日下斗”就把四个字藏在话开头：明天天气好，日头大，下厨房去，斗斗面最合适这个时候吃。
　　唯宗卜的手指在每句的开头点了一下，还不放心，又点了一下句末，总算将纸收在信封里，道了一声晚安，退出去了。
　　我冷冷一笑：“真以为我还是8年前？”
　　封上的确做了过手脚，我首先用没有墨水的笔在纸上刻上真正想说的话，再写下别的话，信到铺子里，王盟在纸上洒上铅粉，隐藏的痕迹才会显现。
　　就算他们说我动过手脚，我也大可以说：“那是我在上一张纸上写下的，后来我想了想，还是老实点算了，就把上面的信纸撕了。没想到留下了痕迹。”
　　我留下的信息是找胖子。
　　我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些累：难道说我的家族以后都要陷在这个无底的轮回里了么？
　　回头看小花，他的脸色也有点苍白，看到我在看他，居然还能挤出一个笑：“小三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我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唯宗卜把我们请到楼下，这别墅的装饰与其他的大体相同，没有过简也没有过奢，如果有人向里观望，不会发现什么不同。
　　“我正在为你们办签证，需要你们的身份证，同时，如果你们需要什么东西，请给我一份清单，我不知道在日本能不能买到你们所要一切。”刚刚落座，他就给了我们一个晴天霹雳。
　　“日本？”我下一秒的反应就是他们是不是搞错了，“日本有古墓么？”
　　“在日本的古代史上，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因为当时统治者非常喜欢修建古墓，所以被名为古坟时代。”他道，眉头没有一丝愠怒的神色。
　　我看看小花，又看看闷油瓶，前者很吃惊，以至于惊讶都写在了脸上，后者皱着眉，居然在思索什么。
　　我怕唯宗卜发现闷油瓶的异态，连忙说：“正所谓隔行如隔山，这倒日本墓，只怕是不能。”唯宗卜道：“这墓也可以说是中国的。”
　　说着，他把桌子上的手提电脑拿了出来，调出了一个幻灯片：“你看。”
　　一个考古现场，文字都是日文，出土的文物却都是中国的。我发现有些不对，点了根烟慢慢看，唯宗卜将电脑向前一推，我顺势拿上了鼠标，慢慢点看。
　　看完十几张，我把烟灭了：“应该错不了。”
　　“都是商的古物。”小花补充说。
　　三代之物最不好确认，毕竟时间过于久远，实物和书籍记载都很少，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古董，也就在商这一朝的文物上走过眼。
　　“老九门果然名不虚传。”唯宗卜从身边拿出一块木板，无论是画风还是什么的，都和上次老爷爷的差不多，我心道：难道那木板也是他放出来的。
　　然后唯宗卜就着这木板给我们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商代末年，纣王建立了一只象兵部队去攻打当时已经游离于华夏文明之外的东夷部落，东夷很难打（我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人面鸟和蒙古队的激斗，不知当年是不是也有这回事），不料商下属的一个小国趁机反商，并且立刻攻到了朝歌，纣王当时就在朝歌城中，他选择了有尊严地死，自焚而去。
　　这个小国就是后来的周。
　　纣王留在东夷的象兵部队不肯降周，在纣王哥哥箕子的带领下夺路东逃，之后的事在中国史书就再也没记载了。
　　这支部队最后的线索是诗经商颂中提到过的一句话，相士烈烈，海外有载。也就是说这伙人可能逃到海外去了。
　　近代的史家来在朝鲜的史书中意外发现了箕子的痕迹，这支部队似乎之后一直在中韩之间的地区生活，直到汉代末年。
　　那个时候朝鲜人的技术已经相当不错了，汉代末年对边陲的控制也弱，朝鲜人就想杀了在那里的中国人，也就是这支部队的后代，抢他们的土地，中原是回不去的：战乱纷飞，于是他们就想到去更蛮荒的地方。
　　他们去的地方就是日本。
　　说到这里，唯宗卜打住了，看了我们好一会儿。
　　我知道他是在给我们时间慢慢消化。听到半截的时候我总以为，这只部队最后就是东夏人的祖先，不过，故事到了这里，我也猜到应该不是了。闷油瓶的眉头更深了，他做了一个明治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那支部队来到日本之后，为天皇设立了法典，这也是日本的第一部法典”不知为什么，唯宗卜的声音到这里就放慢了，“天皇称赞他们‘唯君之宗族，有法有典’，将他们赐姓为唯宗氏。”
　　也就是说，他是商人的后代？
　　闷油瓶明显没有听到想要的，打个手势让他继续说。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唯宗氏的势力过大，天皇引为忌惮，偷偷派重兵将其灭族，只剩下容于控制的极少数，那就是我的祖先。在我的家族中，世世代代流传着许多古老的传说，后来竟然发现这是中国极为珍贵的远史资料。我们相信，在唯宗氏的故地，可能埋藏着更多的秘密。”
　　“你所说的古老传说，有些什么？”闷油瓶忽然问道。
　　“夏王欲乘龙升天，请身边的一个刑官卜筮，直到卜出吉才走……”看得出来，这是非常久远的记忆，唯宗卜在回忆的过程闭着眼睛，眉头常常皱起。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他最后说。
　　“你们为什么不请考古队来查这件事？”我问。
　　“那里面有常人无法理解的机关，而且我也不想让家族的东西落入东京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唯宗卜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它们应该回到原本属于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