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成吟》唐满满

3、第 3 章

　　“小姐，小姐？”沁香疑惑的看着苡薇，“没事。”苡薇有些累的回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乏了”，“是。”沁香和沁书对视一眼，略带担心的退下。
　　苡薇静静地倚在梳妆台上，思虑着入宫后的生活，她不要像史书上所记载的那样死去，她不要再一次被莫名其妙的抛弃，她不要卷入宫中无休止的争斗，可是，她该怎么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月正高悬在空中散发着奇异的光，屋外很安静，安静得异常。现在逃跑，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苡薇不自觉地想到，可是，她的爹呢，妃嫔逃跑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使无亲无故，她也没法去连累那些个无辜的人，进退两难，苡薇不禁扶额。她起身开了门看着外面，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屋顶的轮廓在月光下隐隐可现，那般的淡然悠远，远离大城市的喧嚣与灯红酒绿，这个世界，真的好陌生好迷茫啊，好似心灵回归最初地安静，没有纤尘。安静得竟也让她不自觉地想到了方轶帆，在那个世界，他们也最喜欢这样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小道上吧，月亮的光辉铺了满地，那么温暖的气氛里，方轶帆就那样执了她的手温柔的对她开口“薇薇，真想和你就这样一辈子到老。”那时候，他的好看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她娇羞的脸颊，她小女儿家的心态完全堙没在他明朗的笑容里。可是，那么干净那么温暖的一个人竟然，只是一个骗子，苡薇不禁苦笑道，曾经，他的一字一句苡薇都用心的刻在心里，她希望留到以后老了慢慢回味，可是现在回味起来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只剩下凄凉。其实，呆在这个世界也不错，没有方轶帆，没有作业，没有他的未婚妻，让他和她的未婚妻白头偕老断子绝孙去吧。苡薇勾勾嘴角。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翌日，天还微微亮，四周都朦朦的，苡薇就被沁香沁书给叫醒了，苡薇瞟了一眼屋外，疑惑的开口：“怎么这么早？”沁书微笑的答道：“宫里的车来了，公公都在门口候着呢，小姐快些起来梳洗吧”。
　　苡薇心下一紧，“这便是要进宫了么？”不禁蹙起了峨眉，“是啊小姐”沁香说着边扶了苡薇下床，苡薇木然地由了沁书摆弄，不一会便梳好了发髻，插了一个淡紫金流苏，显得素净俏丽，沁香不禁笑叹道：“小姐真美！进宫后必定能得到皇上宠爱！说不定还能当个淑妃什么的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沁香！”苡薇打断她，沁香惊了一下，不安的看着苡薇，她从未见自家小姐这么严肃的表情。苡薇继续开口道：“你以为得到宠爱是什么好事吗？由着你想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吗？以后在宫中必不能再像现在一样口无遮拦！否则，我们便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她不想做什么贵妃，不想要什么宠惯六宫，她只想要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若是以后也随着沁香这样说，怕真的是会死无葬身之地。沁香见状惊慌的回道：“是，小姐！”，沁书看了沁香一眼对着苡薇道，：“小姐，别再忧心了。”苡薇也再无心去说些什么，起身道“我们出去吧，别让别人等急了。”“嗯”沁书沁香默默地应了声，跟在苡薇后面。
　　来到大门口，便见到等候的公公和三辆马车，那公公见是苡薇来了，忙谄媚的笑着上前引路道：“姑娘这边请。”苡薇微微笑道：“多谢公公。”刚近车身，便听见后面传来一女声：“我和她便是一同来的，公公为何只引她去了，而没看见我呢？”苡薇转身，只见一清丽女子，樱桃素口，肌肤娇而胜雪，只着了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衬出她的窈窕身姿，正挑衅的看着她，那公公忙开口道：“姑娘哪的话，没看见姑娘是奴才眼不好使，是奴才的错，姑娘快这边请吧。”说着便将胡明妩引向第二辆马车。“为什么她一小小县丞的女儿还排在我前面？公公，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还是你收了她的好处，不得不对她特别照顾啊！”胡明妩咄咄逼人的开口，对着公公却是朝着苡薇，那公公吓得一身冷汗赔笑道：“姑娘…这…这从何说起啊！”苡薇见状笑着开口道：“怕是姐姐太过窈窕，被妹妹全挡住了，才使得公公没瞧见姐姐，姐姐也莫要生气，至于这车嘛，便是姐姐不坐前面，妹妹也没资格在姐姐前面啊，只是公公一不小心走错了路罢了。”苡薇顿了顿，继续开口道：“早上天寒，姐姐快请进车内吧，若是冻着了，一是对姐姐的身子不好，二是对皇上也不好交代啊！”苡薇笑着看着她，礼貌有礼，让人太挑不出任何毛病，即使胡明妩再想发火找事也没理由了，苡薇句句为她着想，以她为主，便是最后一句，也提了不可误了时辰，提醒她别再闹了。胡明妩嗤笑一声，趾高气昂的从苡薇身边走过，冷哼一声：“还以为你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嘛！”苡薇充耳不闻也进了第三辆车，随着公公的一声起轿，前往皇宫的路就这样开始了，不远处的宫廷便是她终生的归宿，这以后的生活，恐怕再也不能平静了……
　　“停轿！”随着公公尖细的嗓音落定，轿子稳稳的停在了地上，苡薇定了定心从容的走出轿子扶上沁书递来的手，抬头便见到所谓的宫殿偏门了，朱门玉砌，尚显尊贵，门口尚有几个太监在候着，和电视上见的大多相同，苡薇便也不怎么觉得稀奇了。而前面的女子却已叫出声来：“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宫门啊，真豪华大气！”她眼中散发的惊喜意外之情毫不掩饰，一边摸着门一边拉着身旁的丫鬟笑道：“真漂亮！你说我们以后住在这里面该有多幸福啊，是不是呀!明珠你说我们的新居一定很大很豪华吧！宫门尚且这样，宫内必定不俗！…”身旁的丫鬟明珠也不住的附和。“是谁人在宫门口如此喧哗！”苡薇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长袍，身形颀长的人逆光站着，他的身后还跟了一大帮穿着统一服装的军队。不知为什么，苡薇突然觉得心跳加速，眼皮直跳，好像有些害怕见到那人的样子，可是，她又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人向她们的方向走来，连呼吸都变得紧张，慢慢的，直到走近，苡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他竟然长了一张和方轶帆一摸一样的脸！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甚至说话的声音都一摸一样！苡薇不自觉的朝他走去，他会是方轶帆吗？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和他未婚妻在一起吗？难道他也穿越了？如果是这样，他可以帮他解释着一切奇怪的现象么？苡薇满脑袋的疑问，好想释放，好想问个清楚。“你是谁啊！竟敢对我大呼小叫的！真是放肆！知道本姑娘是谁么！”快要接近他身边时，胡明妩站到了苡薇的前面，挡住苡薇的去路，对着那男子骄横的道。
　　那男子并不回答，睨了胡明妩了一眼，转头问道身边的公公：“这些女子便是皇上选入宫中的姑娘？”“回恭亲王，是。”那公公弯身恭敬地答道。“恭亲王！”不仅胡明妩惊道了，连苡薇也惊到了，如果他是恭亲王，那他，他就不是方轶帆了！“你，你是元子攸？”胡明妩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大胆！竟敢直呼将军名讳！”那人身后的一人拿剑喝道。元子攸抬手止住了身后人的话，道：“姑娘莫见怪，手下人跟着我习惯如此了，既是入宫的妃嫔，子攸不便再叨扰，耽误姑娘们入宫的行程了，姑娘们这便请吧。”他温和的笑着，侧身让出了一条道。
　　胡明妩讪讪的闭了嘴，恭亲王元子攸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可是皇上的亲哥哥，当下二十二岁已经是尔朱荣大将军的左膀右臂，镇守边关的一把好手，因平定了不少叛乱，被皇上破格提拔为一品将军另封为一品恭亲王，赐宅恭亲王府及自由进出宫的特权，话说，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曾单枪匹马挑过一个土匪窝，从那以后便时常在尔朱荣身边，能力不容小觑，最近一个月才回到京城。况且元子攸本人文武双全，相貌不凡，又正当年少，不知是多少官员心中的快婿人选，又是多少女子心中的心仪对象，在民间自是妇孺皆知，不知被多少人心心念着他的婚事。从来英雄不问出身，纵使元子攸十四岁才自民间被尔朱荣将军寻回，也掩盖不了他自身的光辉。胡明妩略显尴尬，她真怕自己刚刚的话语得罪了眼前这位翩翩公子，可是看他温润如玉的笑脸又貌似什么事都没有，她掩饰着紧张，尽可能自然的转身，却撞到了苡薇，“哎呀！你怎么走路的！想绊倒本姑娘是不是！”苡薇被撞了一下，收回思绪，低头道：“姐姐多想了，我并没有想绊倒姐姐的意思，只是姐姐转身太急，我还来不及躲开，才会…。”“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没有这意思你干嘛站在我身后！”胡明妩看着苡薇低眉顺眼的样，再加上自己刚刚又下不来台，正好拿苡薇出气，找个台阶下。“你说！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绊倒摔伤然后没法侍寝！好让你先机独占！我一看就知道你心里想的啥！”苡薇无语，真心无语，她这想象力完全可以写剧本嘛，还侍寝，真是想当妃子想疯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俗不可耐！苡薇在心里犯了个白眼，而她的沉默让胡明妩认为是默认，更加横行霸道起来“潘婳谷！被我猜中了吧！哼！你不过一小小县丞的女儿还想跟我争宠，真是痴人说梦！我爹可是尔朱将军的手下！比起你爹那县丞不知高多少倍呢！你嘛，也就只配给我提鞋的，不！连，提，鞋，都不配！”她咬着牙对着苡薇说出那番话。“小姐！”沁书沁香着急的上前，挡在苡薇身前，深怕胡明妩会伤害到苡薇，沁香更是瞪着胡明妩，要不是苡薇嘱咐她不许多说话，她早就开骂了，那容得别人这般欺负她家小姐！“哼！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调教什么样的奴才！你家主子都不敢哼一声，你们着啥急啊！”胡明妩嗤笑道。苡薇轻笑一声拉开沁书沁香开口道：“我不知我是如何得罪了姐姐，让姐姐如此讨厌我，”苡薇看了看胡明妩不屑的神情，眸光一闪接着道，“若是因马车问题，早先妹妹已经解释过了，我想姐姐也应没有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吧。若是因刚刚不小心撞到了姐姐，妹妹在此诚心的赔礼道歉，撞到姐姐，真的并非妹妹本意，家父虽职位不高但对于郑元帅的大名也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教育妹妹要向胡元帅一般勇敢爱国，为国效力，今日得见姐姐果真如元帅一般威武骁勇，非比寻常人，这必定是继承了胡元帅的优良传统，妹妹钦佩都来不及，又岂敢故意绊倒姐姐，以微弱的萤火之光与姐姐争辉呢。就算姐姐不施粉黛，妹妹这般貌若无盐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啊，姐姐着实多虑了。”听到这般从容清灵的嗓音，向来讨厌女子间纷争的元子攸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人，不自觉的惊了一把，这张脸竟然和记忆中某张稚嫩的脸重合，竟然是她！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放佛那片温暖又重回心底，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她了，没想到…
　　而胡明妩听了这番话，得意之情更胜，满意的笑道：“你知道就好！我也不愿再多于你纠缠，今日就算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吧！”说罢，便抬腿入宫了。苡薇好笑的看着胡明妩离开的背影，她是有多蠢，连讽刺她的话都听不出来。沁书走上苡薇身旁，轻声笑道：“小姐，胡氏怎得这般…”苡薇俏皮的低笑道：“这就是头脑简单四肢不发达的人。”沁香也忍不住低声笑了。殊不知这一幕悉数落在元子攸的眼中，几年不见，她的嘴皮子倒是越发厉害了，看着她，他竟也不自觉地笑了。
　　“姑娘们快请吧，各宫教导礼仪的嬷嬷已经在候着了，”公公适时地开口。
　　“嗯，多谢公公”苡薇抬脚准备入宫，却又想起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回头想看看和方轶帆生了一模一样的脸的元子攸还在不在，却发现他在离她十米开外的地方看着她，那般温润的眸子，竟也让苡薇找到一点熟悉感，他就那样看着，但笑不语，如谪仙般立在阳光下。苡薇摇摇头以保持清醒，他不是方轶帆！更何况方轶帆抛弃了她，她讨厌他都来不及管他是不是方轶帆呢！就算他是，也改变不了什么！苡薇转身踏入了宫门，走向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宫门口的元子攸淡淡的转身，“潘婳谷…”他轻声呢喃着，明朗的笑容随即绽于脸上“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她，好像不记得他了。想到这儿，元子攸好看的眸子里晕出了一丝失落，她，竟然是入宫的妃子，一丝极快的光在他眼里沉淀，而后又恢复了春风般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