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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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颜正坐在窗前假寐，那时候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放空自己的大脑，感受着窗户外吹来的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香，多日来的苦闷暂时消失了。
“姑娘，您最近好像很累，总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今天厨房准备了鸡汤，我给您端来了，您乘热喝点吧。”采青端着一盅鸡汤走进门，将托盘放在桌上，走到离颜身边伸出手去扶起离颜。
离颜在听到采青的话后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借着采青的搀扶牵引坐到桌前。
采青在扶着离颜坐下后，打开乘着鸡汤的盅，鸡汤的香气。
离颜闻着这香气，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得皱了眉，赶紧说道：“拿开，快拿开。”
采青赶忙将鸡汤拿开，看着离颜泛白的脸色，询问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焦急：“姑娘，你怎么了？”
离颜摇摇头，一手轻抚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强烈的恶心感压下去，可脸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白。
“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采青担心地说。
离颜也对自己最近强烈的倦怠感和今日的恶心感到奇怪，也就答应了请大夫。
采青把离颜扶到了床上，为她盖上棉被之后才出了门去请大夫。
只是正经大夫里有几人愿意来给青楼女子诊病？采青四处求了许久才请来一位老大夫，还是看在采青哭的可怜的份上才来的。
大夫来的时候离颜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了，直到采青将她推醒。
老大夫将坐到采青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你们这些个妓子，为了点钱什么都不顾了，连脸面都不要了，现在生了病才知道请大夫。”
离颜听着老大夫的话，面色更加苍白，对于这样的责难，她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心里也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
站在一旁的采青赶忙出言打断老大夫的话，问道：“大夫，您老就别多说了，快给我家姑娘看看吧。”
“哼，用得着你一个丫头来说？我既然来了，自会替她看，不过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拿块手绢来垫着。”老者嫌恶的说道。
“你”听着这样的话，采青也不由得生气。
离颜出声打断采青的话，说道：“去吧。”
采青不情不愿的掏出怀里的手绢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盖在离颜伸出的手腕上，凝神把脉，片刻，他的眉毛邹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相信，再细细的把了一次脉，才面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也不知道是那家的风流子，你这是有喜了，身体有些虚，而且都已经一个多月了，自然会害喜了。”
离颜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瞬间接近透明，呆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旁边的采青也不由得皱了眉，有喜，哪里有青楼女子会有喜的？
老者看着几近透明的脸色，心也不由得软了，自己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什么事情没有见过，他也知道这些青楼女子多半也是迫不得已的，只是长久的厌恶，一时说顺了嘴，此刻也开始怜悯这个他口中的妓子，长的倒是美，就是那眉间掩不住的忧色和有些虚浮的脉象减去了她不少的魅力，于是开口说道：“唉，想必你也不是自愿进这火坑的，只是眼下这种状况，怕是也没法接客了，你想好如何跟老鸨交代吧，我就先为你开一副保胎药，让丫头煎给你喝下去，我再开张药膳方子，照着弄些吃食补补身子吧。”
离颜什么话也没说，只有采青答应着，留下方子送了大夫出去。那一刻，离颜突然觉得浑身冰凉，不由得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闭上双眼，脑海一片空白，直到晚上，采青煎了药，端进来，一并端来的还有药膳。
闻着药的味道，离颜渐渐冷静下来，现在什么都不确定，孩子的事就暂时不再告诉任何人，她撑起身子。
采青将药好药膳放在桌上，走到床边，轻声说道：“姑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跟大娘说了，你不舒服，今晚就不登台了。”
离颜点点头，伸出一只手说道：“嗯，我有身子的事别跟任何人提起。扶我过去吧。”
“是。”
离颜端起采青递到自己手里的药碗，将里面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太过苦涩，离颜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一颗酸酸甜甜的话梅被送到自己嘴里，顿时压下了嘴里的不少苦涩，离颜笑了笑道：“采青，这话梅不粗，一会你再给我拿一些吧。”
“你喜欢话梅？”
这，这是，这是郝连知贺的声音，离颜有片刻的愣怔，不由得想起腹中的孩子，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说道：“将军？虽然已经过了年，想必你也不会闲的没事做吧。”
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语气。
“不闲。”郝连知贺摸摸鼻子，回答道，“不过，我想你了，来看看你，想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一来就看到你喝药。”
离颜放下手中的药碗，她看不见郝连知贺说这些话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她只能笑着回道：“那多谢将军了，多谢将军在繁忙中还能想起我，一个青楼女子。”
郝连知贺带笑的脸，瞬间僵了下来，他没料到离颜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句青楼女子，刺得他心中涌起难言的痛苦，离颜越是淡然，他就越是痛苦，他其实多么希望离颜能够大喊大叫，即使她并不知道此刻在她面前的是自己。
采青站在桌旁，似乎并没有听到离颜与郝连知贺之间的对话，也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她将离颜放下的碗收到一边，拿起筷子准备为离颜布菜。
郝连知贺接过采青手里的筷子，看着她说：“你下去吧，我来。”
采青将筷子交到郝连知贺手里，行了礼，拿着药碗就出去了。
郝连知贺一边将所有的菜都分别夹了一些放到离颜的碗中，一边说道：“忘尘，在我眼里，你不是青楼女子，从来都不是，你是特别的，各种菜我都替你夹了一些，吃吧。”
离颜听着他的话，就好像没有听过一样，脸上没有表露出一点点心情，只是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你不会将我看做青楼女子，却改变不了我此刻青楼女子的身份，你已经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带我走？离颜好想将这些话大声吼出来，但是她害怕，她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怕自己连一点点自尊都保不住。她拿起郝连知贺放在她手里的筷子开始吃碗中的菜，只是所有的菜都混到了一起，没有一样保持着原有的味道，所有的味道都因为另外的菜变了，味道也变得奇怪，引起离颜的反感，胃里叫嚣着翻涌，她想要将这种感觉压下去，却适得其反，恶心的感觉变本加厉，终于忍不住，急忙放下碗筷，捂着胸口转身干呕起来，原本就没怎么吃东西，胃里没什么可吐的，但那种感觉立即让离颜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眼里噙着泪。
郝连知贺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跑到离颜身边，抚着离颜的后背，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
离颜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无力的摇摇头，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有劳将军扶我到床上去吧。”
郝连知贺立马将离颜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我让人去请大夫，你先休息一下。”
离颜立马抓住郝连知贺的手，将准备起身的郝连知贺拉住，说道：“大夫已经来过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已。我休息一会就好。”
“真的？”看着离颜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郝连知贺怎么也不相信只是吃错东西那么简单，心里暗暗下决定，一定要带宫中的太医过来看看，不然他不会放心。
离颜点点头，现在她还不想把自己有孕的事告诉郝连知贺，她不知道他会是怎样的态度，她不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成为一个想借着孩子的名义拴住他的人，“让采青进来吧。”
“好。”郝连知贺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喊了声采青。
采青听到郝连知贺叫她，立即就进来了。
郝连知贺见采青进来了，伏在离颜耳边说：“忘尘，她进来了，你有什么是就说吧。”
“嗯。采青，今天吃的话梅还有么？给我多拿一点过来吧。”离颜说道。
“还有，我这就去拿。”采青答应着便走出门，发现桌上的药膳几乎没怎么动过，心里微微发酸，一声不吭的就出去了。
“你喜欢吃酸的？”郝连知贺笑着问道。
离颜点点头，无力的闭上双眼，说道：“我累了，待会吃点话梅就要睡了，将军先走吧。”
“你不想见我？”郝连知贺有些受伤的问。
离颜无奈的笑说：“将军说笑了，忘尘看不见，也就无所谓想不想见了。”
看不见，是啊，她看不见，若是她看得见，哪里还会有现在这样平和的日子，哪里还能这样平静的说话，恐怕恨不得杀了自己。郝连知贺只得起身离开。
采青拿着话梅进来的时候，郝连知贺已经走了，她将话梅捧到床边，低声说：“姑娘，我把话梅拿来了，你吃点吗？”
“好。”离颜撑着身子坐起来，摊开手，等着采青将话梅放进她手里，自己放进嘴里。话梅酸酸甜甜的味道刚好压下强烈的反胃感。
采青一边递话梅给离颜一边说：“姑娘，那些药膳不合胃口吗？我看你都没怎么动过。”
想起那些药膳，离颜胃里又开始翻腾，她咽下嘴里的话梅，回道：“不是药膳不合口味，而是所有菜混到一起，什么味都不纯了，气味闻起来也不舒服，我哪里还吃得下。”
采青想起是郝连知贺为离颜布的菜，不由得笑起来，说道：“将军一定是从未替人布过菜，也没照顾过谁，所以不懂。现在那些菜都凉了，我去热热，你再吃点吧。”
“不想吃了。”离颜摇摇头，将采青再次递过来的话梅送进嘴里。
“那怎么行？”采青是担心离颜的，不由得略高了声音说，“大夫说了，你的身子虚弱，需要补补，再说你现在有了身子，再不是一个人了，你得顾虑肚子里的孩子啊。”
孩子，离颜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这里有一个新生命正在成长，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够孕育孩子，现在有了，离颜便觉得迷茫，再加上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该不该留下来，因为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会是怎样的想法，然而现在她只有肚子里的孩子这么一个亲人，她不舍得他受苦，于是她只能顺了采青的意。
那天，离颜没有告诉郝连知贺自己有孕的事，虽然采青知道她有孕，却不知道是谁的，所以她也听从离颜的话，没有告诉郝连知贺，很久以后郝连知贺才知道，可是已经太晚了。因为有些伤害已经造成，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只有尽力去弥补，而有的时候，弥补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已经太晚了。
第二天，离颜再次恢复了正常生活，至少表面上是正常的，采青虽然知道一些，却不是全部，所以她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心里，不哭不闹，似乎对生活再也没有盼头了。
然而，生活并不会因为你内心的平静而顺应你的心情，他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在你笑的时候希望你哭，在你哭的时候希望你笑，所以他总不会顺你的意。离颜就遇到了生活，这个顽皮的孩子，他在离颜本就苦闷的心里塞进黄连，让本来还能坚持的离颜丧失最后一点勇气，失去最后一点慰藉，失去了生命的色彩，逐渐走向生命的枯萎。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