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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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臻〗
九岁那年，我曾遇到过一个人。
十九岁那年，我却将她弄丢了。
我是一个遗腹子。
没有爹，没有娘，从小便靠街邻四坊给口饭吃。这样的生活，一直到我九岁那年。
我沿途流浪，却遇到一行人。大约只有七八个，其中一个锦衣玉面的小公子如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着。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我惊讶的是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
“阿公，父皇见了我会不会喜欢我啊？”那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小公子率先开了口。
旁边那个年约四五十岁的长者接过话来，“哎哟，我的四皇子，您可不能这么问，打你生下来皇上就再没见过你，这次你进京，他定是高兴得紧。”
我听了这么几句，心里咯噔一下，四皇子……
这四皇子是有些故事的。据说他刚生下来，便被寄养在宫外，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不过很遗憾，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那三个哥哥都在太子之争中莫名其妙的死光了。瑞帝大概是惆怅皇位后继无人，才想起宫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慌慌忙忙请人赶紧接进宫去。
我看他跟我体型相仿，年龄相仿，心头便渐渐生出一个骇人的念头……
对于一个从小四海为家，混吃混喝的流浪儿讲，放倒这么几个人，还真不算难事。
只是几盏茶的功夫，尸体便横陈了一地，我气喘吁吁地将那玉面小公子的衣服扒了下来，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我再三确定那小公子身上并无什么胎记，才匆匆忙忙换上他的衣服。我又顺便搜了搜那几个随行的人的身上，结果真让我摸出来一封未开启的书信，一块玉佩和一把匕首。
我将那几具尸体堆了起来，然后放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又将玉佩和书信收进怀里，咬了咬牙，用那把匕首在肩膀处，腰腹处，狠狠刺了两刀。我看到鲜血渐渐浸了出来，才松了口气。可无意间的一瞥，却叫我手脚冰凉。
不远处。
一个四五岁的粉雕玉砌的小姑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琉璃美目疑惑地盯着我。
我皱眉回望着他，手里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匕首的柄硌得掌心生疼，冷汗也冒了一身。肩膀和腰腹处的伤口受到了牵扯，愈发地疼，我面色又白了几分，最终不敌，轰然倒地。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还在想，完了完了，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瞧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要不……杀人灭口？
……
我从未料想到这两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以致我明白了之后，再难安生。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皇宫了。
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到的皇宫，如何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又是如何顺顺利利成了四太子萧臻。一思索这些问题，我的脑袋里就像戳了几根锥子，头痛欲裂。
我无力地望着一旁的御医，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那个姓温的御医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四太子，不记得没关系。那歹徒刺向您的刀子上事先淬了龙幽草的汁液，有剧毒，能致人失忆，您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记不记得那些个小事儿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达到了我最初的目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但不知怎的，心口总觉得空落落的，有种令人窒息的难受。我努力挣扎，想要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于是我便自我安慰，失忆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该庆幸，庆幸我没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便是那句“杀人灭口”。
我顺利地坐上了太子之位，随后我便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去找那个名叫“景儿”的女孩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被我找到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萧丞相的爱女。不过转念间，我又庆幸起来，除掉她，除掉丞相一家，既灭了口，又稳固了政权，倒也是一箭双雕。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这让从来不信命的我也疑惑起来。大抵是我出身太过悲惨，老天怜悯，才会给我如此补偿罢！
她跌坐在我的面前，浑身血淋淋的，看起来骇人极了，却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血滴顺着我的眉骨滴落在我的唇畔，有种莫名其妙的苦涩。
真奇怪，我好像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感，相反，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她要死了吗？我浑身战栗不已，我多想伸出手，覆上那道伤口，让鲜血不再流。可是我却动弹不得。
头痛欲裂，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枷锁，叫嚣着要出来。
我听到她轻轻地笑，“臻哥哥……你的脸弄脏了……”
“我帮你擦擦，可好？”
……
只一声，我便轰然泪落。
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到十年前有个粉雕玉砌的小丫头静静地看着我。
我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却在心里低咒，倘若我一朝得势，定要将她挫骨扬灰。
正思索着，那小丫头竟“登登”跑到我的身边，焦急地喊，“大哥哥？大哥哥？”
见我不应，她便伸出细细软软的手扯着我的胳膊，想要拉我起来，看到我浑身是血，她吓得“啊”
了一声，跳出好远。
一会儿功夫，我又见她趴了过来，我迷蒙地睁着眼睛，刚好看到那一双满含关切的眸子，似乎还泛起了湿意，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她伸手拨了拨覆在我脸上的头发，将软软的唇轻轻印在我的眉心。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大片大片的花开，延绵至无垠的天际，缱绻着落日的余辉，在我的身下柔软地吐着芬芳。安静的，没有声音。
天地之间，只听得见她糯糯的问了句，“大哥哥，你身上好多血哦，景儿替你擦擦，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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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