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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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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吴点苍一副了然的模样,捋着自个儿的假胡子跟人家猜谜。
“哦——”那生得甚是俊俏的官人说了一句。沉思半晌又抬头:“先生,我还是不懂。”
“不可说,不可说。”吴点苍换出高深的样子,顺手收了桌子上的银子,转身准备要走。
那青年人道:“先生留步!”吴点苍回头,只见那人手持令牌,仔细一瞧,原是官家的人。吴点苍看清了之后对那人一笑,拔腿就跑。那年轻人穷追不舍,吴点苍被追得七拐八拐地就钻进了一条巷子。回头——那年轻人已经没了踪影,刚想松口气,只觉面前一道黑影闪过,那年轻人就又出现在了吴点苍的面前。
“衙门有请。”官人一乐,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来。
县衙大牢内,刚刚升任的小捕头正挖空心思对付老油条吴点苍。
“动机。”小捕头为了保持一个酷酷的形象,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地蹦。
“活命。”吴点苍更简练。
“啊?”
“老夫生平就会这么一门手艺,还不兴我在为黎民百姓造福的同时也造福造福我自己?”
“啊,你说的也对。我呸……对什么对?不知道三府巡查使大人最近要驾临本地吗?不知道一个城市的仪容仪表有多重要吗?还顶风上,我让你顶风上,我让你顶风摆摊,反了你了还!”小捕头拿着令牌往吴点苍脑袋上敲,打得吴点苍连忙告饶:“大人小的知错了!”
小捕头歪着脑袋,“先收押吧。等巡察使过了再说。”
按理说,吴点苍是不怕被关押的。一是有饭吃,二是有地方住。他平日里就总想着等哪天动不了了,就去犯个事,然后在监狱里终老。
但是……这大牢……怎么好像……
“闹鬼啊!”吴点苍见黑暗中好像有人影,就大喊一声,在第二句马上就要喷薄而出的时候,他被人捂住了嘴。那人端起烛台照了照自己的脸,吴点苍的眼睛便瞪得更大:“唔唔唔……”
那人松开了手。
“是你!”正是白天的那位官人。
“可不是我嘛。”那人盘腿,席地而坐。“吴大少感觉如何?”
“嗯?”吴点苍还揣着明白装糊涂。
“扬州太守靖国侯之子吴点苍,没说错吧?”他说着揭下了吴点苍的假胡子,疼得吴点苍呲牙咧嘴。“你说你干嘛不好,偏逃婚。逃的还是公主的婚。你自己倒轻巧,连累你全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都下了狱。”
“下狱?”吴点苍眼圈儿一下就红了。“你说他们把我家人都关起来了?”
那人一望窗外,“一处乡心五处同啊。”
“不行……我得回去……”吴点苍说着就要起身喊人。
“喊什么?”吴点苍被强按下。那人轻声道:“现在有人,要你的命。”
“啊?”
“皇上说,你要是能如期回去,这事也就这么地了。但你要回不去……”
“他们想让我回不去?”吴点苍眼里满是惊恐。“或者说,你们想让我回不去?”
那人点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的确是想要你的命,不过现在,我想救你。”
吴点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换个地方杀我?”
那人说:“我换个地方杀你,也总比你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强。三府巡查大人这次只是路过这里,目的地就是你家,人家是冲着观摩你一家老少被斩首去的。如果在他离开之后再往回赶,根本不赶趟。更何况——我这次是要帮你。”
吴点苍觉得这笔生意做得不亏,于是抱拳道:“还未请教高姓?”
“沈然。”
沈然和吴点苍的越狱计划很简单,吴点苍只需换上官衣和沈然走就是。
“不怕被认出来?”吴点苍道。
沈然看了看吴点苍,在他嘴上比了一下:“你粘胡子和不粘胡子完全是两样,我都认不出来。换吧。”
“当着你面儿?”
沈然笑着背过身去:“我不看。”
俩人一路鬼鬼祟祟出了城,取了两匹快马打算连夜奔着扬州去。谁知刚跑了没两步,吴点苍那边就“吁”地一声拉住了马缰绳。
沈然驾马又跑回去,连忙问:“怎么了?”
吴点苍闷声闷气地说:“帽子边儿松,掉下来把脑袋都罩住了。”他自己鼓捣了半天还没好,干脆气急败坏地想把帽子收到了口袋里。摸索半天抬头问沈然:“我褡子呢?”
“褡子?”沈然一脸茫然。
“就是前胸后背搭着的那个?”吴点苍一比划。
“在我这儿,快走。”
“你拿出来我看看。”吴点苍说得很正经。
“你是要这个?”沈然划了根火柴,照得俩人面目皆亮,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书信和一支珠钗。
“对。”吴点苍默默接过去,有些消沉地说:“走吧。”
二人奔驰一夜,再未敢做半刻停歇。两人两马赶到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发亮。因为时辰尚早,没有商家开业,两人就坐在城外大石上烤火。
昨晚太忙了,吴点苍甚至没有时间来把自己的思路捋清些。眼下有了空,他脑中就开始混乱起来。一会儿是家人,一会儿是自己从扬州出来一路的见闻,一会儿又是……
“咳。”吴点苍咳了一声。
“你认识陈姝?”沈然也眼睛里很没内容地看着火堆。
“啊。”吴点苍应了一句:“你既然受命来杀我,就该知道我的过去。”
“嗯,我知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吴点苍一张脸上没有表情,声音嘶哑干涩,像是陷入了很大的悲伤里。
二人入得城内,眼皮早已经是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随便找了家客栈,一觉醒来,便又是黑天。
“一路上有探子,咱只能夜里赶路。辛苦了大少爷。”沈然强拽着赖在床上的吴点苍起来,推他上马。哪知刚一推上去,就又摔了下来。那人趴在地上耍赖:“我没睡醒!我要睡觉!”沈然又气又笑,蹲下来看他。
吴点苍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眉眼间的风流只露了三分。
“你这个人啊,睡着倒比醒了好管多了。不过,扬州……”
吴点苍一个激灵起来:“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