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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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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夏言便醒了过来,浑身上下感觉都是像是散了一样。夏言坐起身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深深地叹了口气。已经五天了,每天都会被教习的嬷嬷挑到错处,等其他的姑娘们都散了还要留下来继续练,戌时才得回房,匆匆洗漱一下便歇下了,而且不知是否操练过度而饮食又不规律,总觉得小腹胀胀的。听着窗外渐渐有了人声,夏言复有躺下。刚躺下,晴芸便端着水进来喊夏言起身了:“姑娘,该起了。再晚就迟了。”夏言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呓语了一声翻身朝里。晴芸无奈,只得放下盆子上前推了推夏言:“姑娘,不要耍性子了,快点起来了。”夏言慢慢睁开双眼,嘟囔着:“晴芸姐姐,我昨天被嬷嬷罚,子时才睡下,你就让我再歇会吧。”
“姑娘,晴芸也心疼你,可嬷嬷不心疼啊?你再不起去得迟了嬷嬷又得罚你。”
夏言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才从床上站起,乖乖地让晴芸为她更衣。待夏言穿戴好之后,晴芸便出去帮着准备早膳。
不过多时,各位姑娘都起了身,在房中用过膳之后便赶着辰时之前去了北房。待听得外面的声音小下去,夏言才椅子上站起来,将裙摆提起揉了揉,又将梳理好的头发弄得凌乱了点,才慢慢地向北房走去。
走到习舞殿外,听到里面嬷嬷已经开始教习的声音,夏言忙抬手拍拍双颊,推开门进去。
听见声音,殿内的人都看了过来,夏言喘着气向李嬷嬷福了个身:“嬷嬷,我来迟了。”
李嬷嬷皱起眉头,呵斥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别的姑娘早都到了,你怎么才来?看看你,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许是贪睡误了时辰。”
夏言闻言低下头,怯怯地回到:“这几天习舞习得晚了些,晚上又因身子酸痛睡得不安稳,所以才起晚了。”
“别的姑娘不也一样天天习舞,谁是爽利的?怎么都能准时起来偏偏就你起不来?”李嬷嬷看看夏言,略沉思了一下,转而说道,“算了,这两日罚你罚得多些,今儿个就饶了你。快过去站好。”
夏言闻言笑着应下,然后退至一旁与其他姑娘并排站着,一齐练习。不知是否因为昨晚吃的冷饭吃坏了肚子,夏言总感觉浑身都使不上劲,一个旋转站立不稳,身子一软便向旁倒去。
旁边的雪舞忙扶住她:“夏言?你怎么了?”
夏言安抚地笑笑,忙站直身子:“没事,可能是没睡好,身子有点软。”
这一点点小骚动还是惊动了教习嬷嬷,李嬷嬷冷着脸走过来:“你说你,今天又走错了多少舞步?连转个身都站不稳,晚膳过后再来练一个时辰才准回去。还有你。”
“是,嬷嬷。”夏言对雪舞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连累你一起受罚。”
“没关系的,反正我本来就喜欢跳舞,所以我的名字才叫雪舞啊。快练吧,不然嬷嬷又该骂人了。”
夏言擦了擦汗,觉得小腹又开始胀痛,咬咬牙继续练习。可是耐不住感觉小腹越来越痛,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也越来越无力。终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同时夏言感觉似乎有什么从体内涌了出来,一下子惨白了脸。
周围几个姑娘似被吓到,缓了半天才过来扶她。“怎么了夏言?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李嬷嬷听得声音走过来看到夏言的脸色也是惊了一惊,忙问她怎么了。夏言轻喘着气,缓声说:“许是昨晚吃坏了肚子,现下绞痛难忍。我歇一下就好。”雪舞听得怪道:“可昨天我们吃得都一样,为什么我们都没事呢?是你有什么吃不得的么?”
“我也不知,以前也没什么忌口的。”
李嬷嬷听着突然醒悟过来,问道:“你难受了多久?”
夏言略一思忖,迟疑着开口:“似有几天了,起先我以为是练舞练得多了,所以才不舒服的。”
“嬷嬷,不如先扶夏言进去,然后请太医来看看吧?”
“不忙,先等我看看。”雪舞几人疑惑,嬷嬷又不是太医,能看出什么名堂?不过都是小女孩,现下都慌了神没了主意,只得依言将夏言扶进内堂便又撤出来。
李嬷嬷等雪舞她们都出去了,便转过身打量夏言。夏言比一般同龄的女子要高挑许多,看身量似是十一二岁的女童,但实际不过才十岁,按理不会这么快,不过这事哪有准头。想着便温声说道:“将裤子褪下来。”
“嬷嬷?”夏言觉得奇怪,可又不敢出身,红着一张脸将裤子褪下,结果便看见裤子上红艳艳的一片,似是血迹。夏言一下便呆愣住,颤抖着双唇看向李嬷嬷。
谁料李嬷嬷竟是一笑,又让她将裤子穿好,便转身出去找来宫婢吩咐了几句,才又进来。
“嬷嬷,我怎,怎会这样?”夏言强忍泪水,但心却止不住地狂跳,好像下一刻就会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会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症?
“傻孩子,哭什么?这是喜事。”
“喜事?”夏言想这李嬷嬷该不会是魔障了,她都莫名其妙流血了,怎么还有喜?
“这是姑娘你来月信了,说明姑娘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怎么不是喜事?老身刚刚着人回去给姑娘打点去了,你呀,今儿就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也不用过来了。等休息好了再来练舞。”说完,李嬷嬷便出去命宫婢将夏言搀扶着回了房。
这边,安茜姑姑本来在整理账簿,听到宫婢的信儿,忙赶去膳房准备了点红糖水,等夏言一回来,便让紫嫣送过去给她喝了。
紫嫣知晓了这件事,眼眉中止不住的喜色,一进房门便咯咯笑着,上下打量夏言。刚刚李嬷嬷虽告诉她这是来了月信,却没明说到底是什么事,夏言心中还是忐忑,加上小腹还是一阵一阵地钝痛,更加烦闷不安。此时见紫嫣一进来便笑个不停,一下子委屈得掉泪。
“紫嫣姐姐~”紫嫣听得夏言软软糯糯带着鼻音的声音,心一下就软了,也不好意思再揶揄她,将手中的碗放下,坐到床沿边轻声哄她:“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掉金豆豆,羞不羞啊?我都已经听说了,这是喜事呀。”
夏言揪住紫嫣的衣衫,吸了吸鼻子,抬起脸看她:“李嬷嬷也说是喜事。可是我都流血了,小腹还一直痛,哪有喜事是这样的?”
“傻姑娘,你是头一回,以前没人教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一般女子都要再过两年才会来,所以我一时也没想到要教你们这些。这月信呐,是女人都有的。你且记着日子,往后每个月都会这样的。”
“每个月?那我的血够不够留啊?要是流光了怎么办?我听宫里的人说失血过多会死的。”
“怎么会?这月信每个月只有几天,而且只有头两天稍多一些罢了。具体的我也不晓得。不过你记着,这几天都不可操劳过头,也不要贪嘴吃冷的辣的。要是觉得难受就喝点红糖水。”
“嗯,我知道了。”夏言被紫嫣三言两语说得宽了心,抹了抹眼泪,附送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反观紫嫣却笑不出来,这小祖宗不知道往她身上擦了多少鼻涕眼泪的,真是磨人的小家伙。
经夏言这么一折腾,安茜也有了前车之鉴。虽说一般女子都要到了十二、三岁才会来月信,但保不准有个例外的,便命各房伺候的宫婢提点着姑娘,免得到时来了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慌了神。
按惯例,姑娘们来过月信,便表示可以伺候人了,那便要将名字上报,平日的作习也要调整。可安茜此时却犯了难,这夏言才不过十岁,有些事会不会太早了点?见凌溪过来,便喊住她:“凌溪,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有件事你帮我想想。”
“姑姑,你是在想夏言姑娘的事?”
安茜点头,这凌溪向来机灵,办事又稳妥,若有她帮着想法子,自是好的。“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报上去?”
“姑姑恁的糊涂了?这夏言姑娘既已来了月信,按规矩自是要往上报名字的,姑姑你想瞒怕是瞒不住。”
“我不是想瞒,只是想再缓缓。总不过才十岁的孩子。”
“姑姑知道那上边也是知道的,只是依规矩办事罢了,难不成还真就马上安排了?那东厢不也还住着人呢。”
“你说的也有理,唉,不知怎的,我一对着这夏言便心软,总得思前想后考虑周全了。幸得你是个明事理的,不然我今儿还真就做了这糊涂事了。”
凌溪乖顺地笑笑,理了理鬓角,复又开口:“姑姑只是一时担忧罢了,无需我说,姑姑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安茜唉口气,找来夏言的花笺,让凌溪拿着去递给敬事房。
夏言休息了几日,等身子爽利了,安茜便着人过来将夏言带到邵庆殿。邵庆殿也是姑娘们习舞的地方,但不同的事,这里是东厢的姑娘们用的地方。夏言疑惑,拽了拽宫婢的衣袖,小声问道:“沁儿姐姐,我不是应该在彤庆殿练舞的么?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来了?”
“姑娘的名字已经递了上去,往后便要在邵庆殿来习舞,这是规矩。”
夏言点点头,但还是不懂这是什么规矩。倒是旁边几位年纪稍长的几位姑娘见夏言生的可爱,主动上前解决了夏言的疑惑。“妹妹的名字递到了敬事房,以后便要和我们一起去大殿表演,为方便才让妹妹过来习舞的。而且彤庆殿那边只是练得基本舞步,这里是要编排的。”
“谢谢各位姐姐。我叫夏言,以后请姐姐们多多照料。”
站在最前面的姑娘闻言噗嗤一笑,笑得夏言满眼疑惑地看向她。“看你长得倒是机灵乖巧,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小太婆似的一板一眼的。以后呀,可不许这么客气。”
夏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咧着嘴笑了。其实平日夏言也是爱玩爱笑的,只是头一回进这里有点紧张,所以想着凡事依礼总不会有错,哪想便显得死气了。听到这话,便又恢复了孩童心性。
芬兰见夏言的眼睛都笑没了,心中更是喜爱,忍不住就揪了揪她的脸,见夏言没反对,那手恨不得就长在夏言脸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我看你不过才十二岁这么早就递名字了?”
“姐姐你错了,我才十岁。”
芬兰讶异,忙向沁儿看去,见沁儿点头,更是疑惑。沁儿见几位姑娘都是一脸的不相信便出言解释:“夏言姑娘是来得早了一点,一开始姑姑也没料到,初潮那天还闹了个大笑话呢。不过夏言姑娘这身量确实长得不像才十岁的孩童。”
夏言听到沁儿说她的糗事,羞红了脸。抬头见几位姐姐也掩着唇笑她,不由得恼了,跺了跺脚丢开了沁儿的手。“坏沁儿,早知道我就让紫嫣姐姐带我来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沁儿也不着急,待欣赏够了夏言娇俏的模样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怎么觉得往日紫嫣欺负得还多些?夏言姑娘,你这样可冤死奴婢了。”
夏言愣了下,想想似乎也是,便更加郁闷了。怎么大家都爱欺负她啊?
芬兰笑够了,走过来牵起夏言,为她一一介绍其他几位姑娘。“这是嘉柔,四儿,安菊,贝琪……还有个锦绣,不过她今天不舒服没过来,我改天带你认识。”
夏言认真记住,芬兰给她说一个她便乖巧地喊声姐姐再附送一个大笑脸,看得几人均是喜笑颜开。这邵庆殿都是姑娘们递了名字后才能来的,以往来的都差不多十三四岁了,哪像夏言这么小不点招人疼。所以说,女人的母性呐。
沁儿在一旁等夏言一一打过招呼,便领着她往内堂去见教习的嬷嬷。
“王嬷嬷,这是夏言姑娘。夏言姑娘,这是邵庆殿的教习嬷嬷。”
王嬷嬷打量了下夏言,点点头,刚想说话便被沁儿拉到一边。“嬷嬷,安茜姑姑说夏言姑娘月事来得早,不若以前的姑娘那么懂事,烦请嬷嬷担待着点。”
“老身晓得。不过老身还有一事不明白。”
“嬷嬷请说。”
“这夏姑娘按规矩是来邵庆殿习舞了,可不知其他的是否一样?”
“姑姑也提过,说是还有很多事还没教导好,所以除了习舞以外,其他的还是照原样在彤庆殿那边。至于……”说到这,沁儿不由得羞红了脸,咳了一声方才继续,“姑姑觉得似乎还早了点,想是缓两年。”
“这,没这个规矩啊?”王嬷嬷有点犯难,“老身知道姑姑的顾虑,可这也是早晚的事。且请姑姑放心,这只是照规矩教导夏姑娘罢了,不会那么早安排的。”
“既如此,那我回去禀了姑姑。”沁儿走过来拍了拍夏言的头,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由起了玩心,两只手揉着夏言的脸,见她神色渐恼才收了手。“夏言姑娘我先回去了,你在这乖乖的。下午还是回彤庆殿去习字。”
“嗯,知道了,沁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