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醉》花妆伊人

12、十二、一弦一柱思华年

　　墨月看着这满园的梅树有些晃神，只是光光的枝干，没有花叶。她回头疑惑地看了眼身边的侍女心韵，侍女回道：“王爷今早就安排了，只说在王妃回来前打理好。”
　　墨月没再说什么，别院她居住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梅树，那是她刚刚去别院的那一年公子给她种下的，他说梅花最是清冽，傲气逼人。她看过了六年的那个院子里的梅花，他还说过要带她去香林看雪海，看漫山遍野的梅花盛放。只可惜，人生总是充满变数，让人猝不及防。
　　“我擅自做主种了这些梅树，等到帝京下雪的时候，就可以看满树的梅花了。”苏墨宸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
　　墨月朝他走去，将侍女手里拿着的淡蓝色的披风给苏墨宸披上。这个时候有些微微的寒风，苏墨宸因着先前受过重伤，总是咳嗽。
　　墨月蹲在他面前，背对着光线，只能隐约地看清楚半张脸。那样冷淡地，不带感情的样子。风吹起她的发丝，清瘦的脸颊略显柔和。
　　“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我看见你的扇子上的那树梅花煞是好看。”苏墨宸地视线望着满园的梅树，淡淡地说，让人猜不出情绪。
　　墨月微怔，抬起头来，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她说：“我很喜欢。”
　　很喜欢，是真的很喜欢。即使她已经不能回到过去了，那满园的梅花却是她过去六年里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墨月以最出色的姿态，认真地当着她的宸王妃。苏墨宸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和如水的，但墨月却始终觉得没表面看见的那样简单。单单他从她们的刺杀中居然还能活着就足以说明，短短几个月，他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墨月时不时还会以为当初她们刺杀的那个不是真正的苏墨宸，但她留意苏墨宸日常的咳嗽确实是由于身体的严重内伤造成。苏墨宸的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想必是长期服药的缘故。这一切无一不符合他是真正的苏墨宸的事实。
　　竹苒不几日便会为她带来残月阁的消息，有了武林盟主的相助，残月阁与朝廷的这场争斗越演越烈，所涉及的势力也更加广阔。残月阁势力收缩，大部分的力量都集聚起来，想必不久便是一场真正的厮杀。
　　接下来的半个月，残月阁势力果然与朝廷军队极力厮杀，双方皆是死伤惨重。残月阁在暗，朝廷在明，残月阁虽然人数不敌朝廷，但论优势来说，朝廷目前却是讨不了任何的好处。而且朝廷的不少高官在短短时日内，被人杀害，其手法再清楚不过是江湖上屡屡犯事的残月阁的人干的。在此危急关头，镇守边关的铁飞将军陆天豪受命回京。不日，奉皇上旨意前往临江城围剿残月阁总部。陆天豪武功高强，谋军之术变化莫测，其部亦是久经沙场，如此一来，残月阁凶多吉少。
　　墨月在王府的日子表面过得平静，内心却是如海浪般的波涛汹涌。已有多日联系不上竹苒了，墨月心里隐隐不安。但自己身在王府根本脱不开身，隔天差日苏浩昀、苏宇文等人便会来王府一趟。不是和苏墨宸下棋赏景，就是喝酒吟诗，到时好生的风雅。
　　自那日李佳雪向墨月说苏墨宸心有所属一事后，李家小姐更是时不时随苏浩昀二人来王府玩乐。李佳雪年纪尚幼，性格刁蛮，当着苏墨宸的面便是百依百顺，只有墨月和她两人时，便找墨月的不痛快。墨月自然不会和她过不去，对她的种种行为一味淡淡回应。日子久了，李佳雪便也觉得没了意思，倒也不缠着她了。
　　墨月暗暗地计算着日子，她嫁给苏墨宸已经一个月了，却没有接到任何的任务。公子费尽苦心地将她假装成宋君玉，嫁给苏墨宸成为宸王府，到底是出于何意呢？对于苏墨宸，墨月心里没底，苏墨宸如山间清水，无心无欲，这世间繁华仿佛都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这一个月内，墨月与苏墨宸也算是相敬如宾。苏墨宸有时进宫便歇在宫里，在王府里，多数歇在墨月处。两人同榻而睡，苏墨宸却未有丝毫的逾越。
　　墨月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着竹苒了，残月阁原本在帝京的联络点也消失了，她和残月阁的联系中断了。

　　中秋之日，苏墨宸被请入宫中。墨月本以为自己也应跟着去，却被苏墨宸留在了王府里。
　　“你近日染了风寒，还是在府里好生的休息吧。”苏墨宸当着皇上派来接他的公公的面对墨月说。
　　“是。”墨月恭敬地行礼，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根本没得什么风寒。苏墨宸如此做，不过是不想让她进宫。
　　墨月望着远去的苏墨宸的马车，心中自然是疑惑不已。

　　苏墨宸是被十三苏浩昀送回来的。苏鄞睿将苏墨宸放在床上，墨月上前一看，苏墨宸是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世。身上还有一股酒味，原本白皙的脸上也是浮现出少有的红晕。墨月细心地替苏墨宸清理了一番，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又命人煮了醒酒汤。墨月转身回来看时，房间哪里还有苏浩昀的身影。墨月方回过神来，只觉得方才的苏浩昀有些不对劲。
　　墨月望着醉酒的苏墨宸，当目光移到他颈项的时候，停了下来。房间里此时只有墨月和苏墨宸二人，墨月便直接掀了被子。墨月将苏墨宸身上仅穿着的一件寝衣解开了，苏墨宸的皮肤光洁白皙，胸口和腹下有两处伤口。待她细细看，确实发现了和颈部一样的淤红。那种印子，墨月心里了然。以前她杀过一对共赴巫山的男女，那对男女身上的印子和此时苏墨宸身上的无异。思觉至此，墨月只觉得呼吸一紧，苏墨宸是入宫赴宴，怎么会……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从未露面的当今圣上。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墨月想了想，决定夜谈苏浩昀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