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周游记》pppig

51、巫丘

　　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黑衣人将我吓了一大跳，可他说出的话更让人诧异，我佯装不解，说：“在下不懂你所言何意。”
　　他冷笑一声，“乱世之世，必存妖孽！”
　　这位大叔满脸凶相，说话也十分刻薄，我气不打一处来，对他怒目而视：“我又不是妖孽！”
　　“万物生于宇宙之间皆有其所循之道，逆天道而行者便是妖孽。且不说你女扮男装，不阴不阳，就只观你自身气数，亦有悖天道，不应生于当今之世，不是妖孽却是何物？”
　　他倒说得头头是道，把我也弄糊涂了，难道我真的是个妖孽？可我明明是人啊……不行不行，不能中了他的诡计，我甩了甩脑袋，把他的歪理邪说都甩出脑子，坚定一下自己的立场。
　　“万物生于宇宙之间必有其存在的道理，天道循环不可觅其踪迹，你又焉知我存于当世就没有遵循天道？依我之见，正是天意让我来到当今之世！倒是你，来去无声，形迹鬼崇，岂不更似魂魄？”
　　他被我反驳，也怒了，把眼一瞪：“尚且不知死活！若是寻常妖孽，我早将你收了！”
　　“我倒是很想看你如何收我！”这是真话，我确实很好奇这些法术是否真有效用。
　　“那就休怪我出手无情！”他郑重其事地从大大的衣袖中取东西出来，我猜那该是木剑之类的法器，可待他把那样东西抽出来，我差点蹶倒，这……这不是鸡毛掸吗？只不过和我见过的鸡毛掸相比，这只的毛比较少，拿根秃秃的鸡毛掸子来收我，他该不会是要打我屁股？
　　但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右手缓缓将“鸡毛掸”举了起来……
　　“悦然！”一声哄亮的呼喊传来，原来是田忌过来了。
　　黑衣人的动作也被打断，“鸡毛掸子”停滞在半空中，我转身向田忌迎去。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我还以为你走失了！”田忌责怪道。
　　“我不过是太无聊了四处闲逛而已。”我一边小声辩解一边拖着他转身往回走，免得他对那个黑衣人感兴趣过去攀谈两句，我就麻烦了。。。
　　“那你和巫在一起做什么？”
　　“乌？什么乌？”
　　“就是刚才和你站在一起的黑衣人啊，他是行傩仪的巫，怎么你不知道？”
　　“哦……我不认识他，方才在路上遇见的。”
　　“那你们在谈些什么呢？”
　　“没说什么，问候了两句而已。”
　　“可我看见他好像要对你施法的样子。”
　　“没有啊……期思你怎么这么啰嗦啊……”
　　我嗔怪道，一边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回去，孰料田忌一把拖住我的手，站在原地不走了，还扳过我的肩将我转了一百八十度，这样一来我不得不面对着他。见他满脸忧虑之色，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焦急，不禁郁闷地想麻烦还真是躲也躲不掉。
　　“悦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屋檐上的水滴有节奏地交错落下，打在院落的地砖上叮咚作响，我的心也跟着忐忑不安。
　　“你还要瞒我吗？”田忌的喉结微动，“你根本不是楚人，你根本就不了解楚地的习俗，连巫也辨识不出，还说……还说你是被巫送来的……”他的喉结动得厉害，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似的。
　　我的大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像刚被划伤的皮肤还没感觉到疼痛一样，谎言终于被戳破了呀，戳破就戳破，也没有什么嘛……
　　我傻傻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实在没办法再骗下去了，可又怕告知实情后我就走不掉。
　　“悦然，你说呀，你说，是不是在骗我？”他铁钳一样的手指将我的臂膀捏得生疼，我回过神来，哼了声，“疼呀。”
　　他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却还是抓着我不放，眼睛紧盯我的眼睛，逼着我回答。
　　“我……我是骗了你。”偏过头看着外面茫茫雨丝，不敢与他对视，我开口道。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难道你接近我，是另有目的吗？难道自从桂陵道上的相见，就已经是刻意安排的吗？”他抓住我的双手微微发抖，“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心痛的绝望，如同受了巨大的创伤，我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的眼睛，那双曾经灿若星子的黑色眼眸此刻蒙了一层水雾，仿佛漫天的雨丝都飘了进去。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就算是我的命，也可以给你……为什么你不明白我的苦心？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那迟钝的大脑终于感应到了疼痛，心脏像被人猛揪了一把，这种感觉瞬间蔓延全身。不经任何思考，我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不是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要什么，没有目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去桂陵道上，我骗你的只是说我是被巫师送去，我家确实在江水之南，可是远得难以到达，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我来楚国是为了寻找回家之路，这些我没有骗你，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她骗你是因为她是个妖孽！”那个黑巫师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竟然在这种时刻跑出来捣乱，看来他还真不准备放过我。
　　“我不是妖孽！”我慌忙看向田忌，怕他又生误会，以为我是狐狸什么什么的……
　　“半月之前你在集市上被我撞见，我就看出你有异象，当时让你走你不走，今日竟然再次相遇，定是天意教我收你。”
　　“半月之前？”我有些讶异，不过旋即想起初到楚国时在集市上碰到的那个戴鬼面具的人，原来那次就是在行傩仪……
　　分神之际，田忌已将我拦在身后，对那巫道：“你敢对她不利，就休怪我无礼！”
　　“看来你已被妖孽迷惑，我劝你还是早些醒悟……”
　　“一派胡言！她是我未婚之妻。我看你在此妖言惑众，该收服的恐怕是你！”
　　“古来为妖所惑者皆不得善终，我此举乃是救你，你却如此不识好歹！”
　　“哼！就算她是妖，我也会和她在一起，谁要你多管闲事！”
　　黑巫师又拿出那根鸡毛掸子，就要动手。
　　“田将军，巫丘先生……”王子商来得真及时，我松了口气。
　　“这是做什么？二位都是我的贵客，怎么动起手来？”原来黑巫师叫做巫丘。
　　田忌瞪了巫丘一眼，将事情经过告诉王子商，王子商自然是从中调节，走到巫丘身边说了好一会儿话，终于把他给弄走了。
　　“二位在驿馆遭遇此事，实在是我的过错，还请不要放在心上。”王子商来到我和田忌面前，拱手施礼表示歉意，只是他的目光在扫过我的时候略微停滞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