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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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城似乎是爱下雨，而雨季也像是更偏爱这叫呓城的地方。新筑的青石小路浅浅的埋在泥里，随着女子轻踏的脚步响起轻震，那么不真实。雨丝密密地下坠，带着不可阻挡的微小力量，落进那女子的发间。
呓城的人们都不怕雨，无一例外。
身上的鹅黄绉花裙慢慢被雨水浸湿漫上深色，蔓上脚踝。长发及腰，手上是一卷柳绿丝绸缎，不久前刚刚从热闹的城中买回的。那里喧闹，繁华，巷口随时绽着旺时的花。街店，乐房，茶馆，门庭若市，舞姬，美人，歌女，胭脂醉人。人人都是笑容满颜无苦无忧，甚至是奢华腻烦的。
然而不出城门，往人烟稀少处去，走上半盏茶的时日，才会有这么一条青石路。
许多人只是望了望，回身走进了喧嚣的城里，寻欢做乐，不怪罪他们，呓城的人们似乎是天生厌恶平静，即使沥沥雨点也打不熄他们的奢靡。自然，也很少有人知道，青石路尽，隐着呓城的一户大家，林府。而这个冒雨半抱绸缎的女子，一步步地往深深巷口走去。
行至林府门前，雨突然加急了甚多。
栏槛紧挨着一扇乌黑木门，漆色古老，灰黑地泛着历尽的沧桑时光。本应该镀着全金的门扣铜环，因多年敲击而陈旧黯然。
女子抬手，袖口圆润手腕上挽了一只檀木黑镯，镂刻着精细纤软的兰草。
她推门，没有声响。
踏入大门，上方一块额匾，书“林府”，她低头闪身，慢慢穿过一条半圆廊沿，瞥见两旁一些草木在雨幕里摇晃。廊顶上垂下的十几条明黄同心结也因风狂舞，似乎快要缠住了女子的长发。
府里家丁并不多，加起丫环们也才二十人。所以空旷林府里将她寂静脚步放大很多倍，再被风雨吞噬。
“小姐回来了。”身后传来慈祥软糯的声音，是老管家玉婆婆。她点点头，把手里的绸缎递过去。玉婆婆多皱的手适时地帮她打起面前房门上的茜色软纱帘子，她跨进去，关上门。走几步，也不看桌前一束深色紫丁香吐蕾，只是执起琵琶坐回床沿。
她歪在一床自己织成的苏绣上，一对喜气的鸳鸯嬉戏。
将袖口弯上腕，细指攀上琴，拨动单音，是出水莲的曲调。尾音颤颤柔柔，却是极有节奏，引得外屋檐下铜丝笼子里的雀儿欢欣地啾啾，来回蹦跳撞击着笼罩，有些嘈杂。
在娓娓琴音里，雨水渐小下去。
琵琶的一抚一弄，府中人都听得认真。
然而她走了神，一个连音之后，缠绵清丽却滑向了另一个曲调。渐渐地激昂愤慨起来，甚至震得桌上丁香落下一片紫色花瓣。笼外雀儿惊得不敢动，只怯怯啼几声。一曲出塞，一曲激昂。
“涴嘉，涴嘉！”父亲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慌乱不满，“林涴嘉！”隔屋厉声喝着。
琴音犹豫一下，缓缓止住。
“林涴嘉，还有女子像你这么不安宁么？让你不要练习那种曲，你不听！”
屋外的声音叹了口气，重重关上木窗，吱呀一声响，又惊了雀，它瑟瑟缩在笼里，一如房里的她。
“是啊，林涴嘉，你又是何必呢？”她放下琴，自嘲地笑笑，将长发拢向鬓边。
莲步移至窗边，推开被雨击打几十年的窗。雨中掩映了一条安静的巷，低调的林府一直静静隐匿。连两三个撑伞的人也没有。青石路通向哪里，连接了些什么，雨声淅沥。
不知何处繁华，又有何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