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朦胧》游麦

7、第 7 章

　　知道一群孩子是在什么时候长大的吗？当你发现有一天这群孩子不再到处撒丫子跑腾，这说明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不再追逐着群体，不再跟着老大的屁股后面晃荡，他们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他们慢慢变的沉默。谁能解释一个孩子的长大？谁又真的能清楚地了解到一个人是什么时候突然成熟的？长大是什么？长大是自己有了越来越多衣服鞋子压箱底儿；长大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变化；长大是隐隐约约发现自己对某个人的想法跟对其他人不一样；长大是懂了过去不懂的东西；对魏冬来说，长大是越来越暴躁。还有呢？应该是有越来越多不能说的秘密吧。魏冬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变化的？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某天，也许是一夜之间，也许只用了一瞬。
　　匆匆的一个课间，在自己被告白的时候，魏冬发现，只有自己最了解的兄弟，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开窍了。他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太混乱，女生混乱的“不留遗憾”的辩白；还有刘乐眼中的东西，仅此一样就占去魏冬所有的思考力。太多太浓，甚至让魏冬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容量不足以承载一个眼神，自己的智商不能给予这个眼神一个解释。
　　如果你种下一株向日葵，一直照看着，守着，突然有一天发现这株向日葵开花了，可是第一个看见的人却不是自己。是这样吗？又好像不完全是。
　　魏冬愣在教室外，何娜娜的告白就这样结束了，这是魏冬第一次什么也没有说的拒绝，也是第一次让一个告白的女生哭着离开。直到上课铃响了，魏冬才像被施咒了一般目光滞愣地飘进教室，回到自己座位上。
　　他甚至不知道这一下午剩下的课是怎么过去的。
　　放学的时候魏冬坐在位置上没动，他等着今天值日的刘乐扫地扫到他这里来。哪知刘乐扫完前排扫后排，眼看就要扫到身边儿了，却偏偏空开了他那排没扫。魏冬瞪着径自放好好工具就要走的刘乐，胸腔里有气憋着一句话也不说，眼睁睁看着刘乐沉默着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从始至终都没往他那里看一眼。
　　刘乐走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心底竟然有一丝轻松，紧接着却是更加的后悔憋闷，好像掉进海里看着逼近的鲨鱼突然掉转头游开了，却无助的发现自己不会游泳。
　　生气吗？生气。是故意忽视自己吗？为什么不理人就走？
　　可是生气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几个小时前看到的那双眼。一瞬间水没过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后悔、难过。歉意。
　　歉意？
　　为什么？明明是刘乐的错。好像乐乐也没有什么地方做错，只是，只是……
　　呼之欲出，却又冲不破那不知道在哪的门窗。
　　“喂，喂，魏冬，发什么愣啊？”
　　“啊？”可惜，未能想出个所以然就被值日班长拉出来。
　　“怎么还不走啊？”李思念走过来，看见魏冬那排还是脏的：“怎么回事？刘乐呢？怎么还没扫完？他人呢？”
　　“他有点事，我让他先走了。待会儿我扫，你先走吧。”魏冬很自觉的揽下来。说不出原因的习惯，不管怎么吵闹，魏冬都没有想过把刘乐推出“自己人”这个圈外。
　　“那行，那我先走了啊。记得关门窗啊。”李思念把书包往身上一挂就出了教室。
　　放学后的校园终于能听到鸟儿的叫声，只剩下一个人的教室显得很安静，安静的让人什么也不想想，安静的让人沉入一个人的世界。
　　魏冬站起来，慢慢走到教室的储藏间门口，拉开门，拿起扫帚，走回自己那排，低头慢慢地扫着没什么垃圾的位置，也扫着自己模糊一片的脑子。那里明明空空一片，却乱的让人心烦。魏冬慢腾腾扫完那一排，倒了垃圾，放回工具，还没忘关上窗子。
　　走向窗边。夕阳下的时间像凝固了一样，夕阳透过窗子斜射进教室，打在魏冬的眼里，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
　　刘乐本来就是打算直接回家的。可是走到一半，鬼使神差的，人又忍不住突然折回来了。他告诉自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他告诉自己回去看一下比较放心。就算没忘什么东西，也可以检查一下门窗是不是关上了，虽然李思念会保证门窗关好的。对了，他告诉自己，这会儿回去人都走完了，今天是自己值日，自己只是回去扫那排“忘扫”了的座位。
　　所以出现在魏冬眼里的就是折回来被夕阳晕染上一层橙红色的刘乐。
　　刘乐远远看见班里门窗都没关，一边庆幸自己又回来一趟，一边疑惑是不是没人了？结果小跑两步到近前，刚好看到魏冬愣愣地站在窗边的夕阳里，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刘乐想问他你怎么没走，想问其他人呢，又想起来什么，结果有把话吞了回去。
　　“怎么又回来了？李思念先走了，只剩关门窗了。”魏冬回过神，终于想起来自己要干嘛，隔着窗户说着。
　　魏冬还在。
　　细线系着的大石块儿，终于稳当着陆了。是谁先打破了僵局？都不重要了。
　　“哦，我东西落下了。”刘乐走进教室，默默地和魏冬一起关窗子，一人关前门，一人关后门。一起走回家。
　　“乐乐，”看着刘乐踩着自己被夕阳拖得颀长的影子，魏冬感觉很温暖，“乐乐……”
　　“嗯？”刘乐回头，站在前面一脸迷茫的等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