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朦胧》游麦

6、第 6 章

　　习惯都是惯出来的。刘乐习惯了和魏冬形影不离；习惯了每次都是魏冬主动找自己玩儿；习惯了自己一生气魏冬就马上讨好的表现；习惯了每一次吵架，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错魏冬都先低头认错；习惯了一回头魏冬都站在自己够得着的地方；习惯了一招手魏冬就会跑到自己跟前；习惯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支撑这些习惯的人不再惯着自己……
　　从那天起魏冬一直憋着一股气，虽然不是没有对乐乐低过头，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自己就是不想先拉下脸去找乐乐。魏冬心里面很希望这一次乐乐能先开口。
　　在别人眼里刘乐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书学习，除了少了两个常常打扰的闲人，好像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只有天天去“问题”的张琳知道，这两天刘乐好像越来越烦躁了，每次她问题的时候刘乐都讲得很快，也不再问张琳“听懂了没”了。当然，张琳根本不在乎手中的习题。
　　“哎，小乐乐，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姐高兴高兴。”张琳问过两次题后就知道其实刘乐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所以后来开起玩笑也越来越不管不顾了。
　　刘乐抬眼翻了张琳一眼，低头继续做自己的数学题，说：“没事儿了就赶紧起开，回去做你的英语练习册去。”张琳撇撇嘴笑了：“切，真没劲，不愿说算了，”拎着习题起来要回自己位置上，突然又附过身来在刘乐耳边说：“每次吵架都等着别人先道歉可不行，早晚要闹僵的。”说完不等刘乐反应就晃着手里的习题册走了。
　　虽然嘴上不承认，张琳的话还是又提醒了刘乐，他和魏冬已经四天没说话了。
　　以前最多不到两天魏冬就会先说软话的。
　　这两天好几次正面碰上，两个人都不说话错开，倒是张挺还会和刘乐打个招呼。昨天刘乐进教室的时候刚好又碰上魏冬从教室里出来，左让右让，两个人从没这么默契过，刘乐抬头撞上魏冬欲言又止的目光，刘乐站定等魏冬说话。
　　结果这小子瞪着刘乐憋了半天，却一句话没说从旁边擦身出去了，留下一脸不敢置信的刘乐，这小子居然无视他！
　　接着两天刘乐变得越来越暴躁，刘乐暴躁的表现为拉长脸，不搭理人，张琳来问题的时候讲得飞快，也不管对方听懂没。
　　本就安静的刘乐变得更加安静，只是这种冷冻式的变化发生在刘乐身上，旁人根本看不出来。除了以往课间都要出去“减肥”的王宇飞，低头捏着肚子上的肉怀疑最近老是坐在凳子上不活动，是不是前面减下来的肉又要回来了？
　　刘乐脑子里转着张琳那句“每次吵架都等着别人先道歉”，反思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虽然自己不是不会先打破僵局，但是魏冬总是在自己准备张口之前就结束掉每一次的争吵后续。慢慢的，这似乎成了定式，刘乐只用站在那儿等魏冬准备一大堆搜肠刮肚的好话来道歉，然后“一笑抿恩仇”。
　　朋友之间是平等的。刘乐懂。如果总是一个人付出，早晚要变路人。
　　魏冬和自己从小玩到大，自己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把魏冬划入自己人的范围了。刘乐一向自认很大度，这一次等这么久还没反应，估计魏冬那小子是闹脾气了吧，偶尔还是要顺毛摸摸的。想清楚后刘乐长时间用力而僵硬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嘴角也不自觉挑了起来。
　　靠在教室外的凭栏上，一直注视着教室的魏冬当然不会错过这前后一幕。他看到了什么？他看见那个最近总是缠着刘乐的女生头和刘乐挨得很近，他还看见之后刘乐居然笑了！

　　魏冬被同学叫出去，说七班的何娜娜有事找。教室外面的女生脸红红的，看到了走近的魏冬，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似乎有什么重要严肃的事情要宣布一样。
　　回想最开始第一回遇到这事儿，还是个傻冬瓜小孩儿的魏冬想都不想的拒绝，当然那时候魏冬还是只知道骑马打仗哥们仗义英雄好汉的男子汉，从不爱跟爱哭的小女孩玩儿，于是乎用一副正经小朋友不和早熟坏孩子早恋的义正言辞把人弄哭，结果自己反被突然崩溃哭的稀里哗啦的女生吓得不知所措，百思不得其解，回家还求助自己老娘说有个同班女生说喜欢自己，但是学校老师说过不能早恋，然后被自己教育了一通就哭的哄不住咋办，老妈被逗笑拧着他耳朵说下次不能这样直接批评人了啊，还告诉他老爹了，老爹说他做的对但是下次要讲究方法说话拒绝要委婉。自此以后魏冬没再对来人进行思想教育了。
　　这种情况随着年级增长，魏冬他太熟悉，同年级的，低年级的，甚至还有有高年级的。各种类型的开场，类似的也不少，内容是什么其实不用对面的人说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秉持礼貌不伤人的态度，不让人太难看的落幕。也可能正是如此吧，那些看起来不怎么勇敢的女孩也敢一个个鼓起勇气，“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女孩背对着教室和魏冬并肩而立，不敢看着魏冬说话。魏冬耳边流动着着千篇一律的话，眼神却飘回教室里落在讲题的两个人身上。他很清楚旁边的人说什么他根本不用接话，只用安静的等人说完再拒绝就好了。
　　和魏冬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女生扭头看魏冬突然不接话了还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瞪着窗子内的教室，也好奇的看了教室那边一眼，没发现什么，着急的提高一点声音，问：“哎，你，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刚刚说的你听没？”
　　魏冬回过神，嗤笑一声，行啊，开窍了是怎么？魏冬不再一副凶样，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扎着马尾，长相精致，眼神一碰到自己目光就避开脸颊微红的女生，问：“嗯？什么？”
　　这下女生稍稍褪色的脸又红回来不少，声音却低了几分，但还是抬起头用一双泛着水光的黑眼珠看着魏冬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说出口后忙加了一句，“你不回答也可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已。”
　　魏冬没有说话。
　　有人说暗恋是一件不用去实行的事。既然不奢望回应，为什么还要告诉人家，未必能搅乱一池春水，更有甚者自取其辱，何苦来？
　　女生垂下眼，继续说：“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没关系……我只是想说出来。我知道了……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只是不想留遗憾……”
　　魏冬静静的看着前面的女生言不搭语的说话，目光不知不觉又飘转向教室，却刚好与里面那个人四目相接。只一眼，魏冬看到那双眼里由好奇到了然，从顿悟到嗤笑，最后剩下冰冷归于平静，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闪现却光速消失，快的让他抓不住。他突然有种跑到刘乐面前去解释的冲动，但理智却问自己为什么？凭什么？脚底像生根了一样动不了。下一瞬刘乐就转过头去不再看着窗外。魏冬还被那一眼定的晃不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等他回过头来只看到那女生抬手抹泪的背影，和女生那句——我只是不想留遗憾。
　　不留遗憾，不留遗憾……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