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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九章 君田之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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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天……千曜从未去过。
洞庭又称小南极,自小被火属珠石包围着长大的千曜,从未去过那般寒冷的地方,尽管那里可能有他的父母。
当年蛟族被封禁后,是廷瑕在北极天边缘拾回了千曜,当时他身旁放着刻有名字的绣帕,以及一把银鞘匕首……所以,直到如今,廷瑕和千曜依旧觉得龙君和啖天公主仍在北极天。
只可惜,那里除了廷瑕去过几次以外,洞庭无人去过,就连千曜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那寒地停留,如果可以,又能停留多久……
而千曜手腕上那道伤疤,就像是他自身炽焰气障上的一个缺口,脆弱又顽固地存在着,始终无法愈合……
千曜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腕,上面仍然缠着君田施法白羽……
这个君田……
千曜知道君田是个处处为自己留下后路的人,尽管他已从鲛海归来,可白羽的法术依然没有消散,看来……那根鸟毛,应该不是仅仅只为传音而已……
索性再等等吧……
离开水晶殿后,千曜便独自一人靠在回廊上,他不想回去碧尘宫……见到开阳,除了笑,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而此时的君田,应该已经到了东海上空……
阿嚏!
君田大嘴一张,险些把口中的白玉如意吐出去。他低头向下看了看……深蓝色的海水翻搅着巨大的涛浪,愤怒极了。从密雨和闪电中穿过,君田尾上的毛被烧着了,又被浇熄。他将双翼完全展开,用力扇动着,却始终不见快……“莫非我真的胖了?”君田不禁暗暗叹道,只好忍痛扔掉了身上一些七七八八的杂物,这才快速向雨外冲去……
脚步声……紫玉宫殿中,是焦躁不安的脚步声……
“还未到吗?”那声音即燥且忧,粗沉冰冷。
“兴许是东海这会儿风浪大了点,路上耽搁了。”套着厚甲的鳌精向远处张望着,话虽平静,额上却渗出汗来。
二人只好又憋闷着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所等之人的身影……
“无刑回来,定要好好惩戒他!”他一掌震碎了身旁的紫玉珊瑚,气愤地说道。
“龙王请息怒……”鳌精一边安抚怒气,一边急着打望。终于,他开心地大呼道:“来了!来了!”
在引路的独目鱼精身后,是一位白衣公子……他额前耷拉着凌乱的发丝,衣衫也并不整洁,一副长途跋涉了的样子……
可随着那白衣公子的走进,原本面露喜色的鳌精,却扯下脸来:“怎么就你一人,我们托你办的事呢?”
“啊……他在这里……”白衣公子说着,于胸前衣襟中掏出一柄白玉如意,向前一递:“在下也是迫于无奈,只因他伤重,若非如此,便无法将他带回来……还望西海龙王见谅。”
西海龙王绷紧原本就已僵硬的表情,颤抖着接过那白玉如意,轻轻一抚……一个年轻人倒在了他的怀中,而那年轻人背后的腰下已是一片鲜红……
“怎……怎么会这样?!”鳌精见状大声质问道。
“从鲛海救回来的……鲛海,你们知道的,能回来就不错了。”白衣公子不紧不慢地答道。
“你……”鳌精一时气结,只能用手指着白衣公子。
“多谢君田公子。”西海龙王此时平静说道,“你也算信守承诺,可以走了。”
“那么……告辞。”白衣公子微微行礼,转身向紫玉殿外走去。
西海龙王扶着怀中之人,不禁露出疼惜之情,却见那人正微微睁开眼眸……“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他挣扎着低低说道,用尽全力抬起自己的手,缓缓指向正在离去的白衣公子后背……
霎时,一束紫光从他指尖射出,正中白衣公子后脑……
嘭的一声,那白衣公子哼都未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没再动弹……
鳌精连忙奔上前去,试探鼻息……看着西海龙王颤颤说道:“死……死了。”
那人听后艰难一笑,晕了过去。
西海龙王神情未有半分闪动变化,冷冷说道:“那就让他消失。”
鳌精点点头,可如今夜色已黑,怎样让他消失才好呢……
“龙子,您还不回去吗?”阿仁点着千曜身边浮起的湖灯,一片月光色在千曜周围慢慢晕开……
“开阳睡了吗?”
“没有,螺姥姥陪着她,我想公主可能是在等您吧。”阿仁一边说着,一边点着湖灯走远……他回头看了看,只见千曜低头沉思了片刻,方才大步向碧尘宫走去……
“奇怪,昨天不还好好的吗?”阿仁抠了抠脑门,继续一盏盏点着他的湖灯……湖灯多好,至少每晚都会在这等着他,不会离开……
千曜在回廊上缓步走着……
那夜……开阳的水晶床上分明盘着的是一条黑龙。
黑龙……如果说银蛟是蛟族最强者,那么龙族的黑龙便是生来与其抗衡的……
上天曾赐给蛟族一位银蛟公主,但在那场大战中,蛟族终没能逃过天庭的降罪……
“为什么要抓他们?”开阳伏在桌上,摸着浮在身边那月光色的湖灯……
“因为当时的蛟族并不喜欢按照天庭的指示去做……他们喜欢随意的降雨,也不曾遵循过云雨经。”螺姥姥做着手上的绣活,慢慢答道。
“那岂不是乱套了?”开阳知道,龙族可是规规矩矩按照云雨经,不多一分,不减一厘……比如说红头发……
“话也不能这样说,蛟族哪有那样大逆不道,他们只是看不惯久旱和长涝……那些凡人一哭一闹,他们就照着办了。”
“哈哈……”开阳笑了起来。
螺姥姥也摇头笑了笑,拔了拔线头,继续缝着手上的绣活。
“就因为这样?”开阳继续问道,“就要把他们全部关起来吗?”
螺姥姥放下手上的绣活,叹道:“到底为何,又岂是我们能够知道的……不过据说事情的起因是……东海龙王在天庭参了蛟族一本……然后蛟族被禁布雨,接着老蛟王过世,又逢天庭诸神禅位……龙族和蛟族就这样打起来了……唉,莫名其妙。”螺姥姥穿上针线,继续绣着。
“禅位?”开阳不解。
“就是原来那些神仙走了,又换了一批。”
“走了,他们去哪了?”
唉……螺姥姥叹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了,他们是神仙,哪是我们这些下界的妖能够知道的……您问题还真多。”螺姥姥摸了摸开阳的头,又看了看碧尘宫外——所有的湖灯都已点亮了……“您该歇息了。”螺姥姥说着开始收拾,准备离去。
“姥姥……”开阳忽然喊住螺姥姥,“你刚刚是说……是我父王去天庭告状的吗?”
螺姥姥微微一愣:“我……我说了吗?”
开阳点点头。
“别想那么多了……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快去睡吧。”螺姥姥尴尬笑道。
“其实我并不了解父王,我只在破壳那天……来洞庭那天……见过他。有时候,我觉得……千曜更像我的父王……”开阳淡淡说着……忽然看到,螺姥姥身后那熟悉的身影……
“啊!龙子……公主还小,您可不要往心里去啊……”螺姥姥赶忙上前说道。
千曜只是看着开阳浅浅笑着……“姥姥,谢谢你陪了开阳这么久,你先回去歇息吧。”
“是……老身告退。”螺姥姥欠身行礼,惴惴不安地退下了。
千曜走到桌前,轻轻坐下,坐在了开阳眼前……
“我等了你好久……”开阳声音有些微弱,眼眶红红的……
千曜的手指温柔滑过开阳鼻尖,凉凉的指肚小心触上开阳的面颊……她的脸很小,一个手掌便能完全拖住……
“别哭……”千曜轻声说着,心下却渐渐平和起来……因为,她把自己当做父亲吗……
开阳用力睁着眼睛,点了点头。
呜呜呜……
“我没哭。”开阳说道。
呜呜呜……
那这个声音是……
千曜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轻轻解开了缠在上面的羽毛……
只见那羽毛迅速冲出千曜手心,飞到半空转了个圈,变成了……
“君田!”
“师父!”
千曜和开阳异口同声惊呼道。
“是我~~是我~~”空中那半透明的白色漂浮物——君田,可怜兮兮地说道。
“师父你怎么不下来?”开阳仰着头问道。
“师父我这只有三分之一的魂魄,太轻了……下不去……”君田左右飘了飘,就是没有飘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千曜问道。
君田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珠盯住千曜,无奈地叹道:“有人交易过后翻脸,想杀我灭口……好在我预料到他们有那一招,留了三分之一的魂魄在你这,否则……我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
“他是谁?”千曜问道,“火鸟魂是谁给你的。”
“你知道我不能说的,即使他们杀了我,我也不能说。”君田不愧是白鹭,嘴硬的很,尤其是死了之后。
千曜低头一笑,轻轻叹气,微微摇头……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也请你不要说出去。”君田凄凄笑道,“你只需帮我把肉身找回来就可以了。”
嗯,千曜点头应允,伸出手臂道:“我们现在就启程。”
君田开心地道了声:“谢谢!”再次化作白羽缠在了千曜手腕上。
“我也去!”开阳急忙抓住千曜的腰带。
千曜回头笑道:“当然,他是你师父,你应该去救他的。”
那夜的月,通澈明亮,夜风吹在脸上麻麻的……
千曜和开阳坐在双头虬背上,在月夜中前行。
开阳已缩在千曜的披风中,安稳地睡着。
“萨亚。”
“主人。”那声音低沉至极,重叠着两种不一样的音域。
“去西极。”
双头虬夜空中一个甩尾,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西极?”千曜耳边传来君田的声音。
“我救的是一条白龙,最有可能的就是西海……西海要杀你灭口,但你好歹是个地仙,为了不留痕迹,把你的肉身扔到西极是最合适的……但是如果这样做,就意味这他们会逼出你的魂魄,那便难找了。”
“有我这三分之一,要找回那三分之二并非难事。”君田的声音自得起来,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已经被杀的事实。
“你是怎样被杀的?以你的修行,应该不难避过……除非……龙王亲自动手。但是龙王毕竟是封了疆域的仙家,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千曜口中平静说着自己的猜测,心中却对这种做法蔑视至极。
“唉……西海龙王即使有那灭口之心,也不会亲自动手。我是被聚集已久的真气击中后脑致死的,感觉那发功之人也是忍耐了许久。”君田满口无奈,似是认了自己倒霉。
“早知他们这样对你,当日我在鲛海便不救那白龙了。”
“呵呵,”君田轻笑两声,“不过如今我在他们面前死了,倒可让他们安心,免得日后再纠缠于我。”
果然,话说回来,君田还是为了自己今后着想……
“西极。”双头虬声音传来,千曜向下望去,只见海面上巨大的黑色漩涡……
“萨亚,我们一日能来两次,也算幸运了。”千曜笑言道,轻轻拍了拍双头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