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拿酒来

12、十二

　　入冬以后，京城飘起了鹅毛大雪。
　　沈竞又安安稳稳在府里呆了一个月，虽然唐葳来找他的次数变得很少，性/事更是一次也没有，但沈竞还是很过的很踏实。
　　甚至有一次在花园里看到雯心，沈竞都走上前去与她聊了很久的话，其实他觉得这个小公主好像也不错。
　　沈竞拿着灯笼走在府中，穿着一袭鸦青色的熊皮大衣，领子立起来在脸颊两边遮风，两根细丝带系在脖子前，被风一吹轻轻摇摆。
　　沈竞踩在厚厚的雪上，天空的雪还是一片一片的往下落，落在地上，落在府里的植物上，落在沈竞肩膀上，落在沈竞摊开的手心里。
　　京城的雪真温柔，不像我住的那大雪山里的雪，浩浩荡荡，飘飘摇摇，呼啸的风和厚重的雪，空旷又野性。
　　沈竞握住手中的雪，雪化开来变成水从指缝中流出，沈竞又打开手，想要合拢手指不让水流走，但水还是流的一滴不剩。沈竞笑笑，抖了抖披风向房中走去。
　　在长廊中提着灯笼，灯笼的光散开在沈竞四周小小的一圈，看起来格外温暖。
　　沈竞准备回去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睡一个大觉，路过一个房门口，里面的说话声让他站住了脚步。
　　“少夫人，少爷又没有回来。”
　　咦，这不是唐葳和他老婆的房间吗。沈竞才发现自己走到这里，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便站着附耳继续听。
　　“ 是不是又去了？”里面传来雯心的声音。
　　“小的不知，但确实是跟太子出去的。”一个丫鬟的声音。
　　“哼，跟太子能去哪？”雯心似乎是冷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沈竞凑过耳朵听。
　　然后屋中的人就是很久的沉默，沈竞在外只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
　　过了很久，就在沈竞抬脚准备走的时候，屋中丫鬟说：“要小的跟去看看吗？”
　　又是沉默，过了一会雯心的声音响起：“不必了，熄灯吧。”
　　接着屋里的灯火就被熄了，屋里一片黑暗。
　　沈竞赶紧提着灯笼趁丫鬟出来之前离开了。
　　这个事沈竞没有太当回事，回去想了一会觉得想不出个结果就倒下睡了。直到沈竞发现一个现象，他才又想起今天听到的这些话。
　　晚上吃过晚饭沈竞就早早歇下了，唐葳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找过他了，中途只是让人带过话说最近会很忙，还给了银子让他出去好好吃喝玩乐一番。
　　沈竞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只喜欢猫在屋子里看看书练练字，有事没事出去逛逛长安城溜达溜达就很充足。
　　沈竞刚躺下，门就被推开了，唐葳带着一阵寒风进门。
　　“你来了。”
　　沈竞连忙坐起身，满脸笑容的看着两个月没有见的男子。
　　沈竞也不知为什么，最近越来越喜欢想唐葳，明明两个人就在一个府里就离得这么近，还是很想。沈竞觉得唐葳面色有些发红，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有些浓却很好闻。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是香囊吗？可是唐葳身上从来不带香囊的阿。沈竞闻着这股香气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唐葳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着沈竞道：“最近太忙了，太子老是有事找我，李老头也是不放过我，干什么都要带着我，所以就没空来找你。”
　　说完，边看着沈竞，不说下半句。
　　“没事，我知道你忙。”沈竞走下来，抬手摸摸唐葳的脸。
　　唐葳脸偏了偏，躲过沈竞的手，“那我走了，我回屋了，有空再来看你。”
　　“....”沈竞的手在空中停住。
　　唐葳想了一会，低头亲了一下沈竞的耳朵，转身走了。
　　门关上很久了，沈竞还是站着，两只手垂在身边，静静的想着什么。
　　过了几日，唐葳吃过晚饭在书房看书，门被敲响了。
　　唐葳放下书，打开门看了一眼来人，又回座位上坐下。
　　“唐公子，太子邀您去一趟，说有要事找，马车在外候着呢。”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站在书桌前拱手说道。
　　“你先下去吧，我换身衣服就去，叫太子别等太急。”唐葳挥了挥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轻松愉悦的表情。
　　“是。”侍卫退下关上门。
　　唐葳起身伸了个懒腰，回屋换了套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街上又是灯火通明，被雪覆盖的长安大街格外安静。唐葳看了看周围，上了马车。
　　府外石狮后面站着一个人，他跟了上去。
　　沈竞穿着简易的黑色衣物，紧紧跟随在马车后面，跟着马车穿过两条街，拐一个弯，再穿过一条街，来到了一个如白天般热闹的街道。
　　马车在一个灯火辉煌的酒楼停下，接待的人打开马车门，唐葳在人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沈竞觉得天气骤然冷了许多，他想再多找几件衣物裹紧自己，他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躺在地上被雪掩埋，他更想去叫住那个走进妓院风流倜傥的男子。
　　沈竞没有猜错，他多次闻到唐葳身上的香味时就发现事情有什么不对，这股味道他不熟悉，但却记得。有一次他出来随便逛逛的时候逛到了这条街，几乎整条街都弥漫着这股奇异淡雅的香味，沈竞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给大官们玩弄发/泄自己的欲/望的地方，他只看了几眼就走开了，但是这股香气他却记住了。
　　沈竞觉得头有些发昏，视线有些模糊，他振作了一下，走了进去。
　　门口的老鸨看沈竞走了进来，立刻满面笑容的贴上去，用手帕摇啊摇的介绍着这里的姑娘。
　　沈竞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位爷是谁，我看挺阔绰的。”
　　妓院里满是淫/荡的欢声笑语，沈竞有些不适应。
　　“你说那位爷阿，”老鸨凑近压低声音说，“他可是当今丞相的外孙，皇上钦赐的国之公子，那自然是阔绰。”
　　“他经常来这？”
　　“那是，这条街上阿就咱们这一家是最好的，不仅这国之公子经常来这，连太子殿下都在这包场呢。”
　　“包场？”沈竞拉开自己和老鸨的距离。
　　“就是呀，”老鸨又凑近，“有的客人有特殊爱好，有钱的客人就干脆包个场玩乐，不被人打扰。”
　　“特殊爱好....”
　　“就是呀，有的男人喜欢跟男的....我也闹不懂，总之客人的要求我们这些人还不是都要满足。这位客官你有没有那爱好呀，也可以包场的。”老鸨笑的十分淫/贱。
　　“不必。”
　　沈竞再也忍不了，转身走了。
　　“哎哎，客官您别走阿，您要是喜欢姑娘这里多的是哟。”老鸨在身后不放弃。
　　沈竞走在街上，觉得自己要被雪冻住，脑子却还在思考。
　　我说他有多忙，成天里见不着人，原来是去忙这个去了，原来是来这找乐子来了，叫我吃喝玩乐，原来自己早来花天酒地了。沈竞突然觉得那个在他记忆里当初大雪天弹琴唱歌谣的少年变陌生了，他已经快不记得原先的唐葳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在他只记得富贵的唐葳，有权利的唐葳，是丞相外孙的唐葳，国之公子的唐葳，花天酒地的唐葳。
　　沈竞觉得很疲乏，手脚冰冷。他不想再去想什么，他只想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了再去找唐葳，跟他说清楚，然后自己回雪山。
　　他觉得累了，他想休息一下，等他又有精力了，他再来找他。他一定会再来找他。
　　不过要等他稍微休息一下。
　　回到府上，沈竞衣物也没有脱，倒头就睡了过去。
　　沈竞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雪也停了。
　　沈竞穿好衣服，没有去吃东西，直接走到唐葳的书房准备去找唐葳。
　　推开门，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小丫鬟在打扫。唐葳不在。
　　“沈大哥，怎么了？”
　　一个沈竞有些面熟的丫鬟走过来问他，这是唐葳平时给他带话时找的丫鬟。
　　“唐葳呢。”沈竞没有表情，声音也很平淡。
　　“少爷阿，说有事要出去一段日子，两天前就走了。”丫鬟奇怪的看着这个平时很面善的人，今个儿的表情怎么如此冰冷，像他家少爷一般。
　　“多长时间。
　　“说是一个月左右。”
　　“呵呵。”沈竞咧嘴笑了笑，转身走了。
　　丫鬟还在身后奇怪的望着沈竞。
　　老天阿老天，你这是活活作弄我，不给我退路吗。怎么就偏偏这么巧现在他唐葳有正事出去了，我就是想暂时休息一段时日，回去我那大雪深山呆上几日，你都不肯满足我这小小心愿？
　　沈竞回到屋中，坐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觉得饿了，他决定去找些吃的，也决定要等唐葳回来说清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