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蹊言

3、试探

　　墨玉清红着一张俊脸，抱着被子滚到床的最里侧，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得捂在里面。毅霄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看着那个滚来滚去的棉被团子把整张床折腾成鸡窝状，最后慢慢地缓下来，浅浅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月光如瀑从窗口透到桌前，毅霄的长发在苍白的月光里的影子遮住了他的面孔和表情，良久，毅霄抬起头来，带着些许寒意的眸子转向了那个毫无自觉的家伙。

　　无声无息得走到床边，那人的脑袋还捂在被子里，轻轻掀开一角，憋得通红的脸在月光里显得尤其天真可爱。轻轻把他的头扶到枕头上，又拽拽被子把眼前这个睡姿不良的家伙盖了个严实，微微眯了眯眼，一双眸子顿时寒气四溢。

　　伸出手手直接覆上了墨玉清的额头，银光一闪，一缕细弱的仙气轻轻没入墨玉清的体内，毅霄闭上双眼，全神贯注的将那一抹仙气往墨玉清身体里推送，霎时间银色的光芒在房间里如水般满溢。

　　“……”片刻，毅霄沉默着收回了手。墨玉清的护体灵气对他的窥视显然非常抗拒，虽说墨玉清是得了自己的气而化形，但是很明显，那股灵气对他入侵般的举动非常不满，并非不能突破灵气的保护，但如果硬行破除了这层防护，只怕墨玉清目前的修为根本抵不住太过汹涌的仙气，即使无性命之忧也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

　　虽然不能彻底摸清楚墨玉清的原身，但至少能了解一二。墨玉清身上的气息和自己所寻的东西非常非常相像。而他现在甚至不懂得如何收敛自己身上令人垂涎的气息。

　　毅霄皱着眉，抓着他的手腕，沉思片刻，咬破食指按上去，一个花纹复杂的图形一闪而过透出温和的光芒，又瞬息黯淡下去不见踪影。伸出手理了理他额前汗湿的长发，长叹口气，起身坐回桌前，眼神再度飘出窗外。方决明啊方决明，你的他还能撑多久……沉默的夜色，想一只巨大的黑色瞳孔，无声无息得注视着万千繁华。

　　夜凉如水，毅霄却是半点睡意也没有，此行时间着实有限，世间传说的佛祖拈花方一笑，痴人说梦已三生，其实并不完全正确，天上的一日，虽说比地上要长上些许，但也不足以让他悠闲的游历人间。沉默着低头一算，三日之期折算到现在也仅仅剩下月余，何况拖得越久就越危险，毅霄的眉头死死拧着，脸上更是笼上寒冰。

　　到现在，这天下四处灵力充沛之地已行两处，除去不能去也去不了的圭谷，若是在临安也没有寻到，那么此行就是毫无意义。

　　“啧。”毅霄有些烦闷得甩了甩头，就在桌前等着破晓的晨光从窗户一点点渗进来。
　　墨玉清醒过来的时候毅霄正坐在窗边，出神得看着楼下热闹起来的街道。楼下买早食的小摊上的热气在窗边盘旋又飘散，雾气尚未散透，朦朦胧胧间甚至觉得嗅到了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踏起的灰尘的味道，因为他们在客栈二楼，而这客栈木墙的隔音效果显然并不好，楼下嘈杂的吆喝声、打闹声、低笑、脚步都涌上来。
　　毅霄只是淡淡的低头看着楼下的街道。一双眸子幽深又漠然。
　　墨玉清没由来的心中一滞，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毅霄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模样，“醒了？饿不饿？”
　　墨玉清这才陡然想起自己昨夜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床这事儿，而看毅霄这状态显然是在窗边坐了一晚，墨玉清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不饿。”
　　头顶却传来一阵暖意，抬头竟是毅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双墨色的眸子弯弯得盛着浅浅的笑意。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简直有如春风，霎时冰消雪融。竟叫人看得有些痴了。
　　“起来洗漱吧。”
　　呆愣得点头，毅霄的手早收回去了，可是那点暖意似乎久久不散，只奔到胸口去了，惹得墨玉清眼睛都有点酸酸的。
　　化形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带着宠溺的姿态对待自己，若是平常妖物总有父母，可他偏偏就是诞于玉脉之中，从有灵识起就注定孤孤单单，可是机缘巧合却让他一开始就遇上了毅霄，怎能不珍惜……
　　抬眼却看见一片衣袖飘出了房门，正要追出去却见小二已经端了温水上来。
　　“爷，这水给您送来，小的就不打扰了。”又眨眨眼“那位爷一早就奔楼下去了，大致是觉着咱这儿的的早食过于粗糙，给您弄吃的去咯。”
　　墨玉清笑笑，倒觉得这小二是个圆滑的主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在他手心，挥挥手让他下去了。不多时真见毅霄捧着几样精致小点进来，反倒狠狠吃了一惊。
　　“想什么呢？”毅霄见他一脸震惊，一双漂亮的碧色双眸盯着自己转也不转，不由几步轻巧的迈过去，捻起一个如意糕塞进那微张的嘴里。
　　“快些吃吧，”毅霄温和的看了看回了神的墨玉清，半饷又转开眼睛，声音里带了些凉意“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墨玉清这才记起他们本是来临安寻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