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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悲情驸马 ...

  •   安平终于和沈绉完婚。由于公主府、驸马府还未落成,永寿帝另赐了府第作为成礼之地。
      是日,成礼之地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百官奉命前来贺喜,场面盛大而热闹。对于这一盛况,《康宗实录》上只有 “安平公主大婚,贺者如云”几个简到不能再简的字。
      民间却有很多逸闻流传,据说还都是真实可信的,其中一则是,新婚初夜,驸马刚进洞房就被安平公主打了出来,额头都挂彩了,公主的奶妈王嬷嬷说,初夜见红总是吉利的,小夫妻俩今后只会越过越红火,把驸马都气哭了。于是,“公主不见红,驸马代为见红”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沈绉名义上的祖父母、嫡母都不在京城,安平也就没有婆家长辈需要拜见,婚礼第二天就不顾三朝才能回门的规矩,撇下沈绉直接跑回了东宫。
      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沈绉备了厚礼,到东宫拜见岳父、岳母。
      太子夫妇带着安平、沈绉二人入宫谢恩。
      沈绉是第一次进宫,等候永寿召见的时候,掌礼太监嘱咐他不要东张西望、低头快走,听其指令行三拜礼,礼毕后垂首站在某处某位。沈绉一一记下,只是不肯低头走路。
      这天恰逢宗室子弟讲学的日子,众宗室子弟云集承乾宫含元殿。魏太祖为防皇室逐渐衰落,也为了防止宗室子弟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定下宗室子弟每月都须进宫给皇帝讲学的规矩,因此,皇帝每个月都会选定一天来考校宗室子弟们的功课,也会从中选拔优秀的人员予以任用。于是,每个月讲学的日子就成了功课不佳的近支子弟头疼的难关,和远支子弟展示才华、获得重用的通道。
      太子夫妇先带安平和沈绉拜见了田贵妃,永寿帝的皇后早就去世了,一直没有再立,后宫一直是最受宠的田贵妃掌理,田贵妃还是灵仙公主的母亲。
      太子行完礼就去承乾宫见永寿帝了,太子妃则和田贵妃拉起家常来,而安平早就跑去找灵仙公主玩了,只有沈绉一人被隔在了帘外。虽然隔着帘子,沈绉仍能感受到强烈的审视目光,不过这种情形他经历得多了,毫不在意,更加站得气定神闲。
      就在沈绉这尊活体雕塑被人看了个遍的时候,永寿帝传谕让他到含元殿见驾。
      沈绉行完礼退出承安宫,赶到承乾宫。三拜礼毕,沈绉被安排坐到末席,听宗室子弟们轮番讲论经学时政,案上供应的是点心和茶水。
      过了很久,宗室子弟们讲论完毕,稍事休息时,越王对永寿帝道:“父皇,刚刚太子推荐了沈驸马前来听政,沈驸马还是太子推荐的新科探花和佳婿,可见才华非同一般,获此青眼相待,父皇何不请沈驸马对各位宗室的讲论稍作点评呢?”
      稍作点评?在座的都是宗室子弟,自小就高人一等,让他一个外姓人来评点,这不明摆着是要他得罪人吗?若是违心夸赞,则明显是阿谀谄媚,更叫人看不起,因为他们的讲论确实不咋地。
      永寿帝点了点头:“就请驸马点评吧。”
      沈绉出席拜倒,辞道:“陛下,请恕微臣不能从命。于公,宗室份数皇亲,而沈绉是外戚,外戚不敢妄议皇亲;于私,在座列位大多比沈绉年长,后生怎可评论前辈?”
      越王道:“驸马此言差矣,须知为国举贤不分公私,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驸马如此推辞,难道是怕得罪人?本王可是记得,在聚贤诗会上,驸马慷慨激昂地指责众才俊,聚会作诗于国于民全无益处的,怎么今天变得这么胆小?”
      沈绉揖道:“回越王爷,下官不光胆小,还特别怕死。彼时下官身为探花,痛心于读书人不专心读书,不以科举为重,反而挖空心思钻营,妄想通过诗会走捷径,谋得富贵,这种歪门邪道行径不该指责吗?而现在,下官身为驸马都尉,当以向陛下尽孝为重,外廷政事自有陛下做主,荐举贤良自有有司操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官一直谨守本分,不去做超出自己身份的事,更不会越权去管不该自己操心的事。下官以为,百官各司其职,上下各守本分,这才是对陛下最好的尽忠方式。”
      沈绉一席话,说得越王怒火中烧,却不敢发作,只得闭口装哑巴。太子及其追随者听沈绉讽刺越王举办聚贤诗会是越俎代庖,意图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把骄傲狂纵、不可一世的越王逼得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畅快淋漓、扬眉吐气。
      而追随越王的部分宗室子弟,见他们的主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想为其找回一点面子,有人起身向沈绉致意,道:“听说沈驸马极富才情,擅长作诗,更擅长对句。不才今天见到驸马爷,忽然得了一句妙联,想请驸马指教。上联是:旧府作新房,旧人作新郎,娶新人忘旧人,旧人实堪伤。”不容沈绉拒绝,就把对联念了出来。
      这个上联明显是在揭沈绉的伤疤,讽刺他娶新忘旧,且前一个旧人和后两个旧人不是同一人,还押韵,要对出来相当难,越王党心下暗喜,太子党心中暗急。
      沈绉心道,丫的敢揭龙鳞,犯贱找死,眉头一皱,摆出一副沉痛之态:“独饮无双卮,独行无双栖,别双亲怜独行,独行何所依。”说罢还流下两行泪来。
      大殿中顿时沉默起来,上联尖酸刻薄,指责丈夫无情无义,喜取新弃旧,下联却是丈夫剖白失去妻子后的孤独无依的凄凉心境,情真意切。尤其是“别双亲怜独行,独行何所依”两句,既可以看作是丈夫离家远行,孤独寂寞的背影,也可以理解为妻子远嫁后横遭不幸,身死独自上路的凄凉,读之催人泪下,两联高下立判。
      永寿帝开腔:“两位卿家才思敏捷,到朕跟前来罢,让朕看看。”
      沈绉和那宗室子弟行到永寿帝跟前下拜。永寿帝问了那位宗室的名字,叫赵松,太祖十七世孙。永寿帝又问了赵松家里情况,赵松一一回答。听着听着,沈绉发觉赵松声音有异,侧脸一看,赵松满脸都是汗,异常紧张的样子,觉得很奇怪。
      永寿帝也觉得奇怪:“卿家脸上怎么这么多汗?”
      赵松磕磕巴巴道:“小臣,小臣是第一次朝见天子,觉得陛下威严无比,小臣畏惧之下,汗出如雨。”
      永寿呵呵地笑起来,指着沈绉问赵松道:“朕真的威严无比吗?沈驸马怎么没出汗呢?难道沈驸马就不畏惧朕吗?”
      沈绉忙伏下身:“陛下是真正地威严无比,微臣不是不畏惧,而是畏惧得连汗都不敢出。”
      永寿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讲论结束后,永寿帝把单独把沈绉留下来,随后摆驾两仪殿,落座后问沈绉:“听说安平溺水被救出时业已死去,京城两大名医都束手无策,驸马是如何救人回阳的?”
      沈绉知道,永寿帝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长生不死,而眼前满脸皱褶的糟老头正是把章瑞甫院士剜心的恶魔,听到恶魔问救人之法,心下当即警惕起来,恭敬回道:“安平公主被救出时,尚有一丝命阳连着心脉,并未死去,只是呼吸暂停而已,微臣只是将安平公主停了的呼吸接续上而已。”
      “接续暂停的呼吸?要如何做?”永寿帝昏黄的眼睛瞬间睁大,似是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启禀陛下,要先看待救者有无鼻息,没有鼻息的再探脉搏,微臣不会把脉,所以直接把耳朵贴到安平公主胸前听还有没心跳。有心跳的可以直接施救,没有心跳的再翻看瞳孔,若是瞳孔散掉,说明人已死亡,怎么都救不回来的。若是瞳孔没散,有一成机会把人救活。施救时,救人者须以己之命阳度入被救者体中,方法是口对口度入,同时捏紧被救者鼻子,防止命阳从鼻中逸出。接着用力按压被救者心口,这是把施救者的命阳压入被救者心室,点旺被救者行将熄灭的命阳之火。反复这样做,短则半柱香,长则一炷香时间就能见效,若是一盏茶的时间还救不活,就真的救不活了。”沈绉不敢说现代名词,担心被怀疑,便迎合永寿帝,把二氧化碳说成命阳,把人工呼吸说成度入。
      “朕从未听过此救人之法,驸马连把脉都不会,从何得知?”永寿帝眯起眼睛。
      “不瞒陛下,微臣幼时曾被拐子拐卖,逃跑途中不幸从山顶摔落,当场断气,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用自己的命阳救了微臣,他说他本来可以活到九十岁,不过救了微臣后就可以活到九十六岁了。还说,如果不出意外,微臣本来可以活到六十岁,遇险被救后减了六岁给施救者,微臣就只能活到五十四岁了,这是因为,被救者命阳之火被点旺后会反施给施救者,令施救者命阳更盛,相应地,被救者的命阳就会有所减少。他教了微臣这个方法,称如果微臣命好,遇到需要施救的人,就可以从被救者身上获得额外寿命,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就是只能救男子,不能救女子,否则会赔进去半条命。唉,微臣没想到第一次救的人竟然不是男子,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沈绉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永寿帝似乎有点失望,挥手让沈绉退下。
      沈绉刚退下,屏风后就转出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来,老者穿着道袍,五官清瘦,正是太乙真人。
      “真人以为如何?”永寿帝问。
      “贫道以为驸马爷说得有理,可惜他说的只是添寿之法,而非长生之道。”太乙抱着拂尘道。
      “不得长生,添寿也是好的。近来朕感觉身体越来越沉了。”永寿帝满脸疲累。
      “请陛下稍安勿躁,贫道派出去的人很快就要有消息了。”太乙安慰道。
      “唉,不知道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永寿帝叹气道。
      “无量寿佛,要不是贫道上次被刺,折损了不少精元来疗伤,只怕早就算出那个孽畜在哪里了。”太乙宣了声道号。
      “罢了。真人的大补元丹还有没有?朕现在须臾离不得它了。”永寿道。
      太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交给永寿道:“这是最新一炉的大补元丹,不过此丹一日不宜服用超过两颗,请陛下记住。”
      永寿帝收下瓷瓶,起身道:“朕晓得。”说罢往外走去。
      太乙突然追上永寿帝,欲言又止,半天方道:“陛下不觉得驸马很与众不同吗?”
      永寿帝果然停下脚步,问道:“有何不同?”
      太乙奏道:“贫道观驸马眉宇之间有一股气,这股气甚是灵秀,也是常人所没有的。”
      永寿帝看向太乙,道:“驸马面相是很秀气,可你说有一股气,为何朕看不出来?”
      太乙翘起兰花指捋了捋白白的胡须道:“驸马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为何面相还如十六七岁少年一般?越王只比驸马大了两岁,却像是大了十岁,汝南王比驸马还小一岁,为何看起来比驸马要老?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是这样。真人以为是何原因?” 永寿帝问。
      “贫道以为是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的缘故。”
      “这是怎么说?” 永寿眯起眼睛。
      太乙回道:“贫道今年已经一百四十七岁了,陛下看贫道是鹤发,但非童颜,驸马所说的老者鹤发童颜,却称自己还不到九十岁,可能是有所隐瞒。家师太虚真人二百四十岁修成真仙。实际上,除了家师,贫道还有一位师兄上巳真人,今年一百九十二岁了,师兄已修成半仙之体,只是居无定所,萍踪不定,很难寻访,而且他脾气古怪,不喜跟权贵、官吏、富人打交道,所以贫道才没有跟陛下说。如今看来,驸马所遇老者很有可能是上巳师兄,驸马不是修道之人,可能受了上巳师兄的命阳而不知。”
      “朕贵为天子,见不到仙人,难道半仙之体也见不得?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上巳真人,带来见朕。” 永寿帝皱眉。
      “贫道自当尽力,先找到上巳师兄,再想办法请他过来。只是目下人手不够…”太乙垂首道。
      “人、钱都好说,不过一定要把上巳真人找到。” 永寿帝挥挥手,走出两仪殿。
      太乙看着皇帝走远,目光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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