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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出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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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绉和李月娥等人告别,跟随天女教众人,行了有十余日才到天女山。
天女山山势陡峭,地形险峻,上山通道狭窄,易守难攻,山上林木繁茂,郁郁葱葱,山脚设有守关山门,由天女教众把守。旁边立有一块巨石,上刻“戮尽天下负心汉”七个大字,石刻为阴文,字底刷有红漆,杀气腾腾,看得沈绉头皮发麻。
山门往上,一条石阶掩映在层层树林中,延伸到山顶。拾级而上,由于树林的遮挡,山上的气温明显低于山下,加上时不时拂面而过的山风,顿时让顶着烈日赶路的人觉得神清气爽。
山路较陡,沈绉没走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一路上经过十数道关口,或明或暗,沈绉暗记在心。
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山肩,面前出现大片平地,平地上建有众多楼宇和院落,院落的外围是一圈又高又厚的石墙。入口处是两扇石门,门楼上挂一匾,上书“替天行道”。
圣女吩咐下属将沈绉带到知客轩安顿。
知客轩坐落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除了戴着面巾送生活用具和茶饭饮食的教众,几乎没有人来。
值守知客轩的教女告诉沈绉,天女山上多是对男人恨意很深的女子,如果他想活得久一些,最好不要随便走出院子。
沈绉看着教女为其准备的生活用具,猜测天女教是要长期把他扣在天女山。果不其然,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也不见教主要见他。
沈绉在院中树荫下摆了张书案,每日就读读书,画画美人图,再发发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眼看进入八月,临近中秋,天女教还没有放人的意思,不由开始着急。
他出来大半年,与沈家失去联系数月之久,不知家中情况,有些担心,可每次提出面见教主的请求,最后都被“教主正在闭关修炼”的借口挡回。
沈绉无法,只得一边盼着李月娥早点带人上山解救他,一边悄悄计划出逃。
送饭的教女被沈绉问烦了,随手往院中扔了几条活蛇,把沈绉吓得哇哇大叫,自己则看着跳脚的沈绉咯咯直笑。
沈绉见躲不过,只得强忍恐惧,用李月娥给的袖镖,将满院乱爬的活蛇钉死,再强忍恶心,将镖一一拔|出来再钉,幸亏还有孟笛赠送的避虫丹,否则夜里连觉都不敢睡。
送饭的教女不过十几岁,正是顽皮的年纪,见活蛇吓不到沈绉,改在饭菜里下蒙汗药,将其放倒后穿上女子的衣服,腮上再涂上浓浓的胭脂,眉毛画得又黑又粗,嘴巴涂成血盆大口,活脱乡间请神上身的神婆,丑得不忍直视。
沈绉醒后感觉不对,还没等找个水盆照照,就发现身上女子的装束,顿时心生一计,佯装大怒,指责教女将他男扮女装羞辱他,若不向他谢罪,他就绝食。
送饭教女怕沈绉当真绝食,答应以后不会再给他穿女人衣服。
沈绉当然不相信教女的话,待到次日,悄悄将早饭省下一半,留着中午吃,午饭则留到晚上吃,以此检验饭菜中有没有蒙汗药,顺便省出安全的出逃干粮。
果不其然,等沈绉吃完中饭趴在书案上假寐,送饭教女就带着其他几个教女溜进知客轩,几个人吱吱喳喳地讨论着怎么打扮沈绉。
“这小子长得真不错。”甲女道。
“哟,思春啦,现在可是秋天,还没到你发骚的时节。”乙女道。
“你才发骚呢,人家才第一次见到男子,还不知道怎么发骚,要不你示范下?”甲女道。
“你这样的就是。不过你得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丙女道。
“男人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可恶吗?”甲女问。
“你是在天女山长大的,当然不知道外面男子的可恶,花心好色,喜新厌旧。喜欢你时,什么都是好的,百般顺着你,不喜欢你时,你做什么都是错的,绝情绝义。”丙女道。
“那为何还有很多女子要嫁人?”甲女继续问道。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能忍受男人臭毛病的就继续在男人身边呆着,不能忍的就上了天女山呗。”丁女道。
“听说这小子是纯阳之体,还是童子身,不会真是祁珏的徒弟吧?”甲女又问道。
“谁知道呢?如果真是祁珏的徒弟,为何消息都散出去一个多月了还不见他现身?”乙女道。
“祁珏一天不现身,我就要多给他送一天的饭。这小子每天都问什么时候可以面见教主,烦都烦死了。”送饭教女抱怨道。
“教主才不会见他的。就连我们都没见过教主,何况他一个诱饵。”丁教女道。
“如果祁珏一辈子不现身,这小子就得一直呆在天女山?那不是要坏我们天女教的名声吗?”丙女接道。
“不会的,听说圣女两年前就开始突破《素|女|心|经》初阶了,若要功成,需要一个纯阳之体的人相助,教中秘密找了两年多都没寻到合适的,所以才把这小子带回来。否则你以为咱们这般好吃好喝地待他是为了什么?”乙女道。
“我也听说了,教主两年前就把竹、菊二圣使派出去搜寻纯阳之体的人,就是为了给圣女助力。”丁女道。
“可是,这个小子没有一点武功,有用吗?”问话的是甲女。
“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是童子身,阳气精纯,对圣女功成很有助益,就像当年祁珏跟教主一样。”乙女道。
“当年祁珏跟教主怎样?”
“当年……”乙女刚开了个头,就听“咣”的一声,门被推开,巡视的兰圣使出现在门口。
“是谁在哪里胡说八道?吃饱了闲得没事就到处瞎跑,也不知道功夫练得怎么样了,一群不长进的东西!” 兰圣使斥责道。
“见过兰圣使。”众女不敢接腔,齐齐行礼。
“都闲着没事做是不是?呀,怎么把人打扮成这样?这男人的自尊心可是很强的,要是沈公子醒来看见自己这样,肯定会大发雷霆。”兰圣使道。
“圣使放心,他一时半会儿还醒不来,待会儿我们就把他恢复原样,保证他醒来不知道发生过什么。”送饭教女道。
“你们啊,还真是顽皮。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不许给我惹出事儿来,否则教规处置。”兰圣使道。
“遵命。”众教女应道,一齐动手给装睡的沈绉卸妆换装。
教女们离开后,沈绉推敲她们所说的话,若连她们都没见过教主,那这个教主也太神秘了。还有天女教主和祁珏的关系,也并不像孟笛所说的那样,是祁珏的绝情离去导致教主投身天女山,而是教主上天女山之后才结识祁珏的。既然如此,教主把自己扣在天女山到底想干什么?
又过了一日,沈绉吃完早饭,套上之前藏起来的女子衣衫,将之前省下来的蒸饼塞进前胸,又对着水盆将眉毛修得细些,把头发梳成女子的式样。自我打量一番,除了衣裙小了些不太合体,其余都很完美,不禁松了口气,前世好歹也做了二十八年的女人,假扮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应该不难。
改扮好的沈绉,将一块绣着兰草的手帕系在脖子上,遮住喉结,趁值守的教女不注意,悄悄溜出知客轩。
因走正门下山需要凭借腰牌,只能从后山想办法。沈绉一路低眉颔首,遇人就打招呼称自己是新来的,请对方帮忙指路,终于慢慢摸倒后山。
临近中午,沈绉饿得不行,见左右无人,从胸前掏出蒸饼,边走边啃。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块巨石,上刻“禁地”两个大字,旁边还刻着几个小字,“天女禁地,擅闯者死”。
说是禁地,却无人把守。
沈绉暗忖,通常无人把守的地方,要么是悬崖、深渊一类天险,要么是有瘴气、沼泽一类天然屏障,或是毒蛇猛兽什么的,总之很危险。
不管是哪一种,沈绉都没有把握通过。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水声,不由大喜,有水就有出路,只要顺着流动的水,一定能走出去。
可等沈绉奔到跟前,却有些傻眼。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天然的地热温泉池子,热气蒸腾,并不是他所期望的溪流。
温热的泉水从池中央喷涌而出,顺着疏导的沟池向东流去,东面是座山峰,一片又高又平的石壁阻住了泉水的去路。
奇怪的是,泉水不停东流,水位却没有上涨,奔涌的泉水流到山前就消失不见,可谓是消弭于无形。
沈绉推测,石壁下方应该有一个通向外界的隧道,或许出路在这里?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顺着泉水安全通过山底隧道时,“哗”地一声,从温泉里钻出一个人来,是个约三十来岁的女子,未着寸缕,身材丰满,曲线玲珑,胸前一对饱满的双峰在碧波中跳跃着,晶亮的水珠顺着曲线从紧致白滑的肌肤上滑落,闪耀着诱人的光芒。
那女子随意地拢了拢湿湿的头发,显露出一种成熟的风韵来。沈绉却看得呆住,那是他最熟悉的动作,前世他最喜欢看妈妈将头发拢到耳后的那个动作,觉得女性的魅力尽在那一拢之中,令人痴迷。
当然,眼前的女人不光具有他母亲身上的女性魅力,还有着他母亲无法企及的丰满,只是不知那张脸是不是也对得起那傲人的身材,要知道,脸和身材货不对板的情况并不少见,譬如江桐,脸生得很美,胸却只有核桃大。
这时,立在水中的女子注意到了女装的沈绉,扬声问道:“何人擅闯禁地?”声音清冷,与圣女一样。
“我,我是新来的。”沈绉意识到不妙,捏着嗓子答了一句,转身就要逃走。
女子手往水里一抄,再一扬手,就见两颗石子飞快地袭向沈绉膝盖窝,随即沈绉感觉双膝一麻,扑倒在地。
女子飞快地向沈绉游去,沈绉大惊,赶紧爬起来再次逃跑。
又是两颗石子儿袭上膝盖窝,这次没等他站起来,女子就游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腿,拖到水中。
沈绉忙用力蹬踹,女子不防,被沈绉挣开,再伸手抓住沈绉的裙带。沈绉一边解开裙带,一边扭动身子,奋力摆脱被女子抓住的衣裙,然后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女子一看沈绉挣脱,扔掉手中的衣服,也潜入水中,快速追上沈绉,这次抓的是他的后领。
沈绉故技重施,一边挣扎,一边脱掉衣袍。
女子见状,一把揪住沈绉的头发,往水面上提。
沈绉梳的女子发髻已然散掉,被女子抓住后非常生气,立马转身向她使出龙抓手。
女子没料到沈绉会如此下作,本能往后一躲,可惜在水里的动作不如在陆上灵活,终究是慢了一拍。
着了道的女子又羞又恼,当即松开沈绉的头发,一脚踹向沈绉。
若在陆上,女子那一脚足以要沈绉半条命,可在水里,反而成了助推力。
沈绉借势往前冲去,成功脱身后,扭身往山底隧道方向奋力游去。刚游到石壁跟前,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猜是水流通过隧道时产生的漩涡,忙抓住旁边的树根,将头探出水面换气,不料刚一出水面,就觉得腰上一紧,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扔上岸。
女子随即上岸,一丝|不挂,沈绉忙背过身去。
“鬼洞你也敢进,不要命了?”女子声音还是很冷。
“这么说,你是在救我,那就不会杀我了?”沈绉自动忽略女子的责问之意,小心翼翼试探道。
“杀你之前总得问清楚来历,难道你想做无名之鬼?”女子漠然道。
“不不,我不想做鬼,做鬼哪有做人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位女侠,救人是善举,积阴德,杀人是恶行,损阴德,你救我本是善举,若把善举变成恶行就不太好了,只要你不杀我,咱们凡事好商量,千万别动手。”尽管沈绉不认同天女教的行事方式,但性命交关,不妨碍他把救人行善的大帽子先扣下来。
“少给我鬼扯,我且问你,为何要闯我天女教的禁地,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这位女侠,在我回答之前,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进来时你应该看到石头上刻的字了,私闯禁地没有活路,我都不介意,你一介将死之人还计较什么?”女子口说不介意,却还是抄起一件衣服裹上。
“哎,那可不行,非礼勿视,如果我这样死了,会被阎罗判为色鬼的。我不过是不小心撞见你泡澡,被杀已经很冤枉了,如果还被判为色鬼,打入十八层地狱,岂不是更加冤枉?”
“你下不下地狱与我无关,我只问你,为何要闯禁地,是何人指使?”
“实不相瞒,我是被你们天女教请来做客的,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她们跟我说前面下山的路坏了,走不了,所以我才来后山瞧瞧有没有路可以下山。”沈绉竭力将私自逃走描述得冠冕堂皇。
“哼,鬼鬼祟祟,男扮女装,分明居心不良,我看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女子话未说完,已用手扣住沈绉的咽喉。
喉咙被扼,沈绉登时觉得呼吸困难,极力挣扎间,忽然看到女子的面容,却如见鬼一般惊恐不已:“你,你……你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