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碾红豆

27、逼上天女山

　　群豪不语，气氛很压抑，沈绉从人群中走出，对兰圣使揖道：“在下沈七，有必要为刚刚的事情做一下解释。很抱歉打伤了贵教教众，沈某要说的是，原是贵教教众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先，众位英雄只是为在下出头，义愤之下误伤了几位，非常对不起。汤药费在下会十倍赔偿的，请贵教多加宽谅。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吧。”
　　“你又是谁？修为这么低也敢来蹚浑水，胆子倒不小。”
　　“刚刚已经说过了，在下是沈七，不会武功，没有门派。只为事情是因沈某而起，沈某有责任解释清楚。”
　　之前袭击沈绉的菊圣使突然对神秘女子道：“启禀圣女，这小子知道天机门的入门答案，但不肯说是谁告诉他的，属下这才跟这么多人起了冲突。这个小子非常狡猾，连黑风堡少堡主都掉进了他的圈套。依属下愚见，不要跟他废话，直接抓走就是了。”神秘女子，也就是菊圣使口中的圣女，闻言不语，用目光审视沈绉。
　　沈绉顿觉脊背发寒，忙躲到李月娥身后，嘴中回敬道：“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说抓走就抓走？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天鸡门、天鹅门，那些东西都是我随口编出来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答案。为什么月相会有阴晴圆缺的变化？日为阳，月为阴，男为阳，女为阴，女人善变，月亮也是如此，如果天天是满月，你还稀罕中秋节吗？为什么星星只在晚上出现？因为白天它们在睡觉。打雷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因为人的眼睛长在前面，耳朵长在后面。为什么……”
　　沈绉正打算继续滔滔不绝的时候，孟笛哈哈笑着打断了他：“沈兄真是诙谐，照你这么说，月亮原来是个女人？”众人也纷纷笑起来。
　　沈绉正色道：“有何不可？望月思归，望月思归，为什么人一看到月亮就会想家，而一想家就会看月亮？因为有女人的地方才有家，母亲、妻子、女儿。如果家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你觉得那会像个家吗？”
　　“圣女，这个小子又开始胡扯了，大家不要上当了。”菊圣使道。
　　“既然你都说我是胡扯的，就放过我了吧。”沈绉从李月娥身后探出头。
　　“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好汉，难道你是？”沈绉丝毫不觉得丢人。
　　“你！”菊圣使很生气。
　　圣女一挥手，菊圣使立刻闭了嘴，兰圣使对众白衣女子吩咐道：“圣女有令，打道回天女山。”
　　群豪都没听见圣女讲一句话，只是挥挥手，就发出号令，觉得天女教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神秘。
　　沈绉见圣女没有多做纠缠，就带领教众离去，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女教的离去时，一个黑乎乎的蛇头忽然从沈绉腋下钻了出来。
　　沈绉看到蛇头的刹那如遭雷击，周身不受控制地僵住了，眼睁睁地看着黑蛇蜿蜒而上，绕上他的脖子，吐出红红的信子，蹭着他的脸，直到冰凉的信子触到额头时，才回过神来，惨叫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群豪被沈绉惨叫吸引，往地上看去，只见沈绉脖子上绕着一条不到二尺长的小黑蛇，而沈绉已不省人事。
　　李月娥拔剑欲挑小黑蛇，小黑蛇倏地从领口钻进沈绉衣服里。众人从未见过这种浑身漆黑如墨的蛇，一时间议论纷纷，谁也不敢妄动。
　　正要离开的天女教众忽然停下，又折了回来。圣女分开教众，走到沈绉跟前，从袖子中摸出一根翠玉短笛，呜呜地吹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蛇头从沈绉右袖中探出来，又缩回去。圣女继续吹笛，小黑蛇再从左袖钻出，挨挨蹭蹭地绕着沈绉爬了几圈，最后爬到沈绉的脖子上，用信子将沈绉的脸蹭了个遍，才依依不舍地游回圣女的左袖。
　　李月娥连忙扶起沈绉，孟笛也上前给沈绉把脉。李月娥心急如焚，对着圣女怒道：“是你养的蛇？为何要放出来伤人？”
　　圣女握着笛子道：“墨儿很喜欢沈公子，不会伤他的。”声音如珠玉落银盘，清脆中透着些清冷。
　　原来圣女会讲话，群豪均是一愣。
　　李月娥怒气不减道：“那为什么他会不省人事？”
　　圣女不语。
　　孟笛探了探沈绉的脉相，道：“沈兄脉相正常，应无大碍。”边说去掐沈绉的人中。
　　沈绉本能地深吸一口气，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立刻紧紧抱住李月娥：“师父救命！有，有蛇！我害怕！”
　　李月娥异常尴尬，刚要挣开，沈绉自己却松手了，边跳脚边脱衣服，嘴里还在碎碎念：“你大爷的，钻来钻去钻你妹啊，啊能再贱一点伐？”一股脑儿把衣服全脱下来，就剩下最贴身的里裤。
　　在场的年轻女子见状，纷纷用手捂住眼睛，有的惊叫出声。沈绉浑然不觉，伸手欲把最后一条裤子也扯下。李月娥看到沈绉的裸体，臊得满脸通红，见沈绉还要脱，用剑鞘狠狠地抽了下沈绉的手背。
　　沈绉茫然不解地看着李月娥：“师父，你打我干什么？”
　　圣女看不下去了，对着沈绉露出左袖：“你要找的是不是它？”
　　沈绉循声望去，终于在圣女敞开的左袖里看到了令他浑身细胞都不舒服的东西——那条爬到他脸上吃他豆腐的黑蛇，愣了三秒，发出杀猪般的狂叫：“啊——”两眼一翻，再次栽倒。
　　围观的群豪错愕不已，孟笛却哈哈大笑起来，再次将沈绉掐醒。
　　沈绉醒来后，有人递上安神丸，李月娥忙给沈绉服下，沈绉的神智才渐渐恢复正常。
　　沈绉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捡起来，抖了好几下才穿上。
　　这举动让众人再次大笑，连李月娥也忍不住眼露笑意。
　　沈绉脸色难看，转身就走，圣女忙拦住他。
　　沈绉一见圣女，脸色大变，直往后退：“不要过来！”
　　圣女止住脚，道：“沈公子不要害怕，这条蛇不会伤害你的。”
　　沈绉继续后退：“我才不信，它爬上我的脖子，还舔我脸。”
　　圣女无奈道：“那是因为灵蛇喜欢沈公子。”
　　沈绉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播放起小黑蛇爬上脖子的那一段记忆，身子颤抖起来：“我允许它喜欢我了吗？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蛇。”
　　圣女顿时噎住，几个白衣女子跳出来：“大胆，敢诋毁我们天女教的灵蛇，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沈绉又激动起来：“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养蛇吓人还强词夺理，害我差点被这条□□的蛇吓死。”
　　天女教众气愤难忍。圣女也很生气，之前对沈绉说话时还算温和，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都能感觉到她气息骤然变冷，制冷效果堪比空调。
　　感觉到天女教的怒气，沈绉心念电转，现出委屈可怜之态，泪水在眼里转了几圈终于落下。
　　围观的人见沈绉落泪，面面相觑。
　　“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孟笛出来打圆场，“这种蛇叫做墨蛇，与一般的蛇不同，性情温顺，是一种灵蛇。为了保持灵力，这种蛇一生都会保持纯元之身，直到交*配，产卵后就会立刻死去，因此才世间罕见，所以你说它□□是大错特错了。”
　　沈绉抹了一把眼泪：“它没事爬到我脖子上干嘛，吃饱了撑的？”
　　“这种墨蛇能找到天赋异禀的人。”孟笛继续解释。
　　“我承认我很聪明，读书过目不忘，但聪明的人多了，它干嘛不去找胆儿大的？”
　　“沈兄你误会了。这种蛇最擅长找纯阴纯阳之体，而且只有处子之身的人才能接近它。蛇属阴，黑色也属阴，以这条蛇对你的眷恋来看，沈兄应该是纯阳之体，并且，还是童子身。”
　　“纯阳之体？童子身？”众人愕然。
　　太荒诞了，处女可以查出来，处男怎么可能查出来？虽然他目前的确是。想到某部武侠作品中有个变态的太监，专门寻找纯阳和纯阴之体的人来练功。尽管武侠剧都是虚构的，难保这里没有变态之人，忙否认：“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纯阳之体。”
　　“他说得不错，”圣女接腔道，“灵蛇确实可以找到纯阴纯阳之体，也能够分清一个人还是不是纯元之身。”
　　“那又怎样？”沈绉不以为然。
　　“沈兄不是武林中人，当然不明白这两种体质的好处。纯阴之体适合修炼阴柔的武功，纯阳之体则适合修炼至阳至刚的武功。像《素女*心经》就只有纯阴之体的人才能修炼，他人强行修炼就会走火入魔，死路一条。至于童子身，秉持纯元之体修道的人，会比旁人容易得道。”孟笛道。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练武。”
　　“先天的纯阳之体倒也不是太稀罕，难得的是保持纯元之身。依沈兄的形貌，应该早已成亲，却仍是童男子，不免令人好奇。”孟笛看着沈绉，若有所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沈某家贫，娶不起媳妇儿。”沈绉信口胡诌。
　　“可在下替沈兄把脉时，发现沈兄指纹细致清晰，手背细白光滑，毫无劳作之相，一点儿也不像贫寒之人。”孟笛道出了对沈绉的怀疑。
　　“不才是读书人，不需劳作，手上自然无茧。有道是十年寒窗无人识，一举成名天下知，只要得中进士，立刻就为人上人，何用劳作？”沈绉继续辩解。
　　“沈兄言之有理，就怕有些人不是这么想的。”
　　“孟少侠话里有话，能否言明？”人群中有人接腔道。
　　“众所周知，天机门的历任掌门皆修习易阳神功，修习这种武功需要修习者是纯阳之体，且一直要保持纯元之身，才能日益精进，更上一层楼。一旦破身，功力就会逐渐减退。因为这个原因，历任天机门掌门从接任之初就开始物色继承者，直到候任掌门正式接班，前任掌门才能卸任，娶妻生子。正所谓千金易得，一人难求。沈兄聪明机警，又熟知天机门试题，还恰好是纯阳之体和纯元之身，未免也太巧合了。”孟笛继续阐述对沈绉的怀疑。
　　“沈兄怀疑小弟跟天机门有关？”沈绉不禁失笑，“小弟是今天才知道天机门这个门派的。若小弟果真是天机门弟子，不会不知道天机门的门规，今天却差点向三位透露天机门的试题答案，可见小弟不是。”
　　“沈兄不是天机门弟子，可未必和天机门没有关系。二十年前，天机门候任掌门祁珏和当今的天女教教主林芷曾有过一段情，还生下了孩子。祁珏身担天机门候任掌门之职，却破了童子之身，有负师门重托，为逃脱师门惩罚，不告而别。天机门多方派人寻找无果，林芷亦寻不到祁珏，绝望之下投身天女山，誓与祁珏不两立。天机门掌门历来只收一个徒弟，祁珏杳无音讯后，他师父无尘子只得继续担任掌门至今。有传言说祁珏一直在物色接班人选，以助他师父早日解脱掌门之任，减轻自己背约之过。既然如此，祁珏在物色徒弟时是不可能告知对方自己的真正身份的，免得泄露行藏，这也是天女教执意要求沈兄告知试题来源的原因。”孟笛说出一桩二十多年前的武林公案。
　　沈绉这才明白，天女教是怀疑他跟天机门的候任掌门祁珏有关系，因此苦苦相逼，忙道：“原来如此。沈某再说一遍，那些试题是在下随口胡诌的，无人传授。如果真是祁珏前辈告知的，他一定会嘱咐我不要乱说，那在下为什么还要说出来给自己惹麻烦呢？”
　　“既然如此，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请沈公子随小女子到天女山走一遭，面告家师。天女山会保证沈公子的安全。” 圣女说得客气，可是口气不容拒绝。
　　沈绉知道天女教的人还是不相信他的话，欲挟持他，逼迫正主现身。在场的众人也都跟天女教一样，怀疑他是祁珏的徒弟，他们是不愿得罪天女教的，真动起手来肯定不会出手相助。孟笛、陈正、蔡实之前虽然曾帮过他，现在看来更多是冲着天机门入门试题去的，需要提防。这样一来，能帮他的只有李月娥，可李月娥根本是不是天女教的对手。
　　沈绉最讨厌被人威胁，但眼前别无他法，只得道：“可以，但沈某不能白走一遭。家师的师父李老前辈遭黑风堡暗算，急需解药，既然天女教神通广大，就请你们帮忙取来李老前辈的解药。”
　　“好。”圣女答应。
　　李月娥却急道：“你不能跟她们上天女山！天女山禁绝男人，从来没有男子能活着上山再活着下山的。师父的解药你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
　　沈绉皱眉：“如果师父能打得过她们，徒儿自然不用去。可师父打不过他们，徒儿不得不去。当着众豪杰的面，她们承诺保证我的安全，应该不会食言。”
　　李月娥还是很急：“没用的。天女教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之前昆仑派少掌门何无邪始乱终弃，被天女教追杀。昆仑掌门何有求联合六大门派和天女教谈判，力保儿子何无邪。天女教迫于六大门派威压，承诺不再出手击杀何无邪，却一转身放出毒蛇将何无邪咬死。你不是最怕蛇的吗？”
　　沈绉无奈道：“听天由命了。”
　　“这位姑娘，沈公子的安全，你大可放心。我天女教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不会滥杀无辜。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护送沈公子一起上天女山。”圣女对李月娥的话很不满，说话也冷冰冰的。
　　“那我就陪他一起上山。”李月娥道。
　　“师父，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老前辈的毒还没有解，离不开你。放心，徒儿能照顾好自己。” 沈绉安慰道。
　　“我师父虽然中了毒，还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倒是你，一点武功都不会，也不懂得江湖规矩，教我怎么放心？”李月娥忧心道。
　　“如果一个月后徒儿还没有回来的话，师父再上山找也不迟，估计那时李老前辈的毒也去得差不多了。”沈绉的潜台词是，到时可以多带点高手去。
　　“沈公子已经交代清楚了，上路吧。”圣女催道。
　　“等等，圣女阁下，在下还有一个小要求。您能不能管好你的宠物蛇，别让它乱跑出来吓人？”
　　“这我可管不了。”圣女口气冷淡。
　　“在下倒可以帮忙。”孟笛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给沈绉，“这是避虫丹，沈兄只要将它放入荷包中，三丈之内，蛇虫鼠蚁不敢近身。”
　　“多谢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