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麒麟》碾红豆

16、拜月为师

　　“过来，教你上马。喏，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扶着马鞍，左脚踩住马镫，用力一蹬，右脚跨过去，右手跟左手一起抓住缰绳。你试一下。”沈绉示范了一遍，跳下马，将缰绳交给李月娥。
　　“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扶着马鞍，左脚……踩着马镫，然后……跨上去……咦？马怎么跑了？快停下来！”李月娥急忙大呼。
　　“不要夹马肚子，快拉缰绳，快！”沈绉急得大叫，担心李月娥摔下来，边追边喊话。听到沈绉的话，李月娥忙用力拉缰绳，总算把马控制住，沈绉追上来，翻身上马。
　　“你，你抓着哪里呢？快放开！”李月娥斥道。
　　“不小心碰到而已，说得好像我故意吃你豆腐似的。”沈绉撇嘴。
　　“难道不是吗？”李月娥不满道。
　　“那你那天夜里骑到我身上算什么？”沈绉反问。
　　“好啊，终于肯承认了，你分明是借机报复，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饶了我吧，我对你可没兴趣。”
　　“没兴趣还抓那么紧？”李月娥着恼。
　　“喂，大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不抓着你的手，你怎么知道如何控制缰绳？你会骑马还用得着我教你吗？”
　　“男女授受不亲。”
　　“所以叫你拜我为师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就不算违礼了。”沈绉循循善诱。
　　“教我骑个马就要当我师父，我的师父有那么好当吗？还是你以为，当了我师父就不用报恩了？”
　　“总不能认成兄妹吧？我妹妹已经够多了。”沈绉无奈。
　　“呸！你还想当我哥哥？想得美！”李月娥唾弃道。
　　“那你说怎么办？”沈绉将问题抛给反对者。
　　“孤男寡女上路是有不便。这样，你拜我为师好了。”思考了半天，李月娥说出了最终解决方案。
　　“咳咳！亏你想得出来，你还没我大，就想做我师父？”
　　“你也不过就比我大几岁，怎么还想做我师父呢？”
　　“我教你骑马，还能教你算术。你会什么，你能教我什么？”
　　“我会衡山剑法，我可以教你防身的拳脚。”
　　“不需要。我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请到武林高手来保护自己。”
　　“那你请的高手呢？请了十个都差点被人杀掉，还不如我扔出去的一把飞镖。”李月娥讥讽道。
　　“咳咳，我没请对人而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沈绉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拜我为师，我自会保护你，就不用再花钱请人了。你向来不肯吃亏，自己算算。”
　　“要我拜你为师也可以，你得把我报恩的时间缩减为十年。十年之内我会供你驱使，十年之后我们恩怨两清。”沈绉又开始提条件。
　　“好，我答应。”李月娥爽快地同意了。
　　“还有，你不能强迫我学武，我不喜欢，也没那个时间。”这是最主要的。
　　“我还怕你上了衡山会给我丢人呢。”
　　“还有，你不能再随便打我。”沈绉得寸进尺。
　　“好。”李月娥意外地答应了。
　　“那就三击掌吧。”
　　二人下马，啪啪啪！三声响过，同时誓道：“十年师徒，恩怨两清，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好徒儿，快来拜见师父。”李月娥笑意盈盈。
　　“师父，不磕头可不可以？反正你又不教我武功。”沈绉眨巴眨巴眼睛道。
　　“不行，不磕头还叫什么拜师？”李月娥很干脆地拒绝。
　　“师父，五伦有序。我可是有功名的人，如果乱给命里受不起的人磕头，那个人是要折寿的，你确定你受得起？”沈绉觑着李月娥道。
　　“受不起我就不会当你师父了，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李月娥毫不在意。
　　“好吧。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沈绉果真跪下给李月娥磕了三个头。
　　“嗯，乖徒儿。”
　　行进路上，沈绉没话找话：“师父，你多大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月娥很警觉。
　　“做徒弟的哪能不知道师父的年庚呢，说出去不是叫人笑话？”沈绉理由充分。
　　“十八。”
　　“哦，原来师父就比我小一岁，怎么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沈绉不太相信。
　　“你看起来可不像只有十九岁。”李月娥转移话题。
　　“那我像几岁？”沈绉好奇道。
　　“像一百岁的狐狸，老奸巨猾的。”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说徒儿呢？真是严重伤害徒儿纯洁幼小的心灵。”沈绉嘟嘴作无辜状。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李月娥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过了一会儿，沈绉忍不住再度开腔：“师父，注意腰背挺直，这样骑马才好看。”
　　“要好看干什么？反正是赶路。”李月娥浑不在乎。
　　“这样多丑，还容易累。腰背挺直不光让你精神好，还可以减肥瘦身，使身材更匀称，腰身更苗条，那个什么、什么更挺更翘。”
　　“尽胡扯。”李月娥不相信。
　　“不信？你看看我的身材就是了，是不是英姿挺拔，玉树临风？”
　　“你夸自己一点儿都不脸红。”
　　“这有什么好脸红的，我说的是实话。既然是我教你骑马，你就得按我的要求来，该挺的要挺起来，该翘的要翘起来。”
　　终于到了客栈，很久没有大鱼大肉过的沈绉，忍不住叫了一桌子的菜。
　　李月娥不肯动筷子：“你的钱不是全被强盗搜走了吗，这又是哪来的钱？”
　　“我会变啊。注意看，变变变变变，喏。”沈绉装模作样地比划一番，拍一下左手，再吹一口气，左手缓缓张开，手心是一锭五两的银子。当然，李月娥也看到了，那是沈绉快速从袖中摸出的。
　　“两个人吃得完吗？”
　　“不怕，吃不了咱兜着走。师父，来，多吃点。”沈绉讨好地给李月娥夹菜。
　　“我不爱吃肉。”李月娥端起碗避开沈绉的筷子，夹起起青菜。
　　“师父还在长身体，不爱吃肉哪成啊。你的伤还没好，吃肉能好得快一些，老是吃素菜会营养不良的，也容易生病。”沈绉把夹起的菜放到自己碗中，耐心劝李月娥。
　　“我可没你那么有钱。”
　　“不知师父算过没有，如果为了省钱而吃得不好，身体就会变差，身体变差就容易生病，生病了就要花钱，结果就把省下来的钱送给医馆了，很亏吧？还不如当初就吃得好点呢。”
　　“歪理。有钱人家吃得好，不也照样生病？”
　　“师父，你怎么老跟我抬杠？吃饭要开开心心的，心情舒畅百病才不会上身。你一跟我抬杠我就很不开心，我一不开心就不想吃饭，我一不吃饭就会生病，我一生病你就得照顾我，照顾我你不嫌烦？”沈绉很不悦。
　　“那是因为你说得不对。”李月娥丝毫不照顾沈绉的情绪。
　　“你——你看看，自从跟了你，我都瘦成了什么样？”沈绉火气上来，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客栈一楼是饭厅，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到了，正在吃饭的众人纷纷停住筷子，齐往师徒二人这边看过来。师徒二人容貌俱是上佳，男的英俊女的娇美，又都是青春年少，沈绉又说出那样引人遐想的话，众人看清二人容貌后都露出暧昧的神色，以为他们是私奔的小情侣，有粗鲁的汉子嘴里早已蹦出了荤话。
　　李月娥注意到众人的反应，知道被误会了，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沈绉几下。
　　沈绉自知失言，赶紧埋头狂吃。
　　无聊的众人看到沈绉在李月娥的威压下立刻软下来窝囊样，哄笑不止。
　　李月娥面上挂不住，又无法跟众人解释，起身提剑上楼，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个女子粗声大气道：“当家的，你要是有那个小哥一半听话我也就知足了。”
　　一个声音更粗的大汉道：“怎么，你还想学她，把我拴在裤腰带上？”众人闻言又是哄堂大笑。
　　李月娥忽地停住脚步，在楼梯上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那对多嘴的夫妇。那夫妇见李月娥的眼神很骇人，识相地闭上了嘴巴。李月娥继续用寒冷的目光扫视大厅，所到之处立即寂静无声，有如被刀削过，触之即倒。李月娥的目光最后定在了沈绉身上，冷冷道：“还坐在那里做什么，等着被人笑是不是？”
　　沈绉赶紧放下筷子，乖乖地溜到李月娥身边。众人见沈绉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怯懦样，很是不平，深觉他丢光了男人的脸，有气不过的开始借物讽人，“怂包”、“软蛋”之类的词汇不停跳出来，连李月娥都听不下去了，沈绉却浑若未闻，面色如常地上楼。
　　这时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爹爹，这位哥哥怎么这么怕那位姐姐？”
　　“因为他不会武功，偏偏又找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作媳妇儿，一辈子都得受恶婆娘的欺负。儿子，你要是再不好好练武，将来也是这个下场。”一个满脸胡须的彪形大汉接话道，把沈绉师徒当成了反面教材，当场教育起孩子来。
　　“孩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偷懒了，一定刻苦练功。”男童向父亲保证道。
　　李月娥压抑半天的火气终于喷涌而出，柳眉倒竖，用剑鞘指着带孩子的胡须大汉道：“你说谁是恶婆娘？有你这样教孩子的么？”
　　“怎么？欺压自己的男人还不够，还要到外边来撒泼？今天就让爷来教教你，怎么敬重男人。”胡须大汉提刀站了起来，要教训李月娥。
　　李月娥当然不甘示弱，道了一句“奉陪”就快步下楼。
　　眼看二人就要动起手来，沈绉忙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拦在二人中间，高声道：“且慢动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壮士，多谢你为在下出头的美意，可这位姑娘并非拙荆，而是家师。都怪在下出言不慎，导致大家伙儿误会我师徒。家师面皮薄，心气高，不屑费唇舌解释，这才造成了误会。请壮士务必海涵！”说完深深一揖。
　　众人听说二人不是情侣是师徒，难以置信，纷纷小声议论起来。胡须大汉也半信半疑，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自己再插手就叫多管闲事了，于是冲李月娥抱了抱拳，道：“请恕在下失言。”说罢结了帐，带孩子走出客栈。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低下头继续吃饭。
　　李月娥的面色还是很难看，沈绉知道她是听到闲杂议论而余怒未消，便道：“对不起，师父，徒儿讲错话害您被人误会，徒儿知错了，求您别再生徒儿的气了。”
　　李月娥面色缓了缓，道：“我没生你的气。”
　　沈绉继续道：“那您也别生他们的气，又不认识，跟他们生气纯粹浪费精力。徒儿给您讲个笑话，听完您可不许再生气了。话说兔子在啃萝卜，狗看见了，就说：‘同样是长着爪子的，为什么你要吃素？’兔子头也不抬道：‘我在减肥。’”
　　李月娥没听懂，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哪里好笑，倒是旁边有人插嘴：“净瞎扯，狗和兔子能讲话吗？”
　　沈绉道：“能呀，狗还对兔子说：‘既然你要吃素减肥，我拔点草给你吃。’兔子说：‘谢谢，可我不吃窝边草。如果你实在无聊，就去找老鼠玩吧，那家伙也是长着爪子的。’于是狗屁颠屁颠地找老鼠去了。这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和‘狗拿耗子’的由来。”
　　李月娥听沈绉一通鬼扯，把闲极无聊的人绕进去骂一通替自己出气，当时气就消了。被骂“狗拿耗子”的人却不乐意了，有人冷笑道：“我说怎么不吃窝边草呢，原来是兔爷，失敬，失敬。”话音一落，就有人叫起好来。因为沈绉齿白唇红，面目英俊，又软弱可欺，很符合兔儿爷的形象。
　　沈绉闻言哈哈大笑，朗声道：“可不是吗，不是兔爷难道是犬爷？那可是吃|屎的东西。抱歉，在下不该提屎，扰了大家的胃口，大家继续吃吧。”说罢在众人愤怒的眼光中飘然上楼。

作者有话说

　　小修，调整段落，不需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