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九月的棉被

5、第 5 章

　　苏陌桑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一等，竟又生生等了三载春秋。江湖传言，临江阁主顾倚瞑的小师妹竟暗地里与江州七帮勾结，为的竟是灭了自己亲生哥哥的口，事情败露后便在顾倚瞑面前挥剑抹了脖子。而顾倚瞑的师弟虽然只是被掳去了几日，并无性命之忧，顾倚瞑却发了疯似的只身一人单枪匹马的去挑了江州七帮，临江阁好不容易在江湖上积累起的好名声毁于一旦，各大门派也商议着结盟除恶，其中虽大多是心怀家国的忠义之士，却也不乏想要从中分杯羹的奸诈小人……
　　苏陌桑还是等来了顾倚瞑，只不过那人身边还带着一个清秀的少年。
　　“这是我师弟子彦，那是苏陌桑，萦尘谷主的名号，小彦也应该听说过吧……”
　　周子彦淡漠的对苏陌桑点了个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苏陌桑知道二人是想来谷里避避风头，也不多问，收拾了屋子让二人住下，自己则连日忙着在谷口处布置些简单的草木阵法，苏陌桑不会制毒，即便有人被这阵法困住也只是能稍微拖延些时间，并不至丢了性命。
　　这些日子，每晚顾倚瞑都在床边守着周子彦，而苏陌桑则在门外守着顾倚瞑。
　　苏陌桑曾听到过顾倚瞑与周子彦的对话，原来虽然顾倚瞑对周子彦抱有别样的心思，周子彦却只把顾倚瞑当做兄长来看待，后来自己妹妹因感情错付，得不到顾倚瞑的回应，嫉妒之下竟对自己起了杀心。血浓于水，周子彦并不怪罪他那妹妹，却无法原来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子自刎在眼前的顾倚瞑，原本的敬重现下早已荡然无存，但又念及顾倚瞑被江湖追杀到底是因为自己，便始终没能说出那割袍断义的话，只是每日冷起脸来对着他。
　　顾倚瞑见周子彦终日郁郁，便想尽了法子，这一日正巧谈及谷中的木芙蓉。
　　“小彦，你不是喜欢花吗，这谷中有一丛木芙蓉，据说是稀世的珍品，明日我带你去看可好？”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只可惜此花非彼花……王摩诘的这首《辛夷坞》倒是写出了辛夷花的神采，师兄，你还记得当初孤棹门里的辛夷花吗？那时候你刚来，父亲却对你很是照拂，甚至忽略了我们兄妹俩，后来妹妹跟你闹脾气，你也不恼，还摘花给她带，惹得她直笑……师兄，妹妹她只是喜欢你罢了，你明知我不会答应你，又何必……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了，师兄，要是能回到过去多好……”
　　苏陌桑直到这时才知道当年竟是自己会错了意，还以为那信笺是留给自己的……苏陌桑还没来得及难过，就听见谷内林中有动响，想是那些江湖人终是找到这里了，便急急冲进屋去告知那两人。
　　“药庐地下有间暗室，你们快随我去躲躲吧，那些草木阵法抵不了多久的。”语毕便转了身，出门在前面带路。
　　苏陌桑走得急，自是没听到顾倚瞑终是叹了一口气，对周子彦说：“等过了这一劫，我便还你自由。”更没听到顾倚瞑说：“我负了那人这么多年，若是、若是这次仍能苟延残喘留着这性命，定当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陪他喝酒赏花、赌书泼茶，决不再食言！”
　　来人寻遍了山谷也没找到一人，一怒之下竟然放火将屋子烧了，又燃了林子。苏陌桑不曾想到这些人竟在烟里下了毒，火虽灭了，但山中植物竟也没能活下几株。顾倚瞑曾被苏陌桑喂过当年老谷主留下的药，自然不畏谷中毒气，苏陌桑常年混迹在草药间，虽是中了毒，但毒发却也缓慢，只是那周子彦刚从暗室中出来吸了几口气便毒发了。
　　苏陌桑从不制毒，但并非不会解毒，这毒其实并不难解，只是成药早已被那场大火烧尽，若是现在制药，能否在人咽气前制好不说，便是寻遍这山谷恐怕也找不出几株草药了。
　　“阿陌，救救他，我知道你一定能救活他的，等小彦醒了，我就送他出谷，之后就回来，一直陪着你好不好？求求你，救救他……”顾倚瞑以为只有周子彦一人中毒，又见苏陌桑呆立在一旁，只道是苏陌桑不喜欢周子彦。
　　苏陌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听见过顾倚瞑这么唤他了，更何况那人竟对着自己用了个“求”字……
　　“倚瞑，你刚刚说我若救活他，今后便一直陪着我，可是真心话？”
　　“君子一言，绝无半分虚假。”
　　“那便好，你先把这药喂他吃了吧，这是师父当年留下的，虽不能医白骨、肉死人，但解个毒总是行的。”苏陌桑把暗格里的瓷瓶取出，递给顾倚瞑，转身想要离开。
　　“你去哪儿？”
　　“你不是说以后都陪我留在谷里了么，现在屋子都烧没了，就算是要住到暗室里也总要置办些被褥衣物吧……还是说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也总该信我师父吧，你且守着他，过一会儿他便能醒了。”
　　顾倚瞑想着自己以后有太长的时间可以和苏陌桑在一起，看着苏陌桑离去的背影，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也没多想，只想着周子彦若能快些醒来，自己也许还能趁苏陌桑回来之前将人送出谷，从此二人纵是相忘于江湖也都自在，而阿陌也会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