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塵埃》daramji

12、第十二章﹕拂曉

　　“小祈﹗”滿屋子混雜的聲音叫著同一個名字﹐迷朦的雙眼卻沒有焦點地看向前方﹐空無得令人心慌。

　　怎麼好像又回到了剛找到他那時候的樣子﹖身體雖然沒有傷痕﹐但目光潰散﹐情況卻更糟了。

　　“是那人要來了嗎﹗﹖”祥驚叫一聲﹐撲到沈祈身上。“哥﹗我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我不會再讓你為了我受苦了﹗”

　　兩人同時出手﹐楚翔是把沈祈圈住﹐而葉昊生就把滿身發抖的祥拉進懷中。

　　“要保護也不是由你這個營養不良的小孩來保護。別說這裡有兩個當大的﹐你哥現在可是歸我罩﹐保護他的當然也是我﹗”楚翔冷冷地說完這句話後﹐扭頭對上無神的雙眼﹐只覺心疼萬分。

　　“小翔﹐就算你心急也不要這樣吼小祥。他會被你嚇壞的。”丁睿走到沙發前﹐輕輕地把祥和葉昊生撥開﹐剛要蹲下來看沈祈的情況﹐沈祈本來溫順地放在身旁的雙手卻突然胡亂揮舞起來。幾個人一下子弄個手忙腳亂﹐最辛苦的是楚翔﹐一方面拼命想阻止沈祈的動作﹐一方面又怕傷了他﹐還要把上來幫忙的葉飛踹到一旁去﹐還不小心撞到了沙發前面的丁睿。葉飛連忙幫丁睿穩住身體﹐可楚翔不可理喻的舉動﹐連丁睿也逼近快要抓狂的狀態了。

　　“你這個小孩﹗小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不要為了你那點私心把他給傷了﹗”她厲聲說到﹐一雙大眼的盈滿怒氣﹐連一直不想出口的話都叫了出來。

　　楚翔用整個身體按住沈祈﹐禁固他的動作﹐臉上留下了幾條沈祈的手掌甩上去時的戰勝品﹐衣服也有點凌亂﹐心情正煩躁中﹐聞言狠狠地轉頭向丁睿吼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利用他﹗﹖”說完﹐他牙一咬﹐把頭埋進沈祈的頸窩裡﹐大聲叫了一句“對不起﹗”

　　沈祈一震﹐一直在掙扎中的動作緩了下來﹐眼眨著﹐卻還是沒有反應。

　　這個情形﹐讓旁邊的葉飛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最後只好乖乖地站一旁。丁睿牙一咬﹐也扭過頭由得他去了。

　　“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的。”楚翔把頭挨在沈祈頰旁﹐輕輕廝磨著﹐安撫著。“你是生我的氣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伏理人﹐只是那麼多年﹐我真是擺脫不了自己的執念。我…真的好想找回媽媽。那樣的話﹐爸﹐還有我﹐大家都會快樂點吧﹖…小祈﹐不要生氣了﹐快回來吧。我們好想你﹐好擔心你。你那麼善良﹐不會忍心讓我們一直擔驚受怕吧﹖”

　　抬頭﹐沈祈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楚翔把沈祈掙扎中散落的頭髮撥到耳後﹐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在干什麼﹗”比平時絕對高八倍的音調﹐出自丁睿口中。早知道這兩個小孩關係有點奇怪﹐卻沒有想過…

　　“你給我離開小祈身邊﹐你究竟要對他做什麼。”丁睿一把拉住沈祈的左手﹐想把他們兩個分開。楚翔自然死命住沈祈﹐葉飛見情況有點失控﹐只好跑上去抱著丁睿的腰﹐把她拉開﹐順便掰開丁睿的手﹐免得神智不清不懂得躲開的沈祈受傷。好不容易雙手並用把丁睿挪開﹐在沈祈手上的手套也被扯了下來。

　　那刻﹐一直在混戰中都是呆呆的沈祈像是回過神來﹐左手搭上了賴皮地窩在自己身上的楚翔頭上﹐眼睛眨了眨﹐甩了甩頭﹐好像要認清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見狀﹐靈機一動的楚翔把右手的手套也快速扒下來﹐丟到角落。

　　白嫩的手重見天日﹐就像是機器重啟﹐沈祈的雙眼立即恢復清明﹐先是一愣﹐然後看到在自己臉前不夠三寸的地方那個正滿臉心切地看著自己的男孩﹐雙眼立即瞪大﹐手抵在胸前﹐開始想把男孩推開﹐臉上被暈紅渲染了一大片。

　　“哥哥﹗”

　　“小祈﹗”

　　一時間﹐整屋子的人都聚集在沙發前﹐直把沈祈嚇得從推到拉﹐整個人埋進楚翔懷裡了。

　　“你們都靜下來﹗”滿臉自得的楚翔再次亮出保護者的姿態大吼一聲﹐看看被丟到牆角的手套﹐他忍不住低聲咒罵“該死的﹐原來是那手套。改天一定要燒掉它﹗”低頭看沈祈的情況好像穩定下來了﹐他又低頭柔聲問“小祈﹐你還好吧﹖”

　　沈祈點了點頭﹐忍住慌張﹐繞四週看了一眼。當眼光看到祥的時候﹐定了下來﹐臉上再次現出迷茫的神情。

　　看到他﹐祥終於忍不住撲過去﹐從背後緊緊抱住沈祈。“哥哥﹗是我﹗我是祥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啊﹖哥哥﹗”

　　沈祈張大了口﹐卻是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臉上一片疑惑﹐就像完全不認識祥。充斥疑問的大眼轉向楚翔。

　　楚翔聳肩﹐“不知哪裡突然冒出來的。他和那個小孩把你帶回來。據他自己說﹐他是你弟弟。”

　　“他絕對不是冒認﹗他沒這個必要說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他﹗”葉飛手忙腳亂按住要沖上前的兒子﹐拼命把他安撫下來。

　　楚翔咳了一下。“我可沒說他什麼啊…”沈祈醒過來後﹐他好像什麼顧慮都沒有了﹐又恢復了之前的吊兒郎當﹐“小祈﹐你真的不認得他﹖”

　　沈祈小心地想了想之前看到的小臉﹐然後仔細搜查了一下自己的記憶檔﹐最後還是為難地搖頭。他是真的沒印象啊。貼在他後背的祥已經是淚流滿臉﹐咽嗚著用頭頂住沈祈的背﹐“哥哥﹐你怎麼可以把祥忘掉啊﹖哥哥﹗難道你把我們一起過的那些時間都忘掉了嗎﹖”

　　“忘掉也未必不是好事。” 一直沒作聲的丁睿突然發話。

　　“沒錯﹐那麼痛苦的記憶﹐留著也沒用。反正他現在已經有了我…們﹐以前的就讓它忘掉好了。” 楚翔也同意。反正小祈心裡有他就行﹐其他人都不重要。這句話他當然沒有說出口。

　　祥愣了一下。“這…”想起哥哥和他以前收過的苦﹐想到那些恐怖的時光﹐除了哥哥﹐也沒有任何他想留存下來的記憶了。忘了﹐的確是好事。就算自己不在﹐哥哥也會活得狠好。

　　他目光黯然﹐剛要鬆手﹐突地想起他冒死偷走出來的原因﹐“可是…那人要來了啊﹗如果他來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一點防備的話﹐是一定會遭殃的。我不知道哥哥之前發現了什麼事情﹐但是有可能關係到他的安危啊。可是﹐現在他什麼都記不起了那怎麼辦﹗”他拉住葉昊生擱在他腰前的手﹐心急得又要掉下淚來。他不是擔心自己。哥哥現在這個樣子﹐如果那人真的要對他們不利﹐首先要遭殃的一定會是哥哥。

　　關係到沈祈的安危﹐就連任性的楚翔也不得不好好動腦筋想想有什麼周全的辦法。他一點也不想繞路躲開那個變態。但是沈祈的狀況令他擔心﹐另外還有更多煩人的事情﹐都逼使他要冷靜下來整理一下。

　　“啊﹗小翔﹐我們可以去找你爸。”丁睿想到自家的老哥已經找到來這邊了。如果他們遇上什麼危險﹐就算他對這個兒子和連同兒子一起隱瞞他的妹妹多生氣﹐也一定會幫他們的。“老哥他雖然在關羅沒有勢力﹐但是如果能夠須納﹐他一定可以好好照看小祈的。我就不信那個變態敢…。”

　　“不行﹗”丁睿的話還沒說完﹐楚翔立即堅決否定這個辦法。“我們不能去找老爸﹗”他眼中滿是矛盾﹐語氣卻是毫無商量余地。

　　“你﹗” 丁睿氣得臉色都變了﹐頭也開始發暈。

　　“那個…”祥小小的聲音顫顫地插入兩人之間“我還是覺得﹐如果哥哥能夠恢復記憶的話﹐起碼可以知道那人的目的為何。而且﹐哥哥有一些能力﹐不但可以自衛﹐可能還會幫上忙。”私心內﹐他當然不想相依為命的哥哥忘掉自己。就算是自己任性他也認了。雖然事實是自己的能力不夠﹐幫不上任何忙。但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了﹐他也不想在沒有和哥哥相認的情況下死掉。

　　一直沉默中的沈祈終於有動作了。他拉了拉身前楚翔的袖子﹐示意他讓自己起來。楚翔當然不會讓他自己胡亂走動﹐雖然扶了他起來﹐但手還是緊緊圍在他腰間。

　　沈祈為難地看了一下沒有半分移動傾向的手﹐只好忍住害羞﹐小步挪到書桌前﹐拿起了紙筆。

　　眼神清澈地望向眾人﹐再把手上的紙攤在餐桌上。

　　“拜託﹐能夠告訴我這是什麼一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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