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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十一章(下) ...

  •   恩雅待吕谦离开之后,才走到茶几边坐下,笑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吕云在她对面坐下,沉默了越有一盏茶的时间,恩雅始终微笑着等他开口。
      “看来是到了跟小姐辞行的时候了!”
      吕云不知道该如何说,在清国,恩雅小姐真的帮了他很多,这些,他都无以为报。而且,还给恩雅小姐惹来了麻烦,若是那次恩雅小姐真的出了点什么事......他的命无所谓,但恩雅小姐的,很珍贵。
      果然是因为这个,这个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安静、骄傲,让人忍不住的心疼万分。恩雅仍旧微笑着,说道:“这么突然,我、该怎么说呢,一时之间,不是很习惯。”
      吕云笑道:“这些日子,云多谢小姐对我们所做的一切,若是日后小姐有什么需要,云万死不辞。”最后一句赶紧简练,却是很重的承诺。
      人只能死一次,恩雅心想:吕云这个人似乎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恩情了,她已经言明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来吕云救她重伤濒死,两人之间算是扯平了。可是这个人,恩雅不知道该怎么说,还真是不一般的可爱。她不怀疑吕云的承诺,却觉得不可轻许。
      “云,我可以这样叫吗?”
      她试探的问了问。
      却见吕云一愣,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点头。
      恩雅见此笑了起来,道:“云,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父母所赐予的,没有谁有资格说为了另一个人去死,而且,值得你为他而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让你去死,所以,以后不要说这种话。”看着吕云莫测的神情,又加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良久,才听到他一声轻笑:“小姐,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谢谢,云受教了。”
      看来能得一声夸奖还真是很很荣耀的事,恩雅笑道:“但是,我可以问为什么这么快准备走?谦儿知道吗?”
      吕云摇头:“我还没有告诉他,但这也没什么问题。一来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了,二来,我离开黑纱太久。”
      恩雅算算已经是大半年了,也难怪他会急着回去。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笑着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算强留,只是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后天吧,准备启程赶往宁波,我让姹姹帮忙打听了,那里有去朝鲜的船。”
      吕云看来把事情都想好的,恩雅不好强留,只能道:“后天,可以再等等吗?”
      “为什么?”
      吕云看着她,很奇怪的问道。
      恩雅想了想,还是说道:“可能再过三四天,我们也要起程,去京城。”恩雅看着他道:“京城的朋友有喜事,特别去恭贺的。正好我们走的也是水路,途中正好要路过宁波,这样的话一起走大家都方便一点。而且,还有件事,我想让您带姹姹和满月离开这里,这次我不方便带她们上路。一起回朝鲜也好,相互有个照应,否则,就她们两个女子孤身上路,有要在海上漂泊这么久,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知道-------”
      “可以,反正我们又要离开。”
      吕云考量一番,其实不是很大的事情。他却从中嗅出了不同的味道,为什么恩雅小姐要把自己的贴身侍女送回朝鲜,满月他不了解,但与姹姹相处的机会却很多,她虽然知道恩雅小姐很多的事情,但从性格脾气上来说,不可能是恩雅小姐的左膀右臂。而恩雅小姐对她也是多方的爱护,这个时候会朝鲜不可能派给她很重要的事情,方才的话明显有希望他能保护两个人的意思。从这上面看,恩雅小姐把人送回朝鲜只可能是她这里照顾不到她们两个人,以她的手段会这么做,恐怕是-------“小姐,您------”吕云看着她,到底没有开口问出来,这是恩雅小姐的私事,还是不要过于探究。相信,以恩雅小姐的能力,一定化险为夷的。
      “那我在这里先多谢了。”
      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之后,她也会立刻回朝鲜的。只要,那个时候,她还活着。恩雅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显。还是不要把无辜的人拖进这场很可能是死局的阴谋为好。
      “恩雅姐姐。”
      吕谦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急道:“师父,队长说我们后天就走是吗?恩雅姐姐也知道吗?”
      “不是后天,可能还有晚上一两天。”
      恩雅摸摸他的小脸蛋,道:“姐姐也要跟你们一起起程,不过是去京城。”
      虽然能够回家很开心,但是如果恩雅姐姐不跟他们一起走的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这么久的相处,就觉得,恩雅姐姐很亲切,像他的亲姐姐一样。
      “恩雅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姐姐在这里有事情可能还有晚上两三个月,你们先回去吧!嗯,姹姹姐姐会跟你们一起走回去的,所以呢不要不开心。”
      边说边给吕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回到朝鲜之后,我还能来找恩雅姐姐一起玩吗?”
      说着转向吕云。
      吕云笑着点点头。
      “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姐姐。”恩雅笑着拍拍他的小脑袋:“有姐姐在你师父不敢说什么的。”说着看了吕云一眼,又很快地转开头。
      “什么?要我和满月跟着大人他们一起回去?小姐!”
      姹姹急的哭出来,小姐是怎么回事?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姐。
      恩雅盯着她,严肃的说:“不许哭,你多大了?姹姹啊,你也这一次我们恐怕、很危险,所以,带上你也不过多加了一个人,你事先回朝鲜不是很好吗,这样即可以为我回去好好打点一下,也可以离开这里龙蛇混杂的环境。我让你和人主他们一起离开,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这一路上会照应你和满月的。”
      姹姹越听心里越恐惧:“小姐,我不要,刀山火海我也要跟着小姐一起走。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就是不回去。小姐就让满月一个人回去好了,我不走。”小姐一定是觉得危险才要把自己支开,自己才不能走呢,姹姹走了谁来保护小姐。
      “姹姹,你不要胡闹。”恩雅觉得头很疼:“这次如果出事的话,我没有精力来顾及你。有你在我反而要分心。”恩雅站起来,平视着她道:“你们回去我会放心很多,这样做起事来也会安心很多。”
      虽然恩雅这么说,姹姹还是闹了起来:“我不管啦,我不要走,我要跟小姐一块儿,我又不要小姐保护,姹姹可以保护小姐的。外一小姐出事了,姹姹又不在身边该怎么办?我才不要呢!”
      “呸呸呸,说什么呐,你盼着我出事啊!”
      恩雅假装生气,道:“你和满月是我亲近的,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次就抓了满月的父亲。下次他们要是抓走了你我可怎么办呀?你们在的话,我总会分心的,不能全神贯注,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啊!”
      姹姹哪里听得恩雅说的这么严重,立马吓得脑袋直摇:“不是的、不是的。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小姐嘛!小姐也说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小姐一路上没人有照顾可怎么办?而且,我就紧紧地跟着小姐,不行吗?”
      “不行!”
      在这件事上,恩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言罢见姹姹泫然欲泣的模样,恩雅难得的耐下性子对她解释道:“好,我承认这件事情很危险,所以才要你们走啊!这样一来呢不会波及到你们,回到朝鲜那些人就追不到了,我可以安心的对付他们。二来,你们在我身边,总是多了个可以打击的目标,我身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姹姹,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如果真的想帮我,你就不要让我担心好嘛!”
      “可是小姐,姹姹不在了,小姐一个人行吗?”
      “你就放心吧!而且我还担心锦园那边,你回去呢先把一切都收拾好,这下我回来就会轻松很多了是不是?”
      “嗯!”
      说了半天,姹姹才小小的点头,微不可闻的说着这样一句。
      “我说你啊,就是把她宠坏了,你看现在,都这样的没大没小的。”
      兰芝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恩雅才把姹姹哄好,黄毛丫头垂着脑袋出去了,脸上闷闷的。她看着问道:“你跟她说了?”
      “嗯,要她提前回去!”
      恩雅也很是无奈,只能说:“把他们送走,我心里呢就放下了几分。接下来就是父亲的事了。兰儿,母亲那里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兰芝走到恩雅身边坐下:“府上的一切我都料理好呢,你这里呢?”
      “嗯,明天就可以出发了。我先让李甯准备好了马车,到了古城那里再换船,之后就一路直走水路。”
      恩雅道。
      兰芝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再不走我总觉得会夜长梦多。”
      恩雅也是这种感觉,两边的人差不多能遣散的都让离开了,留下的线索都封死了,就算明白这里的异样,也不能得到更深的东西了。只是,希望这一路上都是平平安安的。
      比起海上来,这里的船虽然不大,但是走的很稳,而且人也不多,呆的很舒服。至少恩雅是这么想的。两边的景色甚为美丽,秋稻的香味老是惹得人食指大动。
      这里要走半个月,船上不比岸上,闲来无事,也只能把人叫上一起聊聊天,玩些简单的游戏,风雅些的可以写诗作画。但这船上估计除了兰芝,也没人能陪她这般。但与师傅们相处,对弈还是颇为有趣的。
      老道抓着脑袋,整张脸几乎都趴到棋盘上了,如铜铃般的大眼瞪得跟牛一般,恨不得把棋子儿吃下去才作罢!
      “都一盏茶的时间了,师傅您还走不走啊!”
      恩雅百无聊赖的催着,这根本没什么悬念嘛!
      “师傅,随便走一下就好了。”
      反正再怎么走都是一个输字。
      老道心下不服,恨恨道:“不行,我就不信了,下了十盘赢不了一盘。之前都是师傅让你的,这回绝对不会让你在逞能了!”
      就是再下一百盘也还是输,兰芝心里无奈的想道:若非观棋不语真君子,她还真看不下道长输的惨样出手相助了,明明姐姐用的计谋都不算高明,可惜师傅就是看不到。
      一叶障目,恩雅倒是和兰芝心有灵犀,暗中觉着,太过在意输赢总会一些表象被蒙蔽了眼睛,等到发现的时候才徒叹悔之晚矣!
      “这里!”
      老道终于下定决心。
      恩雅瞄了一眼,随手拿起一颗棋子,正待下去。
      “不对、不对,不是这里。是这里!”
      老道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地方。
      恩雅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想,直接换了个地方下子。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这里!”
      观棋的人被恩雅严令不得出声,此刻心中都无语万分。这会悔棋悔的-----太没棋品了。
      恩雅无奈,看了一眼,决定下下一个方位。
      正待落子。
      “别、我-------”
      “师傅!”
      总算爆发了,再好的脾气都惹不了啊!恩雅气呼呼的想,棋艺高低没问题,可人的棋品不能差:“落子无悔,师傅。您这都几回了?”
      “是啊,老牛鼻子,在徒弟面前,你还真是不嫌丢脸!”
      焦老跟着起哄,兰芝已经是不忍看下去了。觉得出去吹风是最好的选择,也好过在这里忍受道长这样的棋艺。
      “我哪有,我就是要多考虑考虑!”
      老道很无耻的否认,认为这样是理所应当的。
      恩雅实在无奈,道:“那么师傅你就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在走吧!”其实呢,她的布局不是没有破绽的地方,只不过呢以师傅那样的脑袋绝对想不出来破解之法的,恩雅心里乐得想笑,当然,在大师父面前还是要保持好规矩的。
      这时,吕云从船舱后面走出。
      “小子,过来!”
      焦老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招呼他过来。
      “怎么一直窝在里面不出来?”老道看了也说了一两句:“年轻人嘛不能老是暮气沉沉的,你看我们这些老的-------”
      “是啊,鹤发鸡皮但是仍旧童心未泯!”
      恩雅笑着讽刺,老道白了她一眼,专心致志的看自己的棋盘。
      吕云笑了起来,就是光听声音,恐怕也能知道这里发生了多有趣的声音,他虽然不是很懂清国的这种棋,但是从各人的神情上来看,也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恩雅等的实在不耐烦,为了这么一步棋,几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还不如跟着兰芝去母亲那里绣花弹琴来得舒服,当时就根本不应该答应师父。
      “大师父,你快一点啊!随便下一子结束了也好,我还有要和姐姐去母亲那边呢!”兰芝难得没好气的说话:“反正结果也都是一样的。”
      面对众人的鄙视,老道挠着耳朵,就是不让他们得逞。下棋这玩意儿靠的就是耐心,哪能像她们这么心浮,能赢这么多场纯粹是运气,一旦遇上高手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而他身为徒弟的师傅,自然是要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的,怎么都要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让她一个人猖狂下去。
      “什么结果都是一样!”
      老道吹胡子瞪眼,对着兰芝道:“我这是让着她的,你看着,我这一步绝对是一子定乾坤,之前都是做师傅的让着徒弟,不想她最后输了哭鼻子罢了。”
      兰芝无奈,坐到恩雅身边,与她一边看棋盘一边咬着耳朵,表示一心二用绝无压力。焦老笑呵呵的站在老道那一边,看着这路数,唉,自己这老哥哥功夫上有一手,但这文人的玩意儿啊就别沾了,自取其辱啊!
      “我说牛鼻子,就别在孩子们面前丢人现眼了,你就认了吧啊!”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老道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肯认输,一定要想出赢得办法。恩雅心底叹气,看来师傅估计是跟着一盘棋杠上了。
      兰芝是在看不过眼,也为了姐姐能早日解脱,出声提醒道:“师傅啊,其实呢姐姐布的棋局啊也不是很难破的,你老换个思维想想就明白了嘛!对不对啊姐姐?”
      “兰儿说的极是。师傅,你再好好想想嘛!我和兰儿呢就先去母亲那里玩耍一阵子,说不定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您已经解决了。”
      说罢站起来,拉着兰芝就想悄悄溜走!
      哪知老道大喝一声:“坐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吓得恩雅兰芝二人心上具是一跳。
      老道瞪着她们教训道:“这棋艺也是考验耐心的一种,你看看你们,连这么点时间都坐不住,日后能干什么?真的是,还有,一点都不懂尊敬长辈,才艺再好有什么用,这品德才是一等一的。”
      恩雅苦笑着和兰芝对看一眼,讨好道:“是是是,师傅您说得对极了,是我们错了,您慢慢想、慢慢想!”
      看到这么个活宝,便是吕云都不由得一笑。说来也奇怪,人总是被这样那样的原因迷惑了双眼,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也会视而不见。这棋局就如人生,下棋的人操控的又何止是这一盘棋。他仔细研究了下棋盘,嘴角慢慢的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虽然看上去扑朔迷离,但实际并没有这么南难解,甚至方才兰芝小姐已经给出方法了,可惜-----或者只能说当局者迷吧!
      老道是在别无他法,趁恩雅跟兰芝说的开心,悄悄推了焦老一把:“喂,老伙计、你怎么看?”
      “都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可不做这个恶人。你还是看你的棋,真当丫头看不到啊!”
      这丫头鬼精着呢,牛鼻子要做什么会没想到?
      “喂喂,你就稍微跟我透漏一点,再输下去我日后那什么脸面做她的师傅?”
      哪有师傅被徒弟杀的片甲不留的?老道心里很是烦闷,要是在这丫头面前被下了面子,日后可就一直被她骑在头上了,得要好好地杀杀她的威风不可。
      其实恩雅早就看到那边在咬耳朵,但是乐的不管,二师父是不会帮他的,就让大师傅一个人烦心吧!
      吕云在一边看着,老道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吕云跟救命稻草一样,悄悄地眨眼问:“嗯,小子,你会不?”
      吕云笑了,就是知道但也不能说啊!
      “道长还是自己下棋吧!这样对恩雅小姐才公平!”
      这小子脑袋是什么做的?老道气呼呼的,一个两个都这样,知道了也不告诉他!
      恩雅就这么看着,二师父不会告诉大师傅,而吕云,他应该是不会的,恩雅心想。
      “喂喂,你就看着我被这丫头吃掉,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啊!我说就一步、就一步啊!”
      恩雅低估了老道的厚脸皮程度,开口:“师傅,您还下不下了?”
      “这个、这个,我、嗯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呐,小子,你帮我下吧,输了也没关系啊!”说罢把最后一颗黑棋塞到吕云手里:“随便下一个就行了。”对着吕云使眼色。
      恩雅看着叹了口气:“吕云不会下棋吧,师傅你耍赖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啊!”
      “不会吗?我看这小子的样子像是会的!”老道继续耍赖皮:“你不会吗?”
      吕云摇头,他会下棋,但是朝鲜的棋法跟清国的很不相同,对这种解法也不甚了解。
      焦老冲恩雅无奈的摇摇头,示意不能再让老道丢人了,恩雅看着好笑,说道:“算了,怎么都是师傅吗?云啊,你就是听他的随便走一步好了。我得给师傅留点面子不是吗?”
      这话损的老道满脸通红,仍在那边强撑着。恩雅对着吕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吕云虽然不懂棋,但对恩雅的做风确实了解的不浅,找出了其中一个破绽,黑子落地,确实惊起一片涟漪。
      这小子不是说不懂吗?
      焦老看的奇怪,下的可是有模有样?能赢瑾丫头的人可不多,尤其是在这么劣势的情况下。再看恩雅的反应也是震惊,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
      听她说道:“甘拜下风。”
      吕云只是试了试,却没想到真的能赢。只是一笑,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下去,只说:“这不算的,我只是-------还请小姐不要介意。”
      “我从没介意啊!只是嫉妒师傅找了一个好帮手罢了!”
      恩雅无所谓的道。
      “什么嫉妒啊,这孩子火候还差点呢!要是我你输得肯定更惨!”
      老道看出赢了,立马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恩雅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道:“也是啊,师傅啊就尽管开心吧1我呢,先去母亲那里,兰儿,你帮忙收拾一下。”
      说罢自顾自地走了。
      这么一走,一桌子人也不知道该什么好,还是吕云打破了寂静:“对不起,打扰各位的雅兴,吕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咦?”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走人,焦老觉得很是糊涂,看一边乐的连北都找不着的老道,心里气哼哼的骂了句:丢人现眼。想起刚才的棋局,不由得问正在一边收拾的兰芝:“这小子要低调就低调到底嘛!这么一来丫头不走也怪了!”
      说罢听得兰芝在那里一笑,看的焦老好生奇怪,只听她说:“焦师傅,你觉得姐姐真的是因为输了棋才走的吗?她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再说,姐姐刚才根本没生气。”
      “是吗?这倒也是!但是,那小子不是说不会吗?怎么一下子就赢了。”
      兰芝摇摇头,笑道:“他说的没错,从他的手法来看,却是没接触过!”
      “那怎么-----下得很妙啊!”
      兰芝被他烦的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说道:“解法不是从棋盘里看出来。他没有说谎,他不懂棋,但懂人!”
      “啊?”
      焦老挖挖耳朵,听不懂兰芝的话。
      两人仍是不明白,兰芝只能徒然叹了口气,摊上一个粗神经的师傅也是很麻烦的事情啊!
      晚膳的时候天还没有黑,恩雅站在甲板上,看着漫天彩霞。这时的风分外的凉爽,没有了云南湿热的味道,干干净净的,很舒服。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吕云瞥了一眼船舱,已是华灯初上,里面一家人聊天、用完膳,看上去很是开心。唯独少了一个少女,却是在美丽落寞的地方寻找到了她的身影。
      恩雅回过头来脸上笑意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那你呢?怎么也一个人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不应该在那里的人!”
      吕云装作无所谓道:“可是小姐应该进去的。”
      恩雅转身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边的美丽的云彩,道:“我很想进去,可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罢了!”如果母亲还在,那么一切该是多么的完美。午夜梦回,无数次梦到这样的生活,温暖幸福。
      “哦,不过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说什么不该在那里,你可是我们的客人,这样说的话不是责怪我们这些主人不懂待客之道?”
      吕云觉得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个落寞的女子是自己一时的恍惚,眼前的恩雅小姐,又恢复到平日所见的那样落落大方,娇俏可爱。她笑着看着自己,倒是和自己的不同,那种直达眼底的笑意,由心的深处释放而出,绚丽夺目,一如那美丽的晚霞。吕云看着,觉得恩雅小姐跟被天上的云彩倒映着映衬一片通红的漓江之水还要好看。
      (多次写了恩雅的笑,有冷笑、苦笑、讽笑、无奈的笑、客套的笑、普通的笑,甚至是无意识下伪装出来的笑。吕云是个很敏感的,肯定看得出恩雅对着自己笑意的不同,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微笑,想来是对一个人好感最初的证明了吧!)
      “恩雅小姐言重了!”吕云觉得开心起来:“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只是觉得很好奇而已,既然小姐不喜欢我也就不问了。只是,刚才兰芝小姐一直再找您!”
      恩雅一愣,原本还以为吕云会跟之前一样一声不吭的,这么跟她说话倒真是很意外。不过:“真的吗?一直在找我吗?我就在外面啊,这个懒丫头,也不知道出来看看,喔。是她让你出来找我的?”
      吕云点头。
      恩雅眯起眼睛,兰儿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这丫头都在想些什么?抿了抿嘴道:“算了,既然这样就让她慢慢找吧!”连礼数都忘了。说着把头转过去,装作看丽江两边的景色,装作不理身后的人。
      吕云被她一时冷一时热的态度搞得摸不清头脑。也只能跟着装作观赏风景,背过身去,靠在栏杆上,眼神游移着又不敢朝恩雅那里看。看上去很舒适的环境,他整个人却觉得就跟落到了万花筒里,晕晕乎乎的,四边的云彩和青山一下放大到无限,反而把这艘船挤成了一个小点,感觉什么都不是真实的,连开口都很困难。
      恩雅忍住往后看的念头,眼睛直晃晃盯着眼前的青山,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此刻,恩雅忽然生平第一次有了很强烈的挫败感!
      (话说除了幼年和出身,这孩子也算得上一天之骄女,巨大的反差让她心里发恨却依旧保持着修养,对于真心也愿意以真心想换,但对于这种纯从心里感情出发的,她就不会招架了!其实云只要理清了心里的想法,从对智善、二修的做法上来看,绝对比恩雅主动而且有条理。这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会的,不然就太万能了!)
      船行的速度很快,恩雅吹着风,凭着发丝贴着脸,麻麻的痒痒的。想起古人作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看着这四周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延绵不绝,到处是郁郁葱葱的,丝毫没有入秋的衰败之色。恩雅心里想着,这人生有的时候就跟这两岸的山一样,看着大多相似却各有不同。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似乎很难感觉它们的变化,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着,就像日月星移。
      “原来在这里,姐姐,你让我好找!”
      画一般的景致里出现很不协调的声音,恩雅立马转过身来,就见着兰芝恍然大悟的模样,戏谑道:“啊,您也在。对不起,方才麻烦您了,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干嘛不进去!”说着撒娇似地围上来,挽着她的胳膊,想了想,似乎明了一般的说道:“再看风景吗?可是这里不是山就是水,我都快看腻了,没什么有趣的,姐姐在看什么啊?难道有我不知道的风景?”
      恩雅半是生气半是宠溺的点了点她的脑袋:“看什么,心中有景眼中便处处是景,兰儿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知道,心中有佛眼中便人人是佛,姐姐不用跟我说教,怎么和父亲一个样子!”说着眯起眼睛,用很好奇的口气说道:“姐姐还没告诉我,到底在看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也要看!能让姐姐驻足欣赏的一定是这世上的最美,告诉我嘛!”
      恩雅被她缠的没办法,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鬼主意上来打趣:“兰儿,没看什么,还记得么,小时候你输给我的那首诗!”
      “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兰芝奇怪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恩雅好笑,瞧瞧凑到兰芝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是吗,我可是记得牢牢的。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卿。”
      兰芝听了心里一个警醒,姐姐说这首诗做什么?这本是宋时一代用治世之才的隐士,久居山野之时拒绝了当朝的皇帝请其出山是所咏之诗。其中最后一个字本为“君”可是姐姐却说成卿,非但不和押韵,连意思也变掉了。姐姐是不可能把诗念错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就见姐姐眨着眼睛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跟一个耍了小把戏得逞的孩子一般,鬼灵精怪,倒是把她搞糊涂了!
      “你慢慢想吧!”恩雅笑起来道:“我可要回去用膳了。”
      “姐姐,小心!”
      “啊-----”
      “小姐!”
      船身忽然莫名的晃了一下,恩雅一个没站稳,幸而吕云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
      “多谢了!”
      原本意料中的痛楚没有到来,恩雅待船稳下,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想象中的炽热,手心里有沁凉的感觉传来,恩雅抬头,因为离得太近,吕云的发丝落到她的颈上,酥麻酥麻的。
      “恩雅小姐,你没事吗?”
      “是,多谢。”
      恩雅看了他一眼,讪讪地推开他的手。
      吕云让在一边,由的兰芝冲过去。
      “姐姐,没事吗?没有伤到吗?”
      兰芝顾不得其他,赶紧过来,用目光把恩雅整个人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事了才放下心。抱怨道:“这船工是怎么回事?”
      “触礁了触礁了!”
      姹姹急的跑出来,恩雅白了她一眼:“这是丽江,又不是在大海上,触什么礁啊!”、
      “姹姹,把姐姐扶回去。”兰芝也很无奈,问道:“母亲有没有受惊?人都在船舱里吗?”
      姹姹这才定下神来,很肯定的点头:“没错,都在啊!哦,夫人让我出来看看两位小姐,很担心你们。道长去船工那里了,问发生了什么事。”
      兰芝听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姐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船工那里看看。姹姹。”
      “是。”
      恩雅自觉没受什么伤,便也不要姹姹扶着,只说:“你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要------”
      “不用的,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我会喊玉蓉陪我一块儿过去。你去看看母亲吧,她现在说不定在担心呢!”兰芝温和的同她说道:“姐姐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的。但道长师傅去的话可是让人不太放心啊!”
      恩雅看着她,想起大师傅糊涂的样子不由得笑了,道:“那样也好,我去看看母亲,我想船应该没事,可能被绊住了吧!”
      恩雅带着姹姹往船舱方向走,路过吕云身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眼神澄澈清明,嘴角边隐约有笑意。
      天黑下来的时候兰芝回来了,恩雅问起来,船似乎不是什么问题,但兰芝整个人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恩雅边喝茶便看着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兰儿、兰儿?”
      “啊!姐姐,你叫我吗?”
      恩雅放下茶杯,不满道:“你这是怎么了,一直闷闷的,我叫你也不回答,只知道发呆!”
      “姐姐!”
      兰芝试探了叫了她一声。
      “嗯?”
      恩雅怎么不明白小妹妹的心思,还是打算开门见山:“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会你撒谎船要沉了吧?”
      船沉了还有其他的船,恩雅就是跟妹妹开个不可能的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惜的是兰芝的反应明显不对劲,难不成又有什么事?
      恩雅看着她,心头的奇怪之意渐渐浮现。
      “怎么会呢!船沉不了的。”兰芝听到,先是很别扭的安慰了姐姐,但又不敢把事情告诉姐姐,觉得不知道该不该说,于兰芝来说,姐妹之间反而有些事情比父母容易开口,可是她对恩雅的性格又十分的了解,知道的话:“姐姐,你觉得-------”
      恩雅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兰芝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这事还不小。否则小丫头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可是明明之前兰儿还算正常,去了船工那里一趟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
      “到底要说什么?”
      恩雅知晓妹妹如此定有原因,耐下性子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告诉姐姐,怎么样都有个商量的人。”兰芝自小生活优渥、父母疼宠,是天之骄女。很多事情比起同龄的孩子做的更加稳重,但说到底也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心智远远不及恩雅成熟,恩雅心中也明白这一点,兰芝做事有点随了温夫人,从来都是不骄不躁的,很少有慌忙失礼的事情发生,如今这情形,委实不正常。
      “姐姐,你说、救人是件好事对吧?”
      是件好事?恩雅点头,单纯以救人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是啊,佛教中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姐姐认为,单从救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善事!”
      她避开了好事这个词,用了“善事”。
      听了恩雅的话,兰芝有些踌躇道:“姐姐,如果碰到一个快要淹死的人,你会不会救他?”
      “当然会了。”
      恩雅想了想这样回答。
      兰芝听到这里明显松了一口气,恩雅却是隐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道:“告诉姐姐,你是不是-------”
      “我说我说,我就是看到他可怜,漂在水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可是道长师傅却不要我管。”兰芝说这话甚为委屈,略带些哽咽道:“我也知道我们现在麻烦,但是,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所以------姐姐。”
      恩雅想,换成是她的或许也做不到。
      “人怎么样了?”
      兰芝一愣:“还在昏迷。”心里万分疑惑,姐姐是不会管这种闲事,尤其是这样关键的时候,可是,似乎没有责怪的意思。
      其实,恩雅想,对一个陌生人见死不救的事情,这个船上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来。但是,怎么救、救了之后要怎么处理是另一回事了。而重要的是之前师傅说不管,以大师傅的,真的是普通的落水者,他不会不管。但如今这个情况,恩雅在心里叹了口气。
      “带我去看看吧,我先不惊动其他人。”
      “可是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兰芝很小心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人从船上扔下去吧?”
      恩雅想了想到道:“船上没有大夫,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大问题,只是普通的人话就算是做做好事了!你在这儿呆着,我去船工那里。”
      “可是姐姐,姹姹送茶点去母亲那里了,你一个人过去吗?”
      兰芝问道。
      恩雅抿嘴笑道:“没事,反正这是在船上。那边有船工,出不了的事的。”说着拿起灯笼,在里面放了一只烧到半截,婴儿胳膊粗的红烛,调好纱灯的亮度。继续说道:“你呢乖乖呆在这里,也不要去跟母亲和师傅们去说。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是。”
      兰芝自知理亏,恩雅说什么她应什么。
      夜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除了两位师傅的舱房,似乎都灭了灯。纱灯明明灭灭,恩雅小心的在船上走着。
      “但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方有个黑色的人影,之前她还一直没有注意到。
      吕云转过身来,道:“抱歉,打扰小姐了。只是-------”
      “没什么,应该是我打扰到你了。”恩雅晃了晃小脑袋,说道:“算了,你应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很奇怪,但还是点头。
      恩雅笑了,道:“那正好,陪我去个地方。”
      船工处和外面宽敞明亮的舱房不同,狭小、拥挤、潮湿闷热的可怜。恩雅同吕云在仅容一人过身的甬道间走着。
      “姑娘,就是这里了。”佝偻的船工在前面引着路:“诺,就是那个人,那位姑娘吩咐我们不要说,我们也不敢说。可这船上没有大夫,那位姑娘给了药,这不,烧才退下去。可人还没醒。”
      恩雅上前看了看,舱里太昏暗,只能大概的看个清楚。恩雅随便看了两眼,只问:“会不会死?”
      “这还真不好说,就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打摆子。看的可怜的。”
      那老船工怜悯的说道:“姑娘,这地儿也不好养病,若是姑娘-------这人啊,最好还是挪到上面的舱房去,那里对这人好些。”
      恩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挪到上面去?不行!
      “我去看看吧!”
      吕云对恩雅说道,见她同意了,才越过她,伸手给那人探脉。
      “怎么样?”
      恩雅小声问他。
      吕云摇摇头,示意跟恩雅出去说。
      “真的快死了?”
      恩雅睁着大声问道,奇怪,兰芝说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吕云为难道:“情况很糟,除了在水里太长的时间,似乎还受了内伤,所以-------那位船工说的没错,这样下去非死不可。”
      “那怎么办?船上什么都不能做啊!”恩雅为难的说:“而且------”
      要是发觉人没事,用小船拜托船工送到岸上的船家也就没事了,但现在这种情况,真是愁死人了,难怪大师傅不让管呢?
      吕云不知道该怎么说,恩雅小姐似乎很有顾忌,却又不能不管。
      “唉!”
      她叹了口气,看到吕云还站在一边,才道:“刚才真是谢谢了,现在没事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小姐也是。”
      吕云点头,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觉着恩雅小姐似乎很是为难。
      一阵风吹过,灯火忽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灯灭了!”
      恩雅慌忙寻找火折子,搜遍了衣袖才想起来,晚膳之后换过了衣服。
      “云啊,你身上有火石一类的东西吗?”
      “小姐,真是抱歉。”
      恩雅看看天色,月亮圆如银盆,星星密布,摸黑回舱房还是可以的。
      “也只能这样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最近,我害怕船上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云,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多谢小姐提醒,我会的。”
      吕云说罢,转身走开,似乎还是船沿,并没有往船舱位置走去。
      恩雅抬头看着月亮,心道:今天的月亮怎么这么圆呢?又不是十五,真是奇怪!这样想着往回走,眼角的余光见到吕云仍留在甲板上,心里有些不放心,调转了方向,走过去道:“也是,这里确实比较舒服。”
      吕云转过头,微微笑着看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恩雅。
      “比起舱房,确实透气多了,难怪你一直呆在这里。”
      听了这个,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小姐不用给我台阶下,我是心里烦闷,才一直呆在这里的。”
      恩雅也笑了:“啊,一点都不会说谎吗?还真是老实啊,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心里烦闷呢?想家了?”
      恩雅小姐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但吕云觉得并不讨厌。他道:“因为一些事情。”
      没说什么事,就是不想多谈的意思吧?恩雅看着天上的星星,好奇的一边数一边跟吕云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为了这个让自己难受就不好了,有的时候呢人是要看开心的,是我母亲常说的话。”见吕云看着她,补了一句:“这里的母亲。”
      “小姐在干什么?”
      吕云突然来了好奇。
      恩雅直到:“没看到吗,数星星,月亮这么亮,星星还这么多可不容易。到底有多少棵呢?你知道吗?”见吕云摇头,恩雅又道:“我也不知道,从小就没数清过。不过,每次总能发觉特别漂亮的星星。看那颗亮吗?”
      “最大的那颗吗?”
      吕云顺着她眼神的光芒看过去,确实是个又大又亮的星星,耀眼夺目,它的美丽从未因月亮的光环而减少半分。那光冰凉凉的,合着晚风,让人很是舒适。
      “嗯,不是,那是紫微星,我说的是那颗。看那边,是个勺子,看数从汤勺的柄端与斗勺相连之处的那颗,挺好看的吧?”
      说着伸手指给他看,没有紫微星的耀眼,却依旧明亮,熠熠生辉。
      “云,这里的星星有些是有名字的喔!”
      “那颗星星肯定也有个好听的名字吧?”
      看着恩雅看它入迷的样子,吕云的唇角忍不住弯起。
      恩雅没看到他的神情,却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愉快的点头道:“是啊,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玉衡,那可是我的命星。”
      “命星?”
      “是父亲的好友给我批得命,玉衡主命。”
      四叔说她天生有命无运,不是敏如兰芝那般有福气之人。玉衡之福需自助方可得贵人助,虽然不是什么好命,但恩雅觉得其实也不错,不过除了这个之外可就没有让她的开心的了,四叔说她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若过于执着便易早夭。命中一生有三位贵人,二男一女。一济其于危难、二助其于迷困、三解其于心魔。记得当时自己不服气,磨着四叔要学风水周易,可是四叔不肯,说她八字太轻,不易沾这些东西,气的只得在一边旁敲侧击的偷师,如今再想想,四叔他------
      吕云安静地听着她说,幼年学风水时的趣事,惹祸了之后挨罚耍小聪明是怎么样逃过的,和家人相处来的经历。
      “玉衡是北斗星里最亮的一颗,旁边是开阳,诺,就是跟着很漂亮的小星星的那颗,在后面是摇光。”
      恩雅想是历数稀世珍宝一样,将这些美丽的星星告诉吕云。
      “在周易之上,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吕云看着,暗想,哪一颗是他的星星呢?他在想什么呐,他注定是杀星不是吗?
      “哦,云,哪颗星是你的命星?”
      恩雅突然想起来,两个人跟小孩子一样坐在甲板上,看着夜空,聊着每个人偶尔都会谈到的话题。
      杀星,杀星,你是杀星。父亲的声音言犹在耳,吕云沉默下来。
      恩雅看他的样子,想了想,道:“我忘了,朝鲜没有这种批命方式的,云,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的对吧?”
      吕云摇头:“我不知道,父亲没告诉我。”
      恩雅听他说过自幼丧母,想来,在父亲那里受到的照顾也不多,否则不可能连自己的出生日期都不知道。看他落寞的样子,恩雅觉得不好意思,什么不好提偏偏提这个,只得道:“啊,我忘了,还有办法的,把你手伸出来给我看,嗯,左手。”
      “这个掌纹......”
      纤细的手指凌空描摹那些纹路,恩雅记得四叔说过,从纹路来看,经络分明,是善良正直的人。吕云温和的笑着,就看着恩雅跟小女孩一样兴致勃勃的研究着,觉得如果能让恩雅小姐开心,也就随她去了。可是,恩雅小姐也会看出他是杀星吗?
      “嗯,命星主摇光,犯七煞......”
      说到这里,恩雅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吕云略有些躲闪的面容,安慰的笑了一下,这样的命格,注定一生命运多舛,坎坷异常,而且------恩雅眉头轻颦,命中当有死劫。看到这里,恩雅不禁抬头认真的看眼前这个人,他容颜精致、面带微笑,目光柔和而凄凉。
      当初她也只是偷学而已,作不得数的,所说不定自己看错了也有可能。恩雅心里这般想,对着吕云道:“就是闹着玩的,其实我也不好确定。但是从掌纹手相来看,应该是那颗星。”说着指给吕云看,北斗七星最末端,为摇光。
      “它又叫破军,很有气势的名字!”
      破军,属水、主福祸,司夫妻,为“耗”星,是一颗大杀星。七杀、破军、贪狼,只要碰上一颗,余下两颗便会自行相聚,使得三大凶星俱全,完成杀破狼的命格,杀破狼是紫微的一种命格,与天煞孤星合称两大绝命,一生漂泊,大起大落。但四叔所说,外物皆有刑克,随四时而变,稍有不同命数便谬以千里。吕云的命格,似乎又与这般不尽相同。恩雅仔细回想,不禁暗怪自己不用心,当初,磨也该磨得四叔教她。还有,这种命格怎么破的?自己就是不记得了。
      “破军?”
      “嗯!”
      恩雅看着看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的。兴致来了说道:“我年幼的时候最爱数这些星星,可怎么数也数不完。”
      “原来小姐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啊?”恩雅转过头看着他,问:“你也这样做过啊,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傻吗?还被父亲笑话,这些星星啊都是会跟着自己的轨道移动的。”
      吕云也笑了,道:“不是我,总会有人喜欢这么做的。”白东修那个小子,不愧是兄妹啊!那时候还是整夜整夜的数,说星星也月亮。想着想着,到底人事已非,吕云的神情落寞下来。又看着恩雅,见她仍是兴致勃勃的给他将:“那时候我拉着兰儿,一夜没睡,就这样看着,结果第二日两个人都得了风寒,被母亲骂了一顿。那是我听人说,这些星星沿着我们肉眼难以预计的轨道精确的移动着,八卦五行周易,配上风水星相,仿佛仔细一算,就能算出人的一生。四叔是父亲的多年的旧友,对这些很是有些研究。我当时脾气很倔,问他,是不是算出来的一定就准呢?难道这在我们一出生就决定了?你知道他怎么说吗?”
      吕云道:“我怎么可能猜的出来。”
      恩雅点头:“确实,四叔痴迷这些,却没有跟我分辨,只说,信与不信,端看个人罢了。但是,这些并非一成不变的,或可由人心善恶,自己努力而随之星命便改,也是常有的。四叔告诉我,人一出生的命格其实就是老天给了你一张纸,在这张纸上,画什么随便你。所以,中原才会有人定胜天一说。不论天定胜人还是人定胜天,其实最终决定的都不是天,而是人。”
      听她说罢,吕云心中一动,命运,那个命运,抛掉不就好了。有人在他耳边这样喊着,杀星,命运,命运,杀星......嘈杂的他闭上眼,努力隔绝那些声音。
      “云,吕云,你怎么了?”
      恩雅发觉他的不对劲,冷汗从额角滴下,似乎很辛苦的样子。
      吕云听到恩雅的声音,方觉得好多了。努力调整了下心态,才道:“没事,只是,听小姐的话,想起了一些事情,所以才-------”
      恩雅不知道说什么好,每个人心底都有自己的一方净土,只容得自己进去,是人心中的禁忌,她向来聪明,知道不该问,却有掩盖不住好奇之心。天人交斗了一番,还是遵从理智紧紧地把嘴闭上。
      “小姐,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注定他会给人带来灾难......”
      吕云的声音越来越艰难,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默着。
      恩雅不知道这个人幼年是如何过的,但身为杀手,自是不可能太好。心下怜惜,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有些事情不是说一两句话、做一两件事可以抵消的,它们永远不可能释怀,只能不断地逼自己忘却。记得四叔曾说自己过于偏执,恐夭福夭寿,但于自己来说,当有些事情如鲠在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时候,哪怕是撞了南墙,她也要把南墙拆了继续走。无关其他,便只要对得起自己,不悔即可。
      “云,我不知该说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世界上没什么人生来就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就算你是杀手,难道你一出生便会杀人吗?一个连说话都不会的婴儿?”她道:“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有些人无力对抗一些事情,便都把它推给命,其实命数这个东西,永远都不是绝对的,它对人很好,真正的主控权在人自己的手里,你觉得是不是?”想了想,补充道:“也有人说我天生有命无运,哪怕就是这样,也得好好的活啊!是好是坏,总的过着才会知道结果。”
      吕云默然,却不得不说恩雅的话在他心里造成了小小的涟漪,杀星,也是他可以改变的吗?可是,他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啊,这不公平,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跟个闷葫芦一样!”
      恩雅觉着还是转移话题的话。
      吕云一笑,只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能有个人静静地听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只是恩雅耍上了小性子:“为什么,什么都可以啊!反正我现在也不想去休息,喂,其实我很羡慕你。”
      恩雅苦笑。
      吕云转头,道:“那样,我也很羡慕小姐。”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大师傅人开心了很多。”恩雅想起过往,说道:“师傅收我为徒,一心想我继承衣钵,却因为体制的缘故,让师傅失望了好久。可是,为了怕我这个徒弟伤心难过,还从来不提再收徒的事情,他总说这种事情要讲个缘分,但我心里总觉得对不起师傅,他本来可以再前几年收父亲的长子为徒,传其衣钵,却因为我......因为这个,总觉得得谢谢你。”
      “这个是我应该向小姐和道长道谢吧!”
      吕云心中感激,却只能这样说出,他本人拙于言辞,却因为幼年的经历,习惯性的把人的好永远放在心底。
      “总之呢大师傅最近心情好很多,都爱跟我们开玩笑了,要不,干脆你拜他为师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称是师姐了,再看吕云,又觉得颇为唐突,不由得尬尴笑了两声:“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大师傅和你好像很投缘啊,呵呵!”
      吕云笑了,却没有开口,认为道长只是本着欣赏之意指点他而已,身为异族,朝鲜和大清又摩擦不断,道长这般定无收徒之意。
      而恩雅也摸摸自己的鼻子,自觉说错了话,道:“不过,他最近确实开心很多,看看今天下的棋局,几乎要笑死我,从来都是这样,不过,你真的不会下棋吗?”恩雅突然想起这件事来,眯着眼睛探究的看着吕云,她的棋艺不算绝顶高手,但也能说得上上佳之姿,他是武学天才,不可能在这方面都-------
      “我只是觉着,按恩雅小姐的想法,应该那样做而已。”吕云实话实说道:“以恩雅小姐的棋艺,必定不会全力围堵道长,只是道长被你步步为营的攻势吓住了而已,只顾着自保,却忽略了您再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一两处破绽在防守之处。恩雅小姐不是已经提醒了道长了吗?换成恩雅小姐的思路,是很容易解开的。”
      恩雅听了,只能徒叹无奈,道:“认认真真的对弈,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吕云一笑,只说:“我根本不会,怎么可能是恩雅小姐的对手。”
      “没事,我可以教你,围棋看起来很麻烦,但是认真学的话根本一点都不难。”恩雅拍着胸脯保证:“父亲常夸我可是个棋艺高手,不下那些书院里六艺俱全的书生。”
      父亲对她和兰芝,从来都是假充男儿教养,与长兄一般教诲,并未多有拘束。
      “好。”
      这个时候还是不应该扫恩雅小姐的兴致才是,吕云想起第一次见恩雅小姐的情景,怎么样也不会将她与黑纱的那个女子联系起来,眼前的人,就跟普通人家的女子一般,爱哭爱笑爱嗔爱闹,完全一个惹人开心的狭促鬼。眼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跟小猫一样可爱极了。
      “那么说定了!”
      恩雅却是放上心头。
      两人慢慢聊起各自幼年的生活。恩雅说道自己年幼调皮,在朝鲜时,看到恩玉传了一声鹅黄的衣衫,觉得颜色献艺之极,第二日趁着众人不觉,也自行偷偷地穿上,在院子里的兰花园里学着蝴蝶一般。玩着玩着就忘了,看到好看的鸟儿想抓下来,直接爬树,可是那时身体还不是很强健,爬到一半摔了下来,人倒是没事,却连带着把衣服给撕破了。被恩玉发现了气的拿着鞭子追着打,后来半个月不准出去玩。说着把吕云都逗笑了,觉得恩雅小姐似乎小的时候就跟东修一样,特别爱惹祸,虽然和东修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忘了时辰。
      天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吕云眼睛惺忪的睁开。转头,见恩雅仍旧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只记得两人聊天聊着,似乎就累得,然后就靠着船沿睡着了。头顶仍有些许零星的亮点,月亮不甘不愿的推开,太阳却还没有升起来,天际见得颜色,是深沉智慧的蓝。
      “小姐,恩雅小姐。快醒醒。”
      “嗯?”
      恩雅迷迷糊糊的,自己怎么睡在这里?哦,想起来了,自己昨晚似乎没有会舱房,聊得太晚了。恩雅慢慢回过神来,吓了一大跳。
      “小姐,快回去吧,会不会------”
      看看天色,恩雅觉得还不是太晚,悄悄溜回去会比较好。
      “那我先回去。”恩雅看着吕云,觉得有些尴尬,又不知怎么开口,心里想着要赶紧回去,否则兰芝还不定怎么笑话她,一定不能让母亲发觉,否则------“你也回去吧,我,就这样吧!”既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吕云亦是颇为奇怪,自己怎么就会睡着了呢?
      (没发生啥事,就是聊天聊累的。)
      恩雅悄悄地回道舱房,似乎所有的都没有醒,长长的舒了口气。换好衣服,正巧天方大亮,恩雅想去厨房那边帮忙准备早餐,越过屏风,就见到兰芝趴在茶几上,脑袋枕着左手,一点一点的跟小鸡琢米似地。恩雅想她定是昨晚等不着自己心焦,便来到舱房等自己,然后累了便睡在这里。
      还是不要吵醒她的好,恩雅取了件披风给她盖上。
      “姐姐!”
      兰芝本就浅眠,恩雅动作一个不慎,她就醒了。
      “你醒了,去床上再睡会吧!”恩雅轻声对她道:“天还没大亮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晚一直等你,很麻烦吗?”
      恩雅不知道该如何跟兰芝说,便道:“没什么,你先去休息。我不是让你不要等我的吗?”
      “姐姐,那人怎么样?”
      兰芝突然想起来,忙问。
      恩雅摇摇头,道:“不太好说,这里是船上你知道的,不太好照料,一直昏迷,还有内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落水之人。”
      这件事不太好办,兰芝也听出了姐姐口里的为难,歉疚的说道:“姐姐,是不是我惹麻烦了?”
      “没事的。”恩雅扶她到床上去,给她盖好被子:“这件事情交给姐姐,姐姐会处理好的,你累了,我去跟母亲说,今日你不要去请安了,好好休息。”
      “那母亲那里?”
      恩雅坐在床边上,道:“没事的,我就说你懒床,早膳我待会儿拿进来。”说着恩雅刮了她鼻子一下,把兰芝弄得又笑又气。
      至少自己的精神却很好,恩雅心想,留着精力去把后面的事情好好处理,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姹姹来到舱房的时候,恩雅依旧在那里给温夫人熬煮早上的粥。她揉揉眼睛,道:“小姐,今天这么早啊!”
      “什么早啊,是你这个懒猪晚了。她们都到了。”恩雅指指跟着笑的丫头媳妇,说道:“别愣着,快来帮忙。”
      “哦!”
      姹姹木木的接过恩雅手里的蒲扇煽火。
      “怎么不见兰芝小姐?”
      她看了一圈,没见到平日里跟小姐形影不离的人,好奇的问恩雅。
      恩雅很轻易地同她道:“行船有些累,我就让她多睡会儿。待会儿你给我把兰儿的早膳准备好,我送过去吧!”
      “是,小姐。”
      船家人口味倒不是不喜欢,就觉着在船上呆久了,觉得老吃着没了胃口。温夫人口味到底偏甜,还是觉得恩雅煮的百合粥,里面加了点糖,吃的味道正好。
      “还是你的合胃口,这里啊最近吃的我都没胃口。哎呀,怎么没见到兰儿。”温夫人笑着放下碗筷,疑惑平日就爱围在身边的女儿怎么还未到:“平日一早就来了。”
      恩雅笑道:“母亲,这几日行船累了,她呀,也会懒床的。”
      温夫人难得听到,觉得好玩:“她也会懒床啊!这孩子,真是的,瑾儿,待会你去叫她起来用早膳,睡懒觉可以,但不能睡得过久了,对身子骨不好。你啊,可别太惯着她。”
      “是,母亲,我待会儿就把膳食给她拿过去。”
      恩雅说道:“你就吃这么点儿行吗?”
      “够了,这船上日日不动的,我还怕吃太多了克化不了呢!”温夫人笑着道:“你啊也回去休息吧,这船上闷得慌,两姐妹作伴还可以说说笑笑,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可不行。我这儿啊有吴妈就够了。”
      恩雅只笑:“我就想呆在母亲这里不行吗?待会儿把兰儿喊过来。一屋子,就闹着您,您还赶我们走不成。”
      “夫人啊是心疼瑾姑娘。”
      吴妈端着洗手的水过来,给温夫人净手。
      “瑾姑娘和姑娘都是孝顺的孩子,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吴妈好了,您们姑娘们玩得到一块儿去,夫人喜静。”
      “哦,这么说,还真是嫌我们吵。”恩雅不依不饶的跟温夫人贫嘴:“我不要,我们就要在这里,就要闹着您。吴妈,你是赶不走我们的。”
      “瑾姑娘说笑了。”吴妈乐的道:“您们陪着夫人自是最好的。你看着,夫人刚刚还跟我说,要把带上的料子找出来,给您二位都裁剪件衣服,说是回娘家的时候好拜见老夫人穿!”
      “啊!多谢母亲。”恩雅想起来母亲的娘家萧家在杭州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出嫁这么多年都未有再回去过,想来母亲心中很是想念,便道:“母亲,到了那里,我们多陪母亲您住几日。”
      温夫人先是很开心的笑了,后来又想起什么来了似地,顾虑的同她说道:“好是好,可是你父亲那里------”
      “哎呀,又不急着这么几天。母亲!父亲肯定了解的,不会怪罪我们的。”
      恩雅知道温母担忧,但又不能说出真正的缘由,只能哄着母亲先去杭州,然后便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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