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六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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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吕云跳上一处高峰，伸手把在下面的恩雅拉上来，一边道：“这里是村子一直用的水源，临近的几个村庄的水也是从这里溜过去的，黑纱的寨子也是。”
恩雅点点头，一边靠近，突然闻到一股腐臭，不由得捂住鼻子。
“这里是。”
“嗯。似乎行宫里病死的牲畜被随意丢弃到了这里。”
这座山前面就是行宫所在，那边有自己的水源，似乎并没有发生瘟疫。
恩雅小心的爬上看去，多是些腐烂的牛和猪。
“这条水源必须被弃用了。而且，这里也得烧掉。”
这是对付疫病最简单的办法，只是不知道那些村庄还有没有其他的水源，否则这一带都会很麻烦。
吕云点头道：“必须告知惠民署！”
“天花的事-------”
“不一定也是瘟疫。”恩雅强作笑颜，道：“我观察那孩子有三天了，是轻天花体质，孩子好得快，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其他的孩子都没有发作的，可能不是瘟疫。”
吕云小小的松了一口，连日来操劳已经有些受不住了，整个人都在强撑着。
“人主，你的脸色不是很好。”
恩雅追上去，很是担忧。
“我没事的。”
“还是让我看看吧！”
恩雅不放心。
“没事我--------”
吕云勉强笑着安慰，突然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只听得女子焦急的叫了一声“人主。”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九香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见着韩海一脸焦急的站在屋子外面。
“怎么回事，人主怎么会？”
怎么可能，自幼练武，人主的体质要比他们好很多，为什么？
“身体劳累的不像话。”恩雅打开房门，解释道：“我问过了，一连半个月都是在硬撑。好在发现得早，用药的话应该能控制住。”恩雅犹豫的说出这句，没有忽略两个人惊恐的神情，应该能控制得住，这是什么话？连她自己都害怕。他本来可以不管这么件事的，可是......
九香着急的想进去：“让我去见人主。”
“我让他服了药，现在睡着了。”恩雅拦住她，道：“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就没办法了，以后要是谁也觉得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说罢看了看韩海等人。
“小姐，谢谢。”
扶住九香，韩海对恩雅道谢。
恩雅点头，想起师傅留给自己的一些药材，准备去取。走之前望了九香一眼，暗想：九香姐姐，对人主似乎不是下属对主上的感觉呢！
吕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动了动身体，忽然转头，发现恩雅就靠着床沿睡了。
“小姐。”
“嗯？”
这有气无力的一句却让恩雅猛地惊醒，迷茫的转了两下脑袋之后，看到吕云醒了，终于才笑了出来：“醒了，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小姐一直在这里么？”
“不止是我，九香姐姐、韩海他们也都在的，刚才让我赶过去休息了。你醒了他们一定开心，我去叫他们。”
“等等，不用了。”吕云急忙阻止：“让他们休息吧，我没事了。”
恩雅停下脚步，突然转过身恶狠狠的道：“谁说的。”吕云一下子愣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一连串的话让他喘不过气来：“你没事，我有事，忙得累死累活的，你还在这个给我添乱，不舒服就要说啊，这像什么样子，没染病死也要累死啊！”
“抱歉！”脑袋短路了好一会儿，吕云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给您添麻烦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又觉得暖暖的，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吧！
恩雅泄了气，这个人，不由得说：“知道了，就好好的休息，把病养好。放心，找到了病源，治理起来容易多了。天花的事也是偶然，朝廷很快便会派人过来的。”光一个笨蛋郑永先有什么用，恩雅想想都气，不过这些不能告诉人主。
吕云总算放下心，喜道：“是么？真好。”
恩雅看着他的笑容，忽然觉得，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做杀手，更像一个武士。
话说瘟疫受到控制之后，王带着世孙回到宫中。
“这一阵真是辛苦中殿了。”
因为在疫病的是时候坐镇宫中，王虽然因为中殿没有服从自己的命令而心中不悦，却也满意中殿的作为。
“主上殿下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臣妾的职责不是么？臣妾身为朝鲜的中殿，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王笑着点头，一边的世孙陪侍在一边。
恩雅给小狗子最后切了次脉，然后帮他理好衣服，道：“嗯，现在全好了。”
“谢谢恩雅姐姐。”
“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一边的妇人把弯腰致谢。
恩雅笑道：“怎么会呢！”说罢捏了捏小狗子的脸，果然，小孩子的脸又香又软又好捏。
恩雅站起来，往外面看去，只听得一声声操练之声，原本还奇怪，仔细一想，瘟疫也渐渐过了，恢复原来的秩序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恩雅姐姐，去那边看我们练剑吧！”
小男子汉昂着头炫耀，脸上绷的紧紧地，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恩雅被他逗得一笑，打趣道：“好啊，我就请看看。”
“小姐，他们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还是不要去了，会不会伤到啊？”
妇人有些担忧。
恩雅摇手道：“没事的，我看他们都像是再用木剑，再说他们这些孩子能有多大的力道啊！不会有事的。小狗子，跟姐姐跟你一起去。”恩雅拉着小狗子，一道演武场，小孩子们果然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跟着大人练得，还没有专门教他们的师傅，几个孩子扎堆成一团，或是攻击或是掩护，好不热闹。恩雅看了看，或许是因为寨子里的特殊情况，这些孩子和普通武士训练的不一样，下手都特别的狠，若非用木剑，怕是真的很难控制。
小狗子人虽然小，但在孩子们里威望却是很高，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孩子里面的王。当然，也有不服的，于男孩子来说，这种情况再没有比酣畅淋漓的打一架更为舒服的了。
“还有谁要上来的。”
演武场上少年人果然是最羡慕人的，恩雅心想。
一声声对阵之音有种让人说不出感觉。
“人主！”
一个孩子眼尖，看见云，立马喊了起来。
云笑着过来，道：“小狗子，才刚好就跑出来。”
“恩雅姐姐说我可以出来了。”
男孩子胸膛挺得高高的，像是等待肯定一样。
吕云看了恩雅一眼，摸了摸孩子跟小老虎一样的脑袋，继而道：“精神劲儿不错嘛！都打过了。”看了看四周，一群孩子身上没有一个干净的，泥沙灰尘满身都是。
“当然，人主，我可是最厉害的。”
小狗子很自豪的跟吕云报备战功。
“不错。”吕云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继续加油。”说罢站起来，往恩雅那边走了过去。
“人主！”
还未有下一步举动，恩雅便见着小狗子又捡起一根木剑跳了出来：“我们比一下吧！”
演武场上爆发出一声哄闹，连训练都没有开始的小孩大言不惭的要和人主比试。妇人赶忙出来拉走孩子，可是小狗子就跟脚上伸了根一样，死活都不走，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神脸色都倔的可以。
吕云无奈的一笑，恩雅方才就对着他挪揄的配了一眼，还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意思是：这下看你怎么办？
想了想，吕云转过身，踩着杀手特有的步伐与小狗子在演武场上饶了一群。手慢慢的拔刀，演武场上一片抽气，就是小狗子也没料到人主真的会和他比试，握着木剑的手紧了紧，额角上已经冒出汗来。
正待把刀拔出来，吕云注意到孩子的木剑，反手把刀收了回去。顺手一带，身边一个孩子的木剑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众人默默退后，静静观察这次实力悬殊的比试。
“呀！”
小狗子率先冲了上来，从左路进攻，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近不了吕云的身。他本身便以灵活迅捷见长，这栋攻击自然不在话下。仿如幼年时，对阵白东修，吕云一连几个闪身避开小狗子的攻击。
这是带孩子训练的武师发现了这边的闹动，气孩子们胡闹，看着人主不敢上前拦住，心中又担忧小狗子不知好歹惹怒人主，急的团团转。
这时吕云一连好几个闪避，但局面却控制得稳稳地，小狗子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他自然不甘于这种情况，眼珠子一转，左边一个佯攻诱人主上前。吕云若连这点计策都看不穿那就不是吕云，此刻他正好整以暇，假装上当，从左侧躲开，右腿却稍往前伸开一步，一个闪身越到小狗子身后。
“嘘！”
演武场里一阵嘘声，吕云躲开这一击，却没有对着小狗子的空门攻，显然是把他当孩子待。小狗子一边连人主的衣角都碰不到，一边被同袍嘲笑，心里慌张不已。手上都有几分滑溜，想来是汗沾满了手，捉不住剑。
吕云步子迅捷矫健如豹，小狗子毕竟年幼体力不支，一会便汗如雨下。恩雅在场外看着，不禁觉得这孩子倔强的可爱。
“小狗子，认输吧！你怎么可能是人主的对手呢！”
“异想天开的家伙。”
“认输吧，小狗子。”
就连一向支持小狗子的孩子都忍不住喊，惹怒了人主不是好解决的。
场外场内对小狗子都不力，小孩子连握着的木剑都有些颤抖。
“认输？我在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这件事！”
说罢大吼一声，牟足了劲儿往云那边冲过去。云似乎想起过去的往事：我最害怕的两件事，一件是输，另一件是输给你。不知为何，觉得这么对这个孩子有些不敬，重新调整好心态认真起来。不论对手多弱，即使被打败也应该是被认真的打败。
“啊、哈、呀！”
劈砍侧躲，小狗子使出了吃奶得劲。
不对，人主似乎认真起来了。恩雅看着，情知这种挑战以人主的身手来说，认真地对付似乎有点丢人，可是这么看着，在小狗子是七次被打倒在地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就见着男孩额头磕出了血，蹒跚着爬起来，眼神犀利，怎么也不肯服输。
“小狗子。”
旁边有个小女孩哭了。恩雅看看她，再看看周围，突然把手放到嘴边做成个喇叭状，大喊：“小狗子，加油！”
“加油、加油。”
“小狗子，加油！”
寂静了片刻，全场爆发出轰天响般的激励之声。
“小狗子，不要放弃。”
不知为何，一向心情抑郁的吕云突然笑了。透过眼前的孩子，似乎看到了什么。木剑一横，出人意料的摆出进攻的姿势。
结果自然是早就知晓的，小狗子被修理的很惨。
“把脸洗洗吧！”
吕云拿针给孩子止痛，恩雅端来一盆水。
小狗子很不好意思的往吕云身后躲了一下，看的恩雅很奇怪。
“恩雅姐姐，对不起，我输了。”
恩雅听着，和吕云面面相觑，随后噗嗤一笑：“你这孩子，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你给我加油，我却------”
说罢低下了头。
恩雅看着狠狠地剜了吕云一眼，安慰他说：“这是很正常的，人主比你大十岁，等你长大了，跟人主一样大的时候，就可以跟人主一样厉害了。”说的时候故意无视了吕云的神情。
“是吗？我可以跟人主一样厉害？”
“嗯，恩雅姐姐给你保证。”
这下方才还难受的小狗子听到了这个保证，原本摊着的脸立刻灿烂起来，变脸的速度之快让恩雅都为之惊叹。
“嗯，等我长大了，一定跟人主一样厉害。”
吕云不自觉的抿起嘴笑了，伸手摸摸小狗子的脑袋。
这是武师进来，跟吕云告罪：“对不起人主，我一个不留神，这些孩子就-------”
“没什么。”吕云笑道：“素质不错，要好好的对待。”
“人主，以后等我长大了，你还会跟我比吗？”
小狗子闪亮着眼睛，让吕云不忍拒绝，道：“嗯！只要你到时候练好武术。”
“我肯定练好，人主就等着吧！哎呀！”
还没说完，脑袋上便挨了武师一记，小狗子不满的吐吐舌头，却并没有为此难过，满眼都是小孩子得到糖果之后的笑意。
“真是刮目相看了啊。人主。”
恩雅一语双关，总算知道黑纱烛笼为什么会出这么厉害的杀手了，不，也许不能称之为杀手。
“嗯！”吕云撇过头无奈的一笑，道：“小姐准备好了么？”
恩雅听他这么问，一愣，道：“怎么回事？”
“瘟疫已经控制了，是时候送您回去了，您的家人一定很着急吧！”
“我有写信的-------”突然想起父亲和姐姐，恩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道：“好像是该回家了啊！”完了，父亲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告诉姐姐的话，恩雅整个脖子都竖起来，一想到那个明晃晃的藤条，心里就发憷。
“小姐，小姐。”
吕云连叫了两声，发现恩雅小姐似乎变得很是奇怪。
恩雅愣愣的回转过来，忙道：“那、那现在就回去、”一边自言自语：“要死了要死了，姐姐会抽我的小腿的，这次肯定会打我......”
吕云看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次，出了寨子不到一里地，吕云解开恩雅眼睛上的黑布。
“这次不用绕圈了？”
最近似乎绕的圈子越来越少了，恩雅很是奇怪，哪怕是特殊情况之下，保密工作也要做好啊！
吕云道：“这里的路不方便，蒙着眼睛走不行。”
“哦！”
恩雅点了点头，虽然记忆力很好，但她没有记路的习惯，只会愣愣的跟着吕云走。
说起来瘟疫虽然好了，但这场瘟疫导致了后遗症确实不小，一路上仍看到不少的村庄把死尸拖出来烧掉。
“小姐，您上马吧。”
考虑到路比较远，吕云把恩雅扶上马。
“其实我的体力很好，可以走过去的。”
恩雅解释，在这里这么些天，忙上忙吓得也没见她怎么样，她的体力其实很好，否则也不可能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的，之前一直用轿子代步，呵呵，其实真的只是她有点懒而已。
“没事的。”
吕云牵着马，两个人就在草野之间慢慢的走。
恩雅坐在马上，不时地看看四处的风景，看着吕云在下面走，有些过意不去，道：“人主，共乘一骑好了，这样快一点。”
恩雅在清国长大，满人家的女子接触多了，比起朝鲜女子，多了点豪爽大方。这话倒是让吕云愣了愣神，尴尬的笑了下：“不用。小姐、嗯，还是就这样吧！”
这回轮到恩雅不好意思了，低下头不再和吕云说话。只是这样过不了一小会儿，恩雅一个发呆，这地方多树木，女孩子的头发又长又密，一不小心：“哎呀！”恩雅疼的牙齿都滋滋的磕着。吕云赶忙一看，恩雅的头发被上头一只刚长出来的树枝绊住了，事发突然，原本十分聪明的女孩只能笨手笨脚的慌忙解着头发。
这样过了一会儿，反而越弄越遭，吕云看不过眼，跳上旁边的一块石头，看了看情况，对恩雅道：“把头低一下。”
恩雅以为他要帮自己解开头发，赶忙低下了头，立刻就听到仓郎一声，恩雅觉得一阵凉风吹过，右边的一小绺头发只剩下小半截。顿时欲哭无泪：“谁让你割掉的，我的头发，那是我的头发，你赔我的头发------”
“都打死结了，没有办法。”
吕云没什么感情的解释了一句，与其一直浪费时间，还不如选一个快一点的方法。
恩雅整个脸都垮下来，捏着剩下的一半头发不依不饶：“现在怎么办？成了这个样子啊！”让她怎么回去啊，会被笑话死的。
吕云看了看，道：“梳起来就可以了。”
恩雅泄了气，这个人怎么都说不通，见前面似乎有流水，不管不顾的要从马上下来。吕云赶忙扶着，一窜下来恩雅立马奔至溪边，左弄右弄，最后彻底沮丧了，以后一段日子都得梳着辫子才行。
“小姐。”
“嗯？”
恩雅现在只在乎自己的头发。
“我帮你吧！”
吕云说罢饶了几下解开自己左手腕上的暗红色绑带，就着水按恩雅坐下，手上弄了几下，总算是不会弄女子的发式，便干脆像自己一样给绾了个男子的发式，用带子绑好。这样似乎就看不出了。恩雅左看右看，不由得破涕为笑，道：“人主，你看，我这样和你一块儿走，嗯像不像兄弟啊？”
吕云无奈的呼了口气，就跟恩雅不明白小狗子可以立刻变脸一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恩雅可以一会哭一会笑的。只能道：“不知道。”
恩雅被这一句噎的说不出话，只能假装伸手摸了摸头发，讪讪地道：“好了，走吧！”
锦园门口，恩雅在吕云的帮助下跳下马，道：“真是多谢人主了，特意送我回来呢！”说罢长出了口气，对着锦园的大门，道：“总算回来了。”
“是的，这段日子给小姐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是我多谢人主的照顾才是。”
吕云看着眼前少女笑的明媚，身上仍是一副黑纱的衣服，头发也跟男孩子一样梳着，从后面乍一看会以为是一个秀气的男孩子，这样的孩子在黑纱也不少。可是从正面上看，那跟星星一样的眼睛一笑就会弯成一轮下弦月，看上去可爱至极。
“开门，我回来了。”
恩雅站在门口，拉着门环扣了几声，里面的老吴听到小姐的声音赶忙开门。一见人影，果然是多日不见的恩雅，不由得老泪纵横。
“小姐，真的是小姐。”
“是的，吴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真的是小姐。”
老吴上上下下把恩雅看了个遍，确保是真人，才跟回过神来似地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叫唤：“是小姐啊，小姐回来了，大家快出来，是小姐回来了------”
还挺受人喜欢的，吕云这样想。
“这样我就-------”
“人主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吧！”
恩雅笑着邀请。
吕云低头一笑，婉拒道：“不了，我想还是立刻.....”
哒哒哒的马蹄声，恩雅皱起眉，锦园这里比较偏僻，所以很少会有这么吵得声音。
转过身，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六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