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梨记》xiaoFI

2、贰

　　我的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定下来了。
　　几日后，吴府那边送来了一箱又一箱的聘礼。各式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小厮们来来回回搬了五六次。
　　我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真不愧是墨州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娶个亲手笔就是大。
　　这聘礼一接完，这婚也就八字还差一撇了。整个景府因为我要出嫁而变得喜气洋洋的。素日没什么生机的景府竟也变得热闹起来。
　　我相当忧郁的坐在窗前，不大想接受我要嫁人了这个事实。
　　“想什么呢！”哥哥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一下出现在了我身后。
　　“你吓死我了！”我伸手打他。
　　哥哥身子一侧，轻松躲过了我的攻击：“都要嫁人了，脾气还这么暴躁怎么成。”
　　“你若觉着我脾气暴躁不可嫁人，你便替我嫁了他算了！”
　　“噗，这可不是小孩子脾气发作了？哥哥我怎么能替你嫁人呢？”
　　“你过来吓我就是不对，别想给我转移话题！”
　　“我怎么又成了来吓你的了？我可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哥哥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随即打了个响指，只见一小厮抱着只可爱的小鸽子走了过来。
　　“你以后嫁入吴家难免无聊，又不会像现在这般出入自由，我便想着送你只小信鸽，这样你在无事可做的时候还可以飞鸽传书和我这个哥哥聊聊天。如何？”
　　小厮将信鸽放在了我旁边的桌子上，行了礼退了下去。
　　那信鸽倒也乖觉，不乱动不乱飞，就乖乖的爬在桌上，看着着实讨人喜欢。没想到哥哥会送给我这么可爱的礼物，我笑着对哥哥道：“谢谢了，这鸽子真可爱，你怎么不早说你是送这礼物给我的，害的我刚刚乱发脾气。”
　　“你也知道你刚刚在乱发脾气啊？”哥哥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
　　我也笑了出来。转头去摸这只小鸽子。摸着摸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只鸽子虽然可爱，但它其实又提醒了我一遍——我要嫁人了！
　　我脸色一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堆又一堆的问题：万一那人有暴力倾向怎么办？万一那人喜欢讨小妾怎么办？万一那人是个心理变态怎么办？万一他爹妈觉得我太不乖了处处刁难我怎么办？万一……
　　“雨兰，还好吧，怎么脸色突然这么差了？”哥哥弯着头好奇的看着我的脸问道。
　　脑里的提问停不下来了，我无助开口：“哥哥啊……我能不能不嫁人啊！我现在好乱好乱好乱啊！”
　　“这个……哥哥还真不能帮你了。”哥哥满脸无奈。
　　画冬这个时候突然急冲冲的跑来进来，说是什么娘亲要在我嫁人之前教我些规矩。我心想不就是嫁个人吗还需要什么规矩啊，便不耐烦的跟着画冬去了娘亲那里。脑子里的无限提问还没有停，所以直接导致了娘亲说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知道娘亲一直在笑，满眼都溢着阳光，看得我好刺眼。
　　又过了十五日，正是我嫁入吴府的日子。
　　我穿着嫁衣坐在镜前，木然的看着画冬和其他丫鬟们帮我梳好发髻，戴上凤冠，修好妆容，盖上红喜帕……然后我被画冬扶着，扶着，扶着……就这么上了轿。
　　轿子摇啊摇摇了很久，要不是外面敲锣打鼓的闹得慌，这么长的距离放在平日里我八成早就睡着了。
　　画冬领我下了轿子，没走几步我的手就被一个男子给牵住了。不用猜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吴公子。我的恶趣味萌发了起来，狠狠地掐了一下他，正在心里好生得瑟着，没想到手却被反握住了。
　　“乖，不闹。”耳畔响起了吴公子的声音。虽然我目前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让我可以大胆地向大家保证他一定是在欠扁的笑着。
　　我识趣的不闹了，不能丢景家的脸不是。
　　冗杂的程序走完后我真心觉得脑袋晕耳朵疼，好不容易被送进了洞房，挑了盖头，喝完了合卺酒，我顿时觉得平常滚腻了的床是这么温暖舒适……
　　众丫鬟行礼告退，房间里就只剩我和吴公子二人。
　　我很不客气的把凤冠一摘鞋一拖躺床上就准备睡觉，却被吴公子给拦住了。
　　“雨兰，我们还没有洞房呢，你就睡？”他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洞房？怎么洞？”我也瞪着眼睛好奇地回望他。
　　“难道……岳母没有教你吗？”吴公子眼睛瞪得更大了。
　　“教？貌似教了吧，我那天烦得很，没有听。”我懒得和他瞪了，直接转身进被窝。
　　“……”那厢无话。
　　昨日实在是折腾的太厉害，特别累，加之吴家的床很舒服，于是我刚进被窝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的很是香甜。
　　第二日的阳光很好，我一大早便被这暖暖和和的阳光给照了醒来，一转头看身边吴公子还在睡着，我果断的用力摇啊摇啊摇，想把他给摇醒来。
　　他翻了个身，单手便把我的双手给抓住了，眼睛却没睁开。
　　又是这一招！
　　昨天没有继续闹是因为太多人在场我不能丢景家的脸，今天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再给抓着的！我用力一抽，把手从他的手掌里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狠狠的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
　　“哟！疼！”他睁开了眼睛叫着。手揉着我刚刚掐他的地方。
　　我得意的笑：“哼，这下终于醒来了吧！谁叫你昨天不让我掐完的。这、是、报、复！”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手心的温度温温暖暖，摸头的力度不大不小。
　　方才还在得意的笑的我顿时愣了。
　　因为自我有记忆起，还没有人摸过我的头。
　　家里爹娘觉得我太淘气，不太喜欢管我，哥哥也只是时不时带我出去玩一玩，偶尔指点我一下功夫。被捏脸被刮鼻子被打手……就是没有被摸头。
　　今天他第一次摸了我的头，我才明白，原来被摸头这么舒服。
　　太阳好像又大了一点，阳光透过红色的窗纱，就这么洒进了我们的房间。他双目含笑，我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半响无话。
　　突然脑中一道闪电闪过，我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这回换吴公子楞了。
　　“吴公子，问你一件事。”
　　“嗯？”
　　“你当初为什么答应这门亲事答应的这么爽快？你不会是因为我踹了你你想报复我吧？”
　　这个问题我憋了好久，从他同意亲事起直到今天我都会每天在心里问自己问上几遍。本来准备昨晚上问的结果太困了竟然忘记了。
　　他脸上的笑容恢复：“如果我说，我觉得你的身手很好，很可爱，我想带你回家，你信不信？”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依旧笑着，挑起我一缕头发，在手中摩挲着：“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嗯。”嫁都嫁过来了，我生气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啊？
　　“其实，是因为我的父亲要求我，一定要娶到你。”
　　竟是因为他爹！难不成……
　　“因为你们景家，实在是比吴家有权势的多。而权势，是我们世代经商的吴家所无法得到的东西。”
　　果然，是利益需要啊，真恶心。我在心里默默鄙视着。
　　“你爹也真是的，干嘛拿我们的终身大事做牺牲？这样看来，我们的婚姻就像一场交易一样，我们成了交易物品！”我不爽的说道。
　　“没办法，我们享受的太多了，总要付出些什么才是。”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笑容有点僵，指尖的摩挲也随即停止。
　　他抬手，取下我昨晚未摘的金钗，我的头发就这么由半绾半散变成完全散开，他换了个姿势将我抱住：“以后，别叫我吴公子。你已经嫁到我家里来了，就是我的妻子，今后唤我小字阿佑便是。”
　　“阿佑。”我看着他的眼睛叫道。
　　他又笑了，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又楞了。
　　心里面有种奇怪的东西在蔓延，貌似他，不是我想的那样？
　　换好衣裳梳洗完毕便是去拜见公公婆婆了，阿佑的爹娘都是看起来很和善的人，和我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我一边笑着应着，一边又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他们竟是因为我家的缘故才要阿佑娶我的……啧啧人不可貌相啊不可貌相。
　　见完公公婆婆，阿佑便带着我在吴府里逛了一圈。吴府很大也很漂亮，比景府只有好没有差，但这儿终究不是我想待的地方。于是逛完后一回到房间里我便问阿佑：“你知道本朝哪儿最乱么？”
　　“自然是辰梨城，问这个干嘛？”
　　“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我激动的扯着他的衣袖。
　　“为什么？”他诧异。
　　“只有在那里才能实现我的人生抱负！侠女仗剑走天涯！惩恶扬善，劫富济贫！”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这可是我景雨兰从小到大的梦想啊！
　　阿佑见我这般激动，忙去把门窗关好：“你先别激动，让我想想……”阿佑脸上出现了一种神奇的表情——纠结混杂着无奈，无奈混杂着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