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看他这些年》米勺

3、“战国”瓦解

　　“战国”瓦解
　　伍仪回到家，伍超与伍爸已经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伍妈还没有收档回来，菜已经摆上桌了。见伍仪有点疲惫，伍爸让伍超把电视声关小一点。伍爸关心道：“小仪，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你尽力就行，我们不逼你。”伍仪摇摇头，说道：“我们班一个同学被家长停学帮忙了。我本来想帮忙让亲戚间劝导一下，可是人家却把他家的店砸了。爸，我这次是不是犯了大错了。”伍超插嘴道：“姐，惹火上身了！”
　　“小超，怎么说话。平时我怎么教你们的，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何况是同窗同学。只是，小仪啊，我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但以后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有时，有心并不能办成事。我们只求无愧就好。”
　　“知道了，爸爸，小超我告诉你，人有可为有可不为。有时别人的闲事我们也要管管。”伍仪一本正经地教训着伍超。
　　张小娥几天没有来上课，伍仪他们也没有心思来编排节目。伍仪也试着找过卫生球。老师也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家长态度强硬，说是绝不低头，看来那次闹场的后遗症没有那么快消除。伍仪找到他时，明弈辛正在学校的八角亭里翻看伍仪写的剧本，说实在的，伍仪写的完全颠覆了原著，让人忍俊不禁。正看着笑着的时候，书稿被人拨开，伍仪那张脸就放大在自己面前，明弈辛脸一红。伍仪觉得传闻中的冰王子也不过如此，动不动就脸红。伍仪坐在他身边，说：“这个戏你来负责吧！依哪个剧本都行。”明弈辛大感意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不干。”
　　“为什么”
　　明弈辛像受到了委屈似的：“没想好也没打算。”
　　伍仪眉头一皱：“放了学，我没空。我想去张小娥家去说服她妈妈让她把书念完。你不是一直想当幕后导演吗？不让你吧，摆脸，给了你，又摆脸。你为什么呀！”明弈辛有点怕伍仪似的，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稿子丢给伍仪：“你这个，我演不了。”伍仪收回稿子，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不是也写了吗？用你的就行，哦，在张琴那里，到时我叫他还给你就好了。人员你还是自己选吧！不过要带上宋河西，老庄，张琴。”明弈辛感觉自己不应该有火才对，但听到自己的连夜赶的剧本，伍仪连看都没有看过，心中升出无名状的火。像个小学生似的怒叫道：“干什么把我的稿件给别人。”声音之大，把他之前在同学面前的冷傲形象毁之殆尽，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满脸通红地走开。伍仪被他吼得莫名其妙。这人的性格怎么这么颠覆啊！本来挺高傲冷持的人，现在就是一个小暴龙。唉，谁说女人的脸是夏天的天，男人的变脸速度比女人有过之而不及。
　　伍仪叫出张琴：“上次，我给你的剧本呢？”
　　张琴支支吾吾：“这个放在家里了，我看这几天大家都没有心情排练，所以没有带过来。”
　　伍仪说：“明天带过来吧，还给明弈辛，他好像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宋河西怀疑道：“不会吧，他虽然不合群，但是没有这么小心眼，再说他不是主动给你的吗？”老庄在旁也分析起来：“对啊，上次看他办事的样，绝非小气之辈。嘿，君子气小于人，不气小于事。淡定，淡定。张琴你明天赶紧地还给他。”张琴迟疑地点点头。这时顾三妹过来了，她径直走向张琴，说：“张琴，放了学，留下来帮我们放音乐吧！”语气比以前友善多了。张琴模棱两可地说：“看吧！”伍仪倒没有觉得什么，走开。宋河西拍拍他的肩道：“张琴，我们是战国，可不能失了斗志。”老庄与张琴走得最近，他担忧道：“国家可不能丢啊。切记，切记，迷途的小羔羊。”张琴两双攥拳，紧紧地握着，拼了一会劲，另一个手终于松开了。
　　伍仪本来打算一个去张小娥店去看看，没有想到，宋河西，老庄他们会骑着自行车追过来。伍仪停下来，对宋河西说：“河西，你还是多复习功课吧，要不然下半年进高三我们分不到一个班了。”老庄拍拍胸脯说道：“有我这个智多星，会给他的脑袋开光的。”宋河西倒不担心自己，问伍仪道：“老大，你不帮你老妈守档了。”伍仪骑着车说：“我把事情都说了，他们都挺支持我的，我家不是还有我弟吗？而且这个事情我觉得我应该负责。”
　　“那样怎么做？”宋河西对那个张母可没有多大的把握说服她。
　　伍仪说：“边看边做吧！”
　　三人来到小店，店里的生意确实好，走了一拨，来了两拨。张小娥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转来兜去。连张小刚也在店里帮忙。伍仪她二话不说，也帮忙起来。宋河西，老庄见状，也抡起袖子干起活来，在前面切卤味的张母抬头看到三人，大感意外。听到客人在催，每个人加快了速度。张娥拉住伍仪说：“伍仪，真的谢谢你了，但是你们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我爸出事了。正用钱，你看连小刚也在帮忙。”“他也没读书了？”张小娥：“没有，他放了学，都在这里。我妈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打电话给我阿姨了。她没有说什么。”伍仪本以为张母唯利是图，现在了解到是情有可原，怎么才能帮她呢？钱，对，搞一次募捐，在全学校，还有广场。张小娥大概知道伍仪在想什么，急急说：“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在学校街坊里说出去，我妈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一辈子不求人，也从来没有低头过。”
　　伍仪扮个鬼脸，被她发现了，不好意思地说：“我总是帮倒忙。”张小娥大度地道：“上次的事不怪你。小刚跟我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还有明弈辛。上次是他站在你面前。他真勇敢。”张小娥贴近她，小声道：“小刚好像很喜欢你。”伍仪听到这，脸一红，看见张小刚偷偷地望向这边，被伍仪发现，忙转过头去，伍仪嘿嘿不以为然道：“小破孩，拽什么。他是怕了我。我老弟跟他一样，也怕我。”两人暂且中止谈话，外面又来了一拨客。
　　走在前面竟然是梁新，后面是学校领导。显然老庄他们也发现了异常，跑到伍仪身边，梁新走过来，说道：“谷校长说要来看看，上次我来过，所以带他们过来了。”伍仪眼中满怀感激地望向梁新，梁新抱以温柔之色。张母发现了来人的不同寻常，丢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谷校长儒雅向张母打招呼：“你好，我是他们的校长谷坚强，这些学生没有打扰到你吧！”张母局促地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说道：“你好谷校长，他们，在帮忙，没有捣乱。”谷校长看了看，说道：“生意很好呀。不打搅你了。我们先在外面坐会儿，你先忙，先忙。伍仪你们也帮着点啊！”说着领着一群校领导走出店，伍仪反应道：“校长怎么认识我呀！”宋河西打趣道：“这有什么呀，你上次与三班学生智取足球场光荣事迹早就传遍了。”伍仪要是平时他们这时说，不但不生气，还会有点沾沾自喜，可现在梁新在这里，就觉得特别不自在。恼怒道：“都几百年的事了，还提。快点干活。”老庄瞧伍仪是真的恼了，拉开宋河西。梁新礼貌地对张母说：“伯母，我可以帮什么吗？”张母看着这么白净的男孩子，指指柜头：“小伙子，你帮我收钱吧！”张小刚站出来说道：“妈，让女孩来收银吧！”张母显然很在生气，狠狠地对张小刚说道：“多事，还不去干活。”伍仪吐了吐舌头。梁新站在柜台前，一副玉树临风，对每一位客人都彬彬有礼，大家干活的热情高涨。生意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大家才歇息。谷校长他们叫来梁新，梁新点点头，跑向张母，张母摘下围裙，跟着他们走出店门外。张小娥支开一张桌子，端上一大盆卤味。伍仪招呼他们坐下，好奇地问：“梁新，你今天怎么把校长请来了。”梁新喝了口水，一下午净忙，都没有来得及喝。他也纳闷道：“不是我。也许是陈老师吧，他请来的吧！我今天经过办公室的时候，被他们叫住了。说是要亲自了解情况。”
　　宋河西怀疑道：“卫生球？不会吧，我们找过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可指望不上。”
　　“这下可好了，学校出面了，既然能来，就可能会解决问题。小娥，你很快就可以重新回到学校了。”伍仪高兴道。不管他们是怎么来的，只要能帮张小娥复学，都是大功告成。
　　张小娥忽然抽泣起来：“不管怎么样，都是你们的功劳。我一直以为在班里自己是可有可无，在家里也是可有可无，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为了我的事奔走。我~~”张小刚不耐烦地说道：“别丢人了，有什么好哭的。快去拿饭过来吧！让人家干坐在这里。”张小娥跑进里面盛饭，伍仪站起来，走到张小刚面前，突然有一股作弄他的想法，遂坏坏地靠近他，小声道：“听说你喜欢我？”张小刚像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猛地大声辩解：“谁说的，我没有？”其它人见他满脸通红，不知为什么这么大声。伍仪像个大姐姐似的说：“别激动，先坐下。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来，我给你变个魔术。”见他还算听话，口中啧啧道：“要是你这么对你姐，我也不会作弄你了。”老庄悠悠道：“你以为个个像你伍仪，武可安邦，文可定国。”梁新也笑了。伍仪不好意思起来。
　　众人吃了饭，正在收拾。张母回来了，后面是谷校长。张母眼睛是红的，大概是哭过。她对张小娥道：“小娥早点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学。我与你们校长谈过，还是多读点书好。家里的事，再想办法。”张小娥没有想到继母如此通情达理，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谷校长上前说道：“好了，你们也回去吧！要帮忙放了学，或是周末都可以过来。今天就太晚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伍仪小声道：“谢谢校长，我们也有车。”梁新没有车跟校长一起走了。伍仪他们骑自行车各回各家。送回梁新，谷校长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小辛，事办完了。张小娥明天上学。”电话那头传来：“谢谢你，哥。”挂了电话。谷校长笑着摇了摇头。像中途缀学的事，只要下面的老师说明明由，一般都不会惊动到校长。只是受人之托，使这个日理万机的重点学校校长亲自出马。
　　早上，果真见张小娥站在校门口，见到伍仪，张小娥扑了过去，伍仪有点受宠若惊。张琴与老庄宋河西他们在争论着什么，甚至还推搡起来，伍仪走过去，大喝一声：“大清早在干吗？早饭吃得太多了吧！”见张琴手里拿了稿子，一看，是明弈辛的，冲张琴道：“快去，还给人家。”张琴说：“我还了，他说不要。”伍仪问道：“不要就不要了呗，你们怎么就起内讧了。”张琴不说话，宋河西凶巴巴得盯着他。老庄开口道：“他给别人看了。”“看就看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大惊小怪。”
　　“他要演，里面没有我们，只有她们。”老庄朝教室努努嘴。是梁沁他们。
　　宋河西指指张琴：“你想演就演吧，但以后别再想进来。走！”伍仪没有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张琴就脱离这个小团体了。从他的眼神里，伍仪发现，他走的意愿很决别。没有想到这高三二班的战国四雄已面目全非。伍仪只得安慰道：“河西，这有什么关系。看我们战国与吴国合并了。小娥，以后你放心，有我们罩着你。别人不敢再说你。我们现在学业要抓紧了，反正演戏又不是我们特长。老庄，他们两个你负责，把他们拉上来，我们一定争取分到重点班。”一向不动怒的老庄说：“好！我们的目标是考上清华北大。那些小人都得意去吧！朋友不是用来出卖的。他会后悔。等着！”
　　放了学，他们几个自觉得留下来打扫卫生，明弈辛赫然在列。宋河西发着牢骚：“发起人都落马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呀。”伍仪真也不明白，明弈辛为何出现在这，因为上次两人吵完，一直都没有机会说话，伍仪不是一个小性子的女生。主动打招呼道：“明弈辛，你没有与他们一起吗？他们是用你的剧本，听说梁沁也在里面。”明弈辛扫着地，头也没有抬，答道：“知道，我没有兴趣。”伍仪踩住他的扫把，奇怪地望着他：“明弈辛，你是不是挺喜欢过反面人生的，别人顺着你，你不走，反着来，你倒贴。”张小娥过来解围，拉过伍仪：“伍仪，别人不愿意算了。明弈辛，上次谢谢你。对了，我妈这星期请你们大家一起吃饭。好不好明弈辛你一定要来。”明弈辛点点头。老庄提着扫把小跑过来，大声宣布道：“劲爆，劲爆消息。你们猜谁是朱丽叶，谁是罗密欧吗？”宋河西不屑地说：“梁沁，张琴。”老庄卖起关子来：“50分。对错名一半。听好了，两梁合璧。我就知道，他们两个早就有意思，同学都知道，他们是三代之外的旁系亲戚，郎才女貌。这下有看头罗，张琴演老伯爵。他一定不甘心。总算出了口气。”伍仪听说梁新一起演，心中那份坦然荡然无存。张小娥早就知道，伍仪喜欢班长，而明弈辛对伍仪很特别，有时很大方，有时却很小气。宋河西老庄他们觉得张琴离他们越来越远了，明弈辛呢，他很努力地想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小团体中，但是没有人能够理解他，众人都在想着心事，一时都低头打扫，都没有再说话。
　　放了学，他们几个人相约到张小娥家帮忙。明弈辛见他们在操场上骑自行车呼啸而过，追上几步。听见后面有按喇叭声，谷校长探出头来。明弈辛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小跑过去一个矮身钻了进去。到了小店，大家都自觉得帮起忙来，张小娥钻进厨房，一天积下来的碗真多，伍仪也摞起袖子帮忙。张母脸色和颜悦色了不少，她真心感觉到这几个孩子的赤诚之心。自己作为一个大人，心眼还没有孩子大，觉得有点惭愧。张小娥与伍仪两个人在厨房洗碗，见伍仪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劲，试探地问道：“伍仪，你说他们会演成什么的朱丽叶与罗密欧呀？”
　　伍仪兴趣不高地说：“不知道，到了台上就知道了。”张小娥继续说道：“伍仪，明弈辛为什么不参加自己写的剧本呢，他那个人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我觉得做事不会半途而废。”伍仪也想不通：“我们之前商量过，但是他那个人，别人的话都听不进，还反着来。想想来气！”张小娥凑近伍仪说道：“那是因为你吧！你看，你做什么，没觉得他都跟着你吗？”伍仪碗一滑，打碎了。张母在前面叫道：“怎么啦！”张小娥答道：“没什么，掉了一个碗。”伍仪吐吐舌，指指她。小声道：“你真会开玩笑。”张小娥笑笑指指她：“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两个人笑作一团。
　　日子一天天过，张琴与梁新梁沁他们排的节目也初具雏形。看他们神采飞扬的样子，每个人表现却惊人一样，战国无战，吴国无事，金国无波。只是老庄宋河西去操场踢足球再没有和张琴一起，伍仪看梁新的眼神不再躲闪。青春的火车，有时呼啸而过，有时又停在夜色中踌躇不前。心事也如朝露，晶莹剔透，稍纵即逝。变化很大的莫过于明弈辛，他开始与老庄他们踢球，偶尔也参加他们的讨论，总之，没有以前那么冷冰冰。只是他还是一如从前的神秘，见头不见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