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文刀木

2、第二章

　　刚走进森林没多久，就能明显感到与外面田野的不同。入目之处，全是近墨色的高大树干，从苍翠到墨绿，全是郁郁葱葱的植被，入目之处完全是绿色的世界。墨绿色的丛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一种凉爽到阴森的感觉像是蛇一般，紧紧地贴着皮肤，让一行人都感受到气氛中的悚然。只有从遮天蔽日的树冠上漏下来的阳光，在底层的草本植物的叶片上形成的近乎透明的光晕，才能让人感到些许暖意。

　　“这地方阴森森的，雾气又重，你说一个火系魔兽在这种地方怎么活啊！”科林看同伴皆是一脸严肃，一路上气氛压抑，让他很是不习惯，不由得开口说话，试图打破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

　　这话一出，就听见四周传来隐隐的回声，在这寂静的地方，反而显得诡异。不知名的鸟儿扑翅的声音，也显得那么突兀。

　　“说是森林，不过是一个大范围的称谓。从地图上就可以看出，光是已探明的地区，就拥有山丘，深谷，小盆地，甚至还有一个湖泊，地形复杂多样，自然适合各种类型的魔兽居住。更何况，你别忘了，这是传说中神圣之战的古战场，听说这里大部分生物都具有魔性，甚至有一些异世界的魔物。那魔兽既然能够出来毁坏田野上的庄稼，说明他就住在森林的边缘，并不在森林深处……”做足准备的亚摩斯说到这，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望着手中的简易地图，眉头紧锁，“我们得小心行事。”

　　他手中的地图是一些冒着生命危险进森林采药或者砍柴的农民所绘制的，专门卖给进这片森林寻宝和找寻魔兽或是其他目的的人——反正，总是会有人试图打扰到这片森林的宁静。因为绘制得十分简陋，仅仅有一些突出的标记，不得不好生辨认，万一行差踏错……更何况上面只标示出了从田野到森林近十公里的地图，再往前，就是未知数了。毕竟，这是凯丁大陆上最古老的森林之一，里面甚至还有一些上古魔兽的踪迹，要是遇到了，所有人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得了吧，神圣之战的古战场？”科林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周围沉郁的绿色风景，随手折下一节树枝，轻轻挥舞着，用来驱散林中的蚊蝇，“神圣之战是不是存在都还有待考证，就算是真的，那又怎样？号称古战场的地方可多的是！把这里当成普通的森林就行了。”

　　“哎，科林说得也对，亚摩斯你别太严肃了，五个中阶骑士对付一个火系魔兽还是绰绰有余的。”纳特见亚摩斯并不理会科林的话，依然一脸沉重，而博格又表情冷淡，气氛尴尬，赶紧出来打圆场。

　　怕只怕遇到的不仅仅是中阶魔兽……亚摩斯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毕竟自己的确很容易思虑过多，更何况，帮助弱小是骑士的职责所在，怎么能够因为胆怯而退缩？话虽如此，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亚摩斯索性沉默了。

　　“火系魔兽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去这里。”原本在前面探路的雷哲听见同伴的对话，停下脚步，转过身，接过亚摩斯手中的地图，略一观察，便得出了结论。

　　一直沉默的博格顺着雷哲的手指看去，正如自己所想，那正是最近的一片山系，地图上用一个简陋的记号标明那座山上似乎有很多山洞。雷哲的判断并没有错，火系魔兽不会住在潮湿的森林低处，而会选择高一点的干燥之地。

　　地图上显示，山系中最近的一座山离雷哲一行只有两三公里的路程。

　　知道亚摩斯在担心什么，雷哲朝他笑了笑，表明自己绝对不会乱来的。显然，对于雷哲很熟悉的亚摩斯并不怎么相信，因为他的眉头依然是蹙着的。

　　纳特笑着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亚摩斯的肩膀，“别担心，我最近可是很努力地练剑，遇到危险，我保护你。”

　　“说什么胡话！难道我是贵族小姐吗？身为骑士，我会自己战斗到底！”听了纳特的话，亚摩斯心里的确暖洋洋的，知道纳特是好意，但一贯严谨的他还是正色答道。

　　“你们说，为什么那魔兽会跑这么远去村子外蹦跶呐？没听过哪种火系魔兽有往人多的地方钻的习性啊！更何况越高阶的魔兽越喜欢独居……”科林边走边嘀咕，就在他以为没人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淡淡说道：“也许它心情不好。”

　　这声音是……博格？科林尴尬地回头，正好对上博格平静无澜的黑色眼眸，心一惊，科林赶紧撇开视线，敷衍着开口，“说得也对，谁没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啊……”讪讪地一笑，科林连忙回过头来，装作认真走路的模样。一路上倒是不再多话了。

　　说来也巧，科林人生中的每个重要仪式博格都在现场。而且每一次都没什么好结果。自己的成人礼上，博格代表男爵出席，成功地吸引了所有女士的注意。而自己的骑士分封礼上，博格作为当时最年轻的中阶骑士，抢走了所有的风头……简直就像克星一样。科林回想起往事，再一次确认了不能靠近博格的信念。

　　在森林里追击火系魔兽最大的好处就是痕迹明显。雷哲这时候终于表现出队长该有的样子，一边辨析着痕迹的走向，一边走在前面清除路障。动作利索干净，那些挥舞着带刺枝桠的魔藤还没靠近，就被斩断了。

　　五个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靠近了那座山丘，来到了山谷之处的密林，山丘并不高，坡度也很缓，由于年代久远，山坡上青褐色的石壁中居然长了不少高大的乔木，把不远处那个山洞掩饰在翠绿之中。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空气中一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越往前走，那原本很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特别是站在山脚，那血腥的膻味简直浓烈得让人呼吸困难。雷哲一行对视一眼，纷纷加快了脚步。

　　雷哲一行循着腥浓的味道和地上越来越明显的痕迹，没走几步，就到了位于山腰的山洞里，宽敞的洞穴里只看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烈焰鹰嘴兽，它的腹部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内脏已经流了出来，地上全是血迹，腥臭的膻味充斥着山洞的每一个角落。那头面目可憎的鹰嘴兽躺在血泊之中，看见雷哲一行，嘴里发出凶恶的低吼，声音却显得气力不足，显然已经命不久矣了。

　　忍着恶心的味道，无视鹰嘴兽的低吼，雷哲走近细细查看它的伤口。血还是温热的，证明刚受伤没多久，伤口并不平整，再加上空气中残留的魔法元素，雷哲可以断定下手的是一个懂魔法的人。

　　居然被人抢了先？是敌还是友？雷哲顿时想到了村里人偶然提起的邪恶巫师。

　　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让雷哲猛一转身，却只看见一个黑影在洞口一闪而过。

　　离洞口最近的博格明显也感觉到了。没有一丝犹豫，他直接冲了出去。

　　“追！”雷哲紧接着冲出洞穴。纳特他们也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对方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不出雷哲所料，这人的战斗类型果然属于元素控制。不过目前雷哲还不能准确判断出这个黑衣人到底属于哪一种类型。雷哲毫不迟疑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刀身在雷哲快速奔跑的时候，似乎能听见嘶嘶的破空之声。

　　魔法师，巫师，牧师，分别对应着元素魔法，巫术和神术这三种法术。除了元素魔法适用于大多数人以外，神术只有各种信仰的牧师可以施展，而巫术则是旧时代的魔法的总称，有不系统和不正确的地方，还有各种蒙昧的恶习，所以被视作是邪恶的力量。

　　因为正式接受评测册封的魔法师有自己的准则，一般不参与权利的争夺，也不会直接动用魔法力量去参与俗世的争斗，所以对于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雷哲更倾向于把他当作一个巫师，或许就是那个村民口中藏匿于密林里的邪恶巫师。

　　雷哲没想到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黑衣人就使出了土系魔法中的地形改造，制造出了一片供战斗的平地，还把早一步追来的博格困在了地下的深井里！

　　因为这里是森林，黑衣人显然也有所顾忌，并没有使用威力最大的火系魔法，而是就地取材，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水系魔法来攻击防御。只见他先是先是运用了风系最基本的漂浮术，用魔法力量控制风元素使自己漂浮，正居高临下地望着雷哲一行。几乎是在同时，在聚集雾气形成冰霜护甲的同时，唰唰地朝雷哲射出了冰箭！

　　漂浮术也好，冰霜护甲和冰箭也好，都只是低级的魔法，使雷哲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人毫不费力地就使出了两系魔法，并且威力惊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几个法术连在一起使用，不仅需要很好的元素操控能力，更重要的是极快的反应力。

　　雷哲虽然是骑士，走的是和元素控制完全不同的武修之路，但他的母亲来自于魔法世家大卫家族，耳濡目染之下，单论理论知识的话，丰富得可以和中阶魔法师一较高下。

　　围绕在黑衣人周围的淡蓝色冰盾，被称为冰霜护甲，是利用水元素在身体周围降温而形成的护盾。护盾内外温度不同，还能释放热量保护护盾内部温度，护盾可视作一个小型的内部保温领域，位于护盾内部的施法者处于常温，不受护盾影响，护盾外侧则受法力影响漂浮于施法者周围。最关键的一点，护盾可以抵挡流矢，这无疑可以帮助弱于近战的魔法师防御偷袭，配合漂浮术，简直是低阶法术中的防御最佳搭配。

　　黑衣人射出的冰箭是水系的基本魔法之一，依靠吸收并改变水元素性质使其变成一枚冰箭攻击目标，冰箭的威力视法力凝聚程度而定，伤害并不可怕，但最为关键的是，冰箭击中目标后会迅速吸收目标周围的热量并融化，可使目标受到“寒冷”效果影响。而“寒冷”效果，则会导致运动能力减弱。

　　对于一个骑士来说，除了力量之外，速度也是致胜的关键。而这个魔法直接蛇打七寸，让雷哲简直不敢大意。

　　黑衣人似乎想奚落雷哲他们，并没有直接攻击。随着他的轻轻咏唱，灰色的铅云短短之间将火云烧红的天空吞没，瞬息之间，瀑布般的雨点在暴风的裹挟下肆意侵蚀这一小片区域。

　　雷哲等人只觉得眼前飞沙走石，再加上暴雨，竟是束手无策！这人居然会水系的中级魔法元素造物，雷哲方才倒是轻看了他。

　　雷哲试图突破防御而近身攻击，却拿黑衣人滴水不漏的防御法阵毫无办法。如果不是雷哲接受过一定的魔法耐受力训练，恐怕早就被打趴在地。

　　雷哲以剑为支撑，身体一侧，躲过黑衣人的风刃，风刃击在地上，腾起滚滚的烟尘。雷哲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却不说话，随手就是一个风刃！

　　风刃的原理是使用魔法力量制造风元素化远距离斩击，切割目标。科林一个不小心，被风刃划伤了胳膊！黑衣人高高在上的态度惹怒了雷哲，雷哲开启斗气，与他对峙。

　　“你就是附近流窜的邪恶巫师？你最好马上投降，要不然我就要以骑士之名，斩杀你于我的剑下。”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来人。黑衣人开口答道：“我认为你们是骑士，才处处手下留情，但你竟然侮辱我魔法师之名，你必须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