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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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都没有，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是一个死镇，而且是近几个月才荒废的死镇。全镇被沉郁寂灭所笼罩，毫无半点人气。
白银打了个寒战，只觉得他们似误入了乱葬岗，温湿的空气中夹带着一阵阵腐尸臭味，未见尸体，却被无形的尸气包围，又好似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冰冷地盯着他们。一股寒意刹那从四面八方嵌进皮肉里。
“快走……快走！”白银吓得磕巴，拽住白菱扭头就逃。
刚拐了弯，慌乱间，脚下似踩到了什么，有点软软的，但又有些硬，没有声音，却又踩不烂。
余光瞥见那东西的形状，白银的脸瞬间惨白，眼睛都不敢往下看，因为她隐约猜到自己踩到什么了。
“菱菱菱……菱菱！”
小脸僵硬地跟石板似的，张嘴只能发出这串颤抖的声音。
白银快哭了。一阵恶寒从脚底心直窜上来，那一瞬间她恨不得剁掉自己这只脚。
白菱二话不说，拦腰将白银一抱，将她护在怀里。他垂眸瞥了眼地上的东西，表情未变，似若有所思，盯了两秒便转身大步离开。
……
显然他们今日的运气很不好，还未出镇，便在一块空地上又踩到了那东西。是什么？自然是被半埋在土中的尸体。
白菱神色不变，将脚下的半截手臂踢开，有节奏地轻轻拍了拍白银的后背，状似在安抚她，随即若无其事地绕道接着走。
空气中腐臭味越来越浓，腐烂味粘连着空气钻进肺中。白银伏在菱的肩头干呕。这个小镇究竟遭遇了什么？全镇的人一个不留，死绝了。有谁能有那么大本事，在短时间内屠尽整个镇子。根据白菱的说法，他看到的几具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不是外伤致死，难道是中毒？这镇上的百姓到底招惹了谁……
尸体又是被谁掩埋的呢？凶手？不对，如果是同镇民有深仇大恨为何还要埋葬，曝尸荒野不是更好，此举岂非多此一举。况且从尸体被掩埋的方式来看，有些是草草埋葬，有些又置办的颇细心隆重。明显是不同人为之。这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丝毫证据，但她却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此事似乎和红绡有关。
忧虑顿生，不敢多留，白银想不通其中缘故，只能催促白菱赶紧上路，离开镇子。
——
走了近一旬，到达了下个村镇，在这里白银终于明白了那个死镇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被人屠杀，也不是遭人怨恨被下毒。而是瘟疫，一场毫无症状、突如其来的瘟疫！
说来讽刺，死镇原名长寿镇，顾名思义，其镇以百姓长寿著称。而谁想如今却因一场瘟疫而化为死镇，人类何其渺小脆弱啊。
区区人命一夕间尽数被夺走，听闻瘟疫爆发前有几名言行诡秘的异乡人在此逗留过几日，而后朝长寿镇方向前去，那么这场瘟疫的背后是否有人在主导呢？
这些日子白银不断地回想和红绡相处的那些日子，当初也不知被什么给蒙蔽了，现在想起来，期间竟有如此多的疑点被她忽略。
她无缘无故地中毒，而红绡竟然刚好有解药？白菱莫名羽化，吓坏了李君义一家，而自己至此对人类彻底失望。白菱落井现原形，她被黑鬼所咬，又被红绡所救……黑鬼是蛇族的，而他是又同在令狐家出现的那名相貌极似蛇族王子且同与之名的楼未央相识。思及此处白银身上骤然发凉，如临冰谷。假若，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
白银心底发寒，越想越觉得恐怖，也越发觉得这个猜想令人心惊的合理。不正是这一次次的解救和照顾让他们越发信赖他，觉得有所亏欠于他吗？所以陪他去寻找鯈鱼便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快下定论，可是却止不住的伤心，因为假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们俩甚至连最初的相遇也似变得别有目的。
如今赶回招拦山才是最紧要的事。她现在恨透了自己当初对狐狼族不上心，现下根本找不到分布在各地的族人，也无法向族群传信。看来只有先赶到扬溪找白樟爷爷了。
——
六月初，白银因为星夜赶路近乎半月而力竭，于距扬溪二百里外的一座小镇上被迫停下歇息。
这日傍晚，睡了将近一天半的白银终于醒来，她甫一睁眼便见得一道温热的气息兜头贴了下来。
白菱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热气呼在她的耳根和颈处，熨帖着白银近日来颇为倦怠疲惫的心。被他蹭的发痒，白银咯咯直笑，伸手欲把他推开，奈何力气悬殊自然以失败告终。
白菱闷声不响地顾自蹭了会儿，然后直起身子，清亮幽静的眼眸望入白银的眼里，似一空雨后洗净的苍碧天穹，宁静而平和，让人心生向往。
“白菱，你真好看！”白银弯起眉眼，由衷赞叹。语调虽带着几分睡意的沙哑，语气却带着自豪之意。这么好看的少年可是我一个人的！
即使被中意的对象夸奖，少年依旧无甚表情，只唇角微微抿了抿，他倾身将白银搂住，掀开薄被直接将她从床上抱起，走向外屋的圆桌。那里早备好了一桌的丰盛美食。
白银环住他的脖子，也不叫嚷，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白菱走到桌前，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抱纸片人似的单手托抱住白银，另一手竟然利落地布置起了碗筷。
被抱者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
白菱有模有样端坐在圆凳上，手上也不闲着，端着一只碗往坐在自己腿上只着一件里衣的少女嘴里喂食。
白银坐靠在白菱的怀里，心中百感交集。有种我家男人终于开窍了的复杂心情，可与此同时又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古怪之感。
白菱一开始喂的有些不习惯，筷子会戳到白银的嘴唇上，勺子会磕在她的牙齿上。可很快他便上手了，越喂越熟练。
吃了一半终究有些不自在，白银挪了挪屁股，脸颊有些红。
“那个……我只不过多睡了点时间，手脚又没断，还是自己吃吧。”
说着就要从他怀里离开，夺回自己的碗筷。
“银银，乖。”清凌凌的男声从头顶飘来。“别动。”白银心头一跳，抽了抽嘴角，竟果真不再乱动了，张口接着吃饭。
白菱满意了，嘴唇碰了碰白银的额头，鼓励性地嘉奖了句。“嗯，做的好。”
额心的柔软触感虽转瞬而过，但白银的脸却有些热，她干咳了几声，闭眼张嘴等饭。尼玛，她还真就吃他这套了。每次一说‘乖’，她就没辙。
一边被喂饭，一边拉扯着他的衣角，白银心中安宁一片。想到醒来时是他守在身旁打点好了一切，讶异的同时又分外欣慰。曾经永远一副睡不饱模样的少年却每每在她遇难昏迷后都守在她身边，那般嗜睡的他，也不知是怎么一直保持清醒寸步不离地守护她的。
思及此处白银不禁嘴角微扬。
“你有好好吃饭么？”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没有。”
“……”
白菱瞧见怀中的少女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等了片刻见她仍一动不动，适才如有所悟般哦了声，一本正经道：“我骗你的？”
“……”白银无语。收起你的疑问语气行不？
白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连骨头带肉塞进白银嘴里。
白银被塞了一口排骨，满屋的粉红泡泡又接连破灭了几颗。这展开貌似不符合剧本吧？
好不容易啃掉排骨，“等我吃完，你也得给我老实吃饭！”
“好。你喂我。”他回答的也干脆。
“……”白银扶额，敢不敢让她多梦幻一会儿！
享受了至尊待遇后，二人身份立马掉了个个儿，喂饭小妹重变回白银。二人饭毕，见天色尚早便整理好着装，一道上街消食去了。
——
明日又得赶路，只得乘今晚好好放松一番。
云霞铺就的天边，数只倦鸟归巢。晚风和着酒食的香味迎面扑来。白银满足地深吸一口气，胸腔也似灌入了一阵充盈的幸福感。
她侧头看了看被晚霞染上熏红的少年，他半阖着眼，任由她挽着胳膊拉着随意走。长长的睫毛似银灰色的归翅一般，静静蛰伏。美丽的侧颜在黄昏下说不出的安宁静美。
白银正看得发愣，不知不觉间停下脚步。似察觉到她的注视，白菱抬眸，侧首沉静柔和地望向她。
空澄如玉石的双眼在夕阳下似浸在了琥珀色的酒水里，泛着点点苍蓝的碎光。
白银觉得有点耳鸣，喉咙发痒，她感觉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傻傻开口，“菱。”
“……”白菱没说话，只静静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菱？”
白菱点点头。
“菱！”
白菱没有一点儿不耐烦，依旧好脾气地认真凝视着她。
“白菱。”白银露出一抹笑容。
“嗯。”少年神色清淡，再次点了下头。
晚霞扑面，暖风浅醉。他额前零碎的刘海被风撩起，半露出那菱纹青印，愈发衬得他清秀昳丽，玉骨冰肌。
他半阖着眼，带着几分倦散慵懒地望着白银，双眸清湛，只倒影着她一人的身影。
白银忽而心中一颤，此一瞬，仿佛有那么一种无言的承诺和依恋在彼此心间流动，就好似即便夕阳老去，时岁斗转，他也会同她相伴不弃。无论是海角还是天涯……
白银眼中有些发热，低语道：“我突然觉得很感动。”
白菱略略睁大眼睛，略疑惑地仔细瞧着白银的双眼，随即伸出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俯身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不哭。”
清泠干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在，不伤心。”
白银一愣，旋即咯咯地笑出了声。她猛地伸臂给了他一个拥抱。紧搂住他的腰，白银抬头放肆大笑：“我发现，我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喜欢你！”
雪白的发带垂在身前，少年薄红的嘴唇轻轻抿了抿，嘴角微扯……
“你——”
白银心跳徒然加快，砰砰砰在胸腔里猛撞。
“你笑了？！”
至此一瞬，再无痕迹。那画面太难捕捉，白银也不知自己方才是否有眼花，只觉得今日这黄昏太美，自己快要醉倒了。
气氛温情，黄昏绮丽。在白银神思痴恍间，忽而，一道极熟悉的声音自三丈开外传来。
“哎。没有妹妹的日子真是无趣。喂……大姐，可否离我远些。”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