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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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姐自小备受宠爱，遇难后家中主仆无不痛彻心扉，其中最为伤心的便是秦家的二公子。秦二公子原一秀雅翩翩的少年公子，竟经这事打击地痴痴傻傻，不肯进食，他不吃不喝整整守着妹妹的尸骨三日，直到晕倒在灵堂里，待其转醒后这二公子竟又闹出一堂事来。”
这些内幕消息平民百姓哪里听过，众人忙追问，“是何事？”
老先生抚着喉咙咳了一声。“咳——”
茶肆老板也听得入迷，此刻惊醒，满面堆笑地送上一大碗茶水。“先生您请，您请！这碗茶水算我送您的！”
“多谢。”说书人笑了笑，不客气地端起茶碗便喝了起来。
数圈群众只得眼巴巴瞅着他喝水，眼中着急却不敢催促。
老先生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满意地摇了摇扇子，“谁想到在这个时候秦家二公子竟然失踪了！时至深夜，秦家老爷命所有家仆四处搜寻却如何都找不到二公子，府内到处都有人守着，他一个小少年不可能出的了秦府。可当晚整座宅邸都翻遍了仍是寻不得人，就在秦老爷准备命人出府寻找之时，已是次日卯时，而此刻天已亮，秦家大公子脸色苍白地找到秦老爷，说是不用找了，仲离已经寻到了……你们猜那秦二公子在哪儿？”
他一脸神秘的模样，众人听得紧张，纷纷摇头。白银却已毛骨悚然，目露惊恐，不会是……
老先生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转为严肃阴沉，他声音低沉道：“那秦二公子竟然爬进了棺材里，搂着秦小姐的尸首睡了一夜！”
满座哗然！听众登时不寒而栗。
“后来呢后来呢？”
“秦二公子抱着秦小姐的尸体，死活不肯出来，无论旁人如何劝解都不愿让秦家小姐下葬。秦老爷勃然大怒，命家仆将他生生拽出，打晕了关进房里，直到秦小姐下葬后才放他出来。只是奇怪，那秦二公子被关了十来天，出来后竟再无半点疯癫之举，举止行为一如往常，只是仍会时常前往秦小姐的坟头静坐，不过也未有出格的举动，秦家上下这才放心。”
这话一出口，而后一部分居民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而面含愤恨，嘴里啐出两口脏话，却闭口不谈之后发生了何事，默契地让说书先生来解答。白银瞧见众人的异常对后来发生的事愈加好奇。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奈何天妒红颜，秦小姐死后竟仍不得安宁。待秦家举家迁离瑜州城后不久，秦小姐的墓竟被盗了！秦家有两枚祖传的东海夜明珠，其中一颗夜明珠作为秦小姐的陪葬品一同埋入墓穴中。也不知是哪些损阴德的盗墓贼，贪得她的陪葬宝物，竟贼胆包天将其墓地挖了个底朝天。赶巧当晚有一名去临近乡镇走亲戚的当地人醉酒路过墓地，见得那几个黑影，正在扒秦小姐身上的名贵首饰和衣物。掘墓盗宝，是丧尽天良的勾当，那醉酒人倒也胆大，大喝贼人，那几名盗墓贼惊吓过后竟依旧贪念蒙心，不甘心放弃秦小姐身上的财物亦或许没有找到夜明珠，竟背着小姐的尸首逃走了！”
此番言罢，群群激怒，白银也愤怒地猛捶桌子，大骂：“狗东西！真不是人！”
菱听地似懂非懂，有些茫然地被惊醒了，眼睛无辜地盯着白银看。
“秦小姐的尸首丢失后，二公子闻得消息连夜赶来，在墓前捧着黄土痛哭了一日，次日清晨竟砸毁了小姐的墓碑，随后秦家奴仆赶到将其打点妥当，从此秦家众人再未在扬溪出现过。”
热闹的茶寮登时沉静下来，听者纷纷垂首，一瞬缄默无声。
“这个故事听地真闹心！换一个，换一个。”那粗鲁的汉子拍了拍靠在身上愁眉不展的妻子，出声闹道。
这一次没有人责备他，大伙也配合地附和道：“先生换一个讲吧。”
一名眉目清秀的布衣青年温和地开口提议，“大家公子小姐不便多做评说，若是相貌最漂亮那家必定是令狐家的公子了吧。这令狐家虽富贵显赫家主却从未露面，那令狐公子也常年出门游历极少见到，先生不妨讲讲那令狐家的佚事？”
这说书先生看了那人一眼，略作思忖，合起扇子敲了敲桌面，凝神道：“好。那老夫便同诸位谈谈这令狐家。”可一刻他忽而狡黠地眨了下眼，正色道，“不过老夫今日累了，明日的这个时辰诸位再来听书吧。”
——
前往客栈的路上白银心中有些堵得慌，方才那故事听起来确实有些渗人。联想起先前在瑜州城发生的事，白银心中那可怕的想法愈加明晰。遥儿遥儿——那秦仲离喊的到底是谁？自己妹妹还是遥夜？他那般痴迷于遥夜，那份决然偏执的情感来源究竟是对遥夜本身还是……对自己的死去妹妹？他是把遥夜当做妹妹的替身吗？
秦二公子对秦小姐只是兄妹情深，还是男女之情？如果是兄长对妹妹的亲情，他又怎么会想要娶遥夜？可若是男女之情……他们可是亲兄妹啊！想到此处，白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觉得那清秀俊雅的秦二公子真是有些精神病态。
但秦芙遥死的时候才十岁，那个时候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产生男女之情吧。哥哥爱着妹妹？应该不会吧……白银忐忑地想。
白银想的入神，没注意前方摆在街道旁卖杂货的摊子，险些撞了上去。身旁及时伸出一双手搂住她腰际，将她拎了起来。白银一愣，低头就见自己的两条腿正从尖锐的耙子上凌空而过。身后人瘦长挺直的身子贴着她，那雪白的双手仍旧箍在她的腰上，将她笔笔直的抱着，走了数十步。
白银无语，她拍了拍腰上的手，“菱……可以放我下来了。”
一直悄无声息顾自大步走路的少年停住，举着少女的双手听话地一松。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白银揉揉自己被箍疼的腰际，转身，从少年的右肩上取下那巨大的包袱，换了个边，让他背到左肩上。自己则绕到他的右边牵起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大步往前走。
街道旁高低楼阁林立，一家一家的商家店铺接踵成排，一派繁华景象。热腾腾的包子刚蒸熟，包子铺的伙计一边掀开笼屉，一边扯开嗓子叫卖吆喝。
白银摸摸空瘪瘪的肚皮，这才惊觉他们听那说书先生说了一个时辰的逸闻奇事，竟连午饭都没有吃。她从怀中的钱袋里掏出一串铜板，掉头往那包子铺去了，一口气买了十来个包子。
下了白石桥，河畔边绿柳绕堤岸，夏风抚面挽杏红。
杨柳的树荫下，一对少年男女正背对街道肩并肩坐在岸边。背影瘦小的黄衫少女，惬意自在地左右摇晃着身子，显得充满朝气和活力。而一旁的脊背平板挺直的少年就显得格外沉静，他几乎一动不动地坐着，泼墨长发被一根银白发带高束在脑后，迎风而舞，衬得他露出雪白的脖颈愈加秀气，只是背上的衫子却沾染了不少褐色泥印。
少女啃着香喷喷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吃的满嘴流油，她满足地眯着眼睛，用丝帕擦了擦嘴巴，侧头去看身旁人。
冰雪一般清冷昳丽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少年只是凝静地望着远处，神色略有慵懒和安逸。右手从纸袋里掏出一个包子，几口一个吞下，又拿一个刚咬入口中又直接吞下。
“菱，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直接吞，嚼一嚼。”
自菱羽化后，白银发现其实他的模仿能力极强，任何姿态动作只要教个一两次他就能一模一样的做出来，不会再犯错，可唯独这吃饭一事怎么说也纠正不过来。
少年没有应声，吃的速度却放慢了，腮帮子懒洋洋地随意动了几下，吞下包子。
丹枫般嫣红的嘴唇油兮兮的，甚至雪白的脸颊上也沾了一道油迹。白银扳过他的脑袋，用自己擦过的帕子换了个边，细细替他擦掉污渍。“吃完东西以后记得要擦嘴，人类都爱干净呢。”
白菱安静不动，由她替自己擦着嘴。
吃完包子，白银拉着菱起来，拍拍裙摆的灰尘，忽而想起一事，“菱，刚才摔得真不痛？”
她问的没头没脑，一般人哪能明白，正欲解释，那少年却吐出一字，“不。”
“那你说的会痛是什么意思？”白银诧异。
少年看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表情森严，“你。会痛。”
“我会痛？”
菱点头，发出了一个生动的象声词“砰。”
白银霎时懂了，他的意思是，他不痛，但是会把我摔痛？
她愕然止住动作，愣了愣，心角瞬间柔软，忽而鼓起腮帮朝右边的少年扑了上去，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扬眉欢愉地叹声直呼道：“你怎么这么好？怎么办啊！——菱。”
——
次日，二人早早的出门在扬溪四处闲逛玩耍一番。
白银在一处卖首饰的小贩处听来那令狐一家向来神秘，令狐府时常大门紧闭，奴仆也甚少，且几乎不和外人交流，却时常有名门贵族上门拜访。至于那家的公子，虽鲜少露面可但凡见过他的人都惊为天人。
白银又问那小贩，扬溪最俊俏的公子是谁，是那令狐家的么？小贩支吾一声，似不知如何回答，半天才道：“各家公子无不倜傥风流，哪有一个最字能挑的出？”
“你们在打听令狐公子？”旁边一名卖花少女怯怯地插了句。
白银失望间听得这句低弱的女声，眼睛嗖地一亮，“你知道？”原来那什么令狐公子就是扬溪最好看的呀。
那少女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随手放下花篮，语调转为欢快。“令狐公子在我们扬溪可顶有名气！”
白银看了眼一旁瞪眼的小贩，有些不知道该信谁，貌似那令狐公子也不是很有名气吧，问了几个都不太清楚，听说他为人也挺低调的呀。
可那少女兀自沉浸在想象中，含羞带怯地捧着脸颊，道“坊间都传红绡公子温润如玉，待人谦和而且相貌俊美风流绝色天成，比之我们女子更甚。”
“红绡？”白银惊，好销魂的名字啊！
“恩……”少女作羞涩扭捏状。
白银的内心也有些澎湃了，公子如玉，谦和有礼，容颜比女子更为绝色，多半就是美人哥哥啊！
原来他叫红绡……不过这名字确实配他。不愧是美人哥哥，名字美，人更美！
她兴奋地一把握住少女的双手，激动道“实不相瞒，我仰慕红绡公子的大名许久了，你见过他长什么样？”
那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慌忙抽回了手，红着脸颊小声垂眸道：“公子常年游历在外，极少回来，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能窥见他长啥样。”
白银瞬间无语，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只是道听途说你就暗恋上他了？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白银讪讪然放手，叹口气，不靠谱的小姑娘啊。得了，还是去听那说书先生的小道消息靠谱些。
随后二人也不再东晃西荡，寻了家当地有名的饭馆用了午膳便如约赶到昨日听书的茶寮，等那老先生开评说书了。
……
“今日我们便来讲讲令狐家的奇闻秘事。世人皆以为惟有男子可以独当一面，这神秘的令狐世家背后挑大梁的必然也是男子，却不想令狐家的家主其实是位女子……四十年前，有一名绝色佳人孤身来到扬溪。她花费重金买下原先败落的李家大院，私下寻得工匠重造府邸，在极短时间内造成这座富丽堂皇的令狐府。只是府宅落成，却不见主人现身。直到半年后那名绝色少女才当众露面过一次，敞门大摆筵席，宴请本地一众豪富贵族……想当年那令狐家主的绝丽风姿比起后来的秦家小姐更甚之千万，凡是见其容貌风采者无不神魂颠倒为之痴狂。”
比曾经冠绝扬溪的秦小姐还要美，那这人该漂亮到什么程度啊？还要不要人活了……白银捂脸愤慨。不过四十年前的令狐家主，有可能是那令狐公子的娘亲？如果真是美人哥哥的娘那倒真可能美的惊天地泣鬼神！白银聚精会神接着听。
“只可惜这少女只与贵族世家结交，从不曾在贫民百姓前露面过。是以坊间对其传闻鲜少，只能凭空猜测，再加之令狐家行事低敛，十来年后也就渐渐忘记了这么个人物。可即便如此令狐家在扬溪的地位也丝毫未曾动摇，数十年来从未败落，至于那曾经堪称天下第一美人的惊世红颜究竟是仍在令狐宅邸内安享天年，还是早已搬离扬溪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天下还有如此美人，竟比秦家小姐还要貌美……”周围男子听罢纷纷心生向往之意，一张张面孔无不显露惋惜。
白银侧目，几位妇人也斜眼而视，男人啊……
白银下意识地仰头就去看菱的反应，少年昏昏沉沉地半眯着眼，疲倦地耷拉着眼皮，纤长的睫毛懒懒地颤动着。白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今天又没睡午觉，他一定困死了，还不得不强撑着。她捏捏少年白皙瘦长的手指，移开视线，心中颇为自得地感慨，还是自家这个比较乖……咦？自家这个？
白银还未多想，便听得那说书先生满面笑容地摇着大折扇，道：“诸位也不必惋惜。如今做主令狐家的公子无论容颜风采，亦是文韬武略比之当年的令狐家主丝毫不逊色。”
“令狐公子……是红绡公子？”一男子不确定地开口。
“红绡公子！”一干女子眸中含喜，低声惊呼出口。
青衣先生慢条斯理地摇着扇子，拨弄了下手中的茶壶盖，眸中带笑地扫过一干听者，再众人灼热的眼神中开口，“他复姓令狐，名昭岚，小名红绡……‘美人红绡剑如霜’，因着大伙私下都唤他红绡公子，如今大多数人倒是连他的本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美人红绡剑如霜？真的是他？白银听到此处情不自禁地弯起唇角，眉眼染上无尽欢喜。美人哥哥，终于找到你了！她至今仍记得，当年那红衣少年持剑而立，温柔浅笑……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