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
低矮的树丛结了数十颗紫红色的果实。白银不知道这果实叫什么，前几日发现一只小猴子捧着吃了好几个。她怕吓着对方，偷偷看着，直到小猴子吃了几颗爬树离开后，她才摘了一颗吃了口。鹌鹑蛋大小的果实皮薄，肉多，汁水酸甜美味。
光是冲这这美味的紫色果子，这也是块休息的好地方了。好吧。其实她就是想来这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
停好板车。寻了叶大片的叶片做果盘兜着，白银捧着一叶的紫果回来了。如今她已经可以后脚着地走个数十步了。于是就这么捧着果子走走歇歇停停地回到了‘房车’所在处。
远处一点雪白渐渐靠近，它跑跑停停，拖着毛茸茸的尾巴，昏昏欲睡地走了过来。巴掌大尖瘦的脸颊依旧凹陷着，阳光从树叶空隙间依稀落下，斑驳的光影在雪白皮毛上打出了忽明忽暗的影子。
似乎每次见到它的时候，不是在睡觉，就是刚睡醒的样子。就没见它清醒过呢。近期的逃课经历让白银不止一次‘巧遇’了这只颇孤僻神秘的小狐狼。除却刚巧都在逃课这一层，白银勉强和它称的上半个‘睡友’了。
有时候是白银先到，有时候是它先到。二者没有交流过，似乎都不希望对方打扰到自己，也不肯放弃这个睡觉宝地。便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下来。每次都是白银先醒，即使见到身边是它也不再觉得意外，然后顾自离开，任由它睡的安稳。
白银今天心情不知道怎么的特别好，见到它照例来这睡觉，咧开了嘴角，于是开口打了个招呼。‘菱。今天是我先到哦。’这语气说的太过熟稔，仿佛相识数年的老友一般。白银呜完也觉得有些尴尬。还好菱依旧是恍若未闻的模样，眼睛半合半闭懵懵懂懂地顾自走向一处阳光繁盛的地方。
雪白色的小兽从身边走过的时候，白银看到它腹部那微微显露的肋骨形状愣了一下，莫名的有些心酸。‘你饿不饿？要不要过来吃点东西。’脱口而出的呜声特地放缓，轻轻柔柔的。
果不其然，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它目不斜视地走过，完全无视白银的好意。
好心当作驴肝肺。白银叹了口气，对它的态度表示无可奈何。有时候她真会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耳朵先天性失聪，要么就是天性孤傲性格孤僻至极。
白银的板车刚巧停在阳光普照的最盛处。雪白色的小狐狼在板车边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了片刻，见到那奇怪的物件似乎有一瞬失神。随后便在板车下的小轮子边蜷成一团，阖上了眼睛。
白银瞧见了它一系列的反应，不由觉得有些可爱的让人发笑，板车没见过了吧~~于是也不在意之前被无视的不快了。只觉心情大好。
她将果子放在一旁，腹部趴下贴在地上，滚了一圈，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侧躺着摆出一个十分人性化的高难度姿势，一只前足支着脑袋，两条后腿交叠舒展着，另一只前爪插了颗果子惬意地送到自己嘴里。
肆无忌惮地将那只沉睡的小狐狼从头到尾又一次细细打量一番。啧啧，那雪白的皮毛真是好看，就是太瘦了，缺乏美感。不过……尾巴的手感倒是不错。白银痞痞地呷呷嘴，又插了颗果子。
吃完了果子，白银抖了抖一侧压扁的白毛，轻轻一跃跳上板车，舒展着四肢肚皮朝天满足地睡去了。
……
午睡时间结束，这次白银没有直接独自离开。临走之际，她踢了踢睡死过去的某只小狐狼。‘菱，醒来。上课去了。’交代了句之后，才瘸了瘸腿套着麻绳拖着板车腾腾离开了。一边走着还不满地嘟囔着‘真瘦，一身骨头踢的我脚都疼了……’
——
狐狼老先生摸着长长的胡须笑眯眯地同地人班的小狐狼们讲述着人世的有趣故事。白银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地听着，不时乐呵呵地点头附和。
‘白银！你又逃课。’浅降不满地低呜声从后方传来。
白银当做没听到，视线继续跟着老先生晃悠着。
狐狼心智发育比人来快，却毕竟为兽，本性终究摆脱不了兽类的残忍血腥。虽年幼早慧，却始终缺少人情温暖，显得冷酷无情。但白银却觉得浅降和族长大人就是个特例。
‘你太瘦弱，还不好好练习，今后怎么捕的到食物？’身后近五个月大的浅降智商明显已高于同龄的小狐狼了。语言运用的愈发熟练，思考层面也愈加有深度了。白银在内心感慨了一下，不愧是自家亲戚啊。不过也多亏自个儿‘调教’的好呀。心里趁机小小又得意了一下。
‘白银，你来演示一下如何行走。’狐狼族并不是所有的小狐狼都听得懂人语，但白银天生便懂人语，在狐狼族几乎没有一只狐狼不知道。老先生为了方便教学，这句用的是兽语。
白银嘴角抽了一下，一位仙风道骨目光和蔼睿智的老先生嘴里吐出一串呜呜的兽语，如斯场面实在太有违和感了。
‘是。’银白色小狐狼应了一声，乖乖后腿着地原地走了两圈。活像她前世那个世界的人训练小狗祝寿‘恭喜发财’的模样。
文课老先生却满意地直点头，笑地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一起了。
……
下学的时候，难得遇上了武课归来的天人班小崽。
自古以来，两个相同性质的团体间都会互相比较。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集体荣誉感，为了维持自身所在团体的独特，难免两者间会产生些碰撞冲突。
而‘狐狼小学’的天人班和地人班也不例外。虽然是才五个月大的小狐狼，却已经有了些团体意识。泾渭分明的两个队伍同时向部族中心走回。
‘土霸王’浅降昂首挺胸意气奋发地领着地人班的小狐狼们走在最前头，身边跟着地人班文课的‘优等生’白银。
白银在一旁天人班小崽炽热的兽眼注视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调才是王道。她默念了几句。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或许是身旁浅降的气焰太嚣张，亦或是白银的存在感太低，一双双凉凉的视线总算彻底转移了锁定的对象。
天人班的小狐狼们个个长得皮毛丰满，体态丰润、俊俏可爱。领头的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狼，一身附着青灰夹杂的柔软毛发，毛色并不好看，可是却胜在丰亮柔软。它微微昂起头，一副傲气凌然的模样，颇有几分气势。
白银觉得两边的小队里，除去狗腿子浅降，就属它这只小狐狼尤其帅气。于是往边上贴了几分，凑过脑袋小声地跟自家哥哥咬耳朵。‘浅降，它男的女的？’眼睛飘向那只气势非凡的小狐狼。
‘？’浅降一头雾水地回望白银。
‘哦！公的母的？’白银又贴近了几分。
浅降趁机舔了白银一口，乐地眯起了眼睛。‘问这个干什么？’
被舔者迅速撤回，瞪了它一眼，木着毛茸茸的小脸哼都不哼一声的远离了它几分。
‘妹妹~它是母的母的~’浅降见白银又要生气，忙狗腿地倒贴过来，讨好地放软声音，湿润润的眸子无辜地瞅着白银。
‘哦。’后者明显不打算多说。胸中有一千只野兽在奔腾，尼玛，又舔的我一脸的肉味！
人家狐狼美眉是气质型官富二代，你果然只能是个狗腿‘二世主’！
‘什么名字？’
‘生右。王取的……哼。’浅降老大不乐意地别扭地吐了个名字，当提到是王给取的，更是不甘心地作咬牙切齿状。
生右？白银几乎敢断定，兽王当初取名时一定是想吃生肉了！就王那点文化水平，哪里起的出什么有内涵的名字？她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狐狼成人时会受到族长或是兽王的赐名，均以白姓命名，这便是狐狼族最尊贵的名号。白银是本届一向特立独行惯了的兽王打破常规破格赐名的，她也算得上是狐狼史上第一例没有经过羽化便被赐以白姓的了。可白银却不觉得有多欢喜。她实在搞不懂这只王在想什么。
况且……白银白银，虽然这名貌似跟自己起码上辈子17年，但是……她真的很想吐糟！王，你真没文化，知不知道这名字真的很俗？瞧，人家族长的名字，白浅暮，一听就很有气质。要是当初给咱取名的是族长该多好啊。怎么的也是有点文艺范，比这暴发户似的重金属名好多了。白银，白银，还不如金子值钱。就算叫白金也得上几个档次吧？啊？！
在白银默默吐槽之际，天人班的小狐狼们已经把它们甩在身后几米开外了。为首的狐狼小美女特地回首一望。斜目瞥了浅降一眼，哼了哼。目光收回掠过白银，一双晶亮明澈的眼睛却并不桀骜。
浅降被刺激到，似乎也跟对方卯上了。它不服气地把胸脯挺的老高，四肢加速硬是快它几步领先走在前头。地人班的小崽子们也燃起熊熊火焰，昂首跟上。
白银无奈轻叹，幼稚的小孩呀。
古树丛生的森林里，归巢的鸟儿鸣声悠悠，落单的小动物见到这一群‘小凶兽’都纷纷躲进了灌木树洞里。白银百无聊赖地跟着队伍边走边四处张望着。在一群身材健康强健的小狐狼里面，几乎一眼就可以察觉某个特殊的存在。白银眨了眨眼睛，视线飘向那只在同龄狐狼中和自己一般身形，瘦小的雪白狐狼。
菱一如既往地微阂着眼睛，瞌睡懵懂地跟着部队走着，瘦小的身体在一队毛色油亮线条优美的狐狼群里显得愈加干瘪瘦削，干净的雪白尾巴不时倦懒的荡几下。奇怪的是，似有似无，天人班的小狐狼们都不自觉地远离它，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独独将他隔离在群体之外。
白银回顾着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走在了和菱平行的位置上。浅降似乎终于发现身边的某只不见了，四处张望放慢了步子，于是地人班的小狐狼们也跟着放慢了脚步。浅降回头越过十数只小狐狼发现白银又落在队伍末端了，干脆停了下来，疑惑地看了白银一眼，后者惊觉回神，不再停留，和浅降一起领着大部队走了。
可怜的孩子，看来是被孤立了。那么瘦，天生弱势还要被同伴欺负。脑中回想着菱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瘦小的身子在狐狼群中总是显得尤其突兀。白银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同情心，还有一丝同病相怜之感。
——
白银无精打采地趴在树洞里，突然无限想念消失近一个多月的白浅暮。腹中空空，今日存着的最后一块糕点瓜果都被她吃光了。没有族长大人的日子，她该怎么活啊！啊！啊！
白银悲愤地稻草堆里打起了滚。饿死啦饿死啦！随便给我个能吃的也都行啊！
与此同时，洞里的另外两位哥哥正啃着娘亲捕猎带回的一小部分生肉吃的痛快。
浅降撕咬着嘴里的鲜肉，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好奇地盯着白银。
另一位陌生大哥，名唤沉枫，苍白色的毛发和它们的娘亲很像。头也不抬地顾自吃的凶猛。
‘……’白银翻着翻着突然不动了。挺尸挺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幽怨地将目光锁定在浅降身上。
浅降隔了一下，叼着肉默默转过身。
白银可怜兮兮的目光，仿佛实体质地黏在苍色小狐狼身上。浅降哥哥……我好饿我好饿。你怎么可以吃那么欢快，吃那么欢快！
半响，苍色小狐狼耷拉着耳朵，回过头，嘴角尚且挂着一条肉皮。
白银瞳孔一缩，扭开脑袋。目光仿佛在说‘你还是转过去吧。’
生肉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啊……
生肉不行，笨啊！那咱自己烤熟呗！
仿佛佛祖显灵，白银灵光一现，被点化了，脑中一片清明。
于是她迈着小短腿喜上眉梢地奔出树洞。
可是怎么烤肉呢？没有肉也没有火。兽类一般不喜火光，她几乎从未在部族的本部见过一点火苗。她平日里比较熟悉的几只大狐狼也是不曾羽化的普通野兽，高阶的族人本就少，况且他们在傍晚前都会回到异人们生活的区域，想要询问也找不到人。若是族长在就不用发愁了……哎。
夕阳西下，晚霞缱绻眷恋地在天际弥留不去。白银蹲在一棵树下忧愁地叹气，肚子不时发出咕咕的噪音。
“小家伙饿了？”一把带笑的浑厚嗓音从头顶传来。
随着树叶簌簌的落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树上跳了下来。
白银被树叶带的灰尘迷了眼睛，她习惯性想用手揉，发现自己尖锐的爪子尖，吓得一身冷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男人也学着白银的模样蹲在她跟前，兴致勃勃地看她拼命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一双玻璃球似的眼珠子都快给她瞪出来了。
白银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有些惊异地打量了下眼前活生生的人型族人。
满下巴青色胡渣的中年男子满面带笑的用和她一样的姿势蹲在自己身前，若是少年来做会觉得萌，只是他的身形太过高大威武，这个姿势便显得有些滑稽。
看了看天色，白银诧异地问，‘大叔，你不回招拦苑啦？’异人们住的区域和不能羽化的兽型族人不同，据说从先辈开始便住在招拦山的另一面，居处取名招拦苑。
“大叔？”他揉了揉自己满是胡渣的下巴，满脸痛心地捂脸，“不错，我是老了啊。”一身灰扑扑的布衣皱巴巴的挂在身上，配上如此表情，实在沧桑萧索。
白银噎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中年大叔她其实印象挺深，经常见他在部族里晃荡，无论是剥皮剁肉、分食，还是扛木造屋，似乎无处没有他的身影。
这个满面胡渣的邋遢大叔，总是面带笑容地穿梭在部落间忙忙碌碌着，也总是穿着那么一件陈旧的灰布衣，坦着胸膛，腰佩一把旧剑，一副落拓侠客的模样。
‘咕咕’肚皮传来的一连串呐喊声敲醒了白银的神经。她立刻伸爪去抓大叔的衣摆，一脸渴望的表情。求人不丢人，饿死才丢人！
“哈哈，来来，带你去吃好东西！”中年大叔大笑，洒脱地拎起白银将她放在自己肩头，便向树林里走去。
白银死命用爪子勾住大叔的衣领，心脏悠悠地荡啊。
这大叔身材本就强健高大，几步迈开便走出老远，偏偏在密林里也能随意穿梭自如，速度比之族长大人而丝毫不逊色。一番饿未平，又来玩高难度！白银被晃的头晕，大叔您就不能好好地拎着咱么？
‘……大哥，有啥好吃的？’鉴于怕把衣食父母说老了，白银硬生生的将嘴边的大叔二字改成了大哥。
正豪迈觅食的‘游侠’大叔听了一乐，打趣道“小家伙倒挺机灵，这么点大就会睁着眼说瞎话了。”
明显察觉肩上一沉，脖子一痒。他勾了勾嘴角，拨开挡路的树枝，不再逗她“咱们吃肉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