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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逃婚回眸 ...

  •   好日先一二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八,琅山王府挂灯结彩,红绸喜色,上等宴席款客,这个琅山还颇有意思,君民之间亲密无间,整个内城家家庆贺如自己嫁女,自己娶媳。
      七月三十,五更不到,王府内就开始供祭,天地君亲师。琅秀乃是琅山私塾先生,时常在外授业,所以他参加了这供祭。琅山王将这亲事做的丝毫不差,而且特意时时通知我,意思是不委屈了我。
      苏娘来为我开面,五色彩绳在脸上乱飘,接着就是莲屿玉玦在外面抵死叫喊,匆匆两句就没了声音,大概是被人打晕弄走了。
      其他的喜礼,因我在琅山王府内,这花轿停门外,上轿懒梳妆等等都不需做。我身上带着重伤,楼叶那一锥几乎刺去我仅剩的几年寿命,他们不做是让我能撑到最后,其实我挺想让他们接一具死尸进花轿的,但又怕琅清受不了...
      红盖头下的颜色很美,花轿的艳色让我灰白的世界丰富,停轿迎出轿,跨马鞍,步红毡,乐声大作后被牵入别屋呆着,扯落喜帕,我顾自躺在床上,一身的虚汗让背上的伤刺痛麻痒,气虚神散,直接迷糊过去。
      “醒醒!”
      气理失调的我让喊了十几声,才缓缓醒来。幽姠用她琉璃霞虹的眸子看着我,她真像一座绚丽的天桥,将各种美丽的色彩幻化成光斑散落人间,像个仙子似的好看。
      “做什么?”我冷声道。
      幽姠扶起我,摸着我的额头,担心道,“琅清说你瘀血阻滞,很容易就会发热,怎么样了?身子是不是感觉很难受?”她撩开我的发丝。
      我的确浑身热的无力,感觉自己像一垛快被大火烧尽的干柴。
      “子凝,我现在要带你离开这里,琅清在外面等你,”她扶着我坐起,忽然将我抱着,“我得先和你道歉,几日前那样冲你发脾气,忽略你心里的感觉,那天看你那么孤零零的离开,真的对不起,”她摸摸我的背脊,搂紧我,“子凝是王尊,不要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接受幽姠的歉意,可不可以?”
      “废话诸多...”我冷哼。
      她嘻嘻笑了两声,依旧那么搂着我,“其实我很嫉妒你呢,琅清对你那么好,好的简直让我委屈。当年他若是肯对我有对你的一分,我也不会傻傻的去喜欢大公子。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好难预料。子凝,琅清就在外面等着你,这回你能不能什么都不要想,跟着他好好的幸福生活,我相信他会让你感到真正的温情...”
      “此生无缘...”我阖目轻叹。
      幽姠松开我,用指尖轻点我的鼻尖,故作生气的笑道,“我呀,我才没你那么悲观呢!就当你不要嫁给琅清,我还要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今日你若是喜欢大公子,我还容你几分,可你这坏丫头靠近我心上人就是去害他的,我会答应么!坏丫头!”她又打了下我的鼻子。
      我不笑不言。
      “我像是作恶来抢亲的,”她捂着自己的嘴笑个不停,去拿边上的喜帕乐道,“我呀,见不得你嫁给我心爱的郎君,帮着旧爱把你掳了去私奔,你现在想哭还来得及,不然我可给你蒙脸喽。”她冲我做鬼脸。
      我缓缓眨眼,知道自己身子虚弱,任何抵抗都是给别人增加负累,低声说道,“幽姠,你就不怕么,万一...”
      “万一你回来报复我?”她凑到我面前,眨着她彩虹明媚的眸子,“就算是你会回来害我,那我就得因为恐惧放弃眼前的幸福么?我怎么会像某些人...某些人那么傻呢,我啊,我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和琅清聊得来,又和玉玦能成密友的缘故吧。”她又把我抱着,笑着哭了声,“真的对不起,那日那么说你,其实我很想对你好,想和你做好知己,我从心里舍不得你日日拘束自己不放的模样,和琅清一样想靠近你,和玉玦一样想逗你笑,可惜我来的太晚了,没能和他们一起陪伴你。”
      “照顾好莲屿玉玦。”我叹了声。
      幽姠把盖头落在我头上,哽咽了句,“或许你不知道,当你推拒她时她无法放手,但当你说出喜欢两字后,她才真正认命,知道等不到她想要的,可...到了最后她还是说,这辈子,等不到也要等,她只怕你忘了她。”
      “照顾好她,”我在红盖头里呼出口气,“你也早日离开这里。”
      “先带你离开!”她扶起我往外走,“出门后一句话都别说,旁人问起来,我会说带你去方便,再过一刻就要行叩拜礼,人都聚集在前殿附近,现在最容易脱身。”她抓着我胳膊的力气不小,意思有些强硬。
      越走,越觉得气氛有点奇怪。一是附近太安静,可我的目光被喜帕遮住,无法得知。二是,我的心在胸口咣咣乱跳,无缘无故的胡乱颤动,惹得身后伤口疼痛。
      幽姠的步子一停,拉着我的力气也大了,我跟着她停下。
      “啊?你在呢?”她的语气显然被什么惊吓到,但是依照幽姠的心性断然不会怕到颤抖,到底是怎么了?
      十分安静!安静的让人感觉压迫!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幽姠的声音带着恐惧,还有柔软甜蜜,我便知道对面的人是谁!负手在背我站的笔直,想我和他当真是没见面的缘分,第一次因想琅清发愣走神,第二次转头看池中莲花,今日面对面,我却蒙着喜帕。心中十分好奇这个琅秀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威胁我,惊吓幽姠,威严的像个天神!
      “幽姠姑娘,真的要带着她离开么?”那个传话女人的声音。
      幽姠抓着我竟然有往后退的趋势。可见她到底也是女子,见不得凌厉的形势!但我从不往后退,妥协更是不可能!僵着身子,咬牙一动不动!我现在的模样,凤冠霞帔衣饰在身,却像个男子似的负手在背,尊贵威严!我就是要让琅秀知道,想打弯我淳于子凝的膝盖,除非我死!
      “遵照约定,我回来了。”幽姠的手从我胳膊上离开,她声音发软发虚,“可是你却要娶别的女人,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她的声音往后往下低去。
      “幽姠姑娘,大公子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你莫要多想。”还是那个传话的女人。
      “真的要带她走?”声音冷若冰霜。
      ...
      我像从荒漠中消失,站在一片纯净的白光下,身上是时光的倒映,匆匆却又带着不可言喻的感觉,咣咣乱跳的心在听到他话语的一刻,从上空落下,静静躺在地面,松缓而去。他原来是和我一样的人,心有寒霜冰川,比寂寞更甚的是委屈。
      我就此站立迎接他的沉默,他在对面面对我的凉漠
      彼此安静
      ...
      七月的风,掠过脚下的土地,扶过绿草的纤腰,泛起池水丝丝涟漪,希望唤起彼此沉睡的生命,它不急不缓,带着清凉惬意。
      七月的风,带着秋意初露的细雨,扫过我的喜帕,宣告寒意的靠近,将这个热闹非凡的盛典抹去温度与焦躁,我是冰所以对寒霜免疫,我是雪所以对严酷习惯。
      喜帕一阵阵轻扬
      一阵一阵
      ...
      对面传来挪动的声音
      他先动了,我心中冷笑,不够隐忍者不足以成事,不足以惧!
      ...
      风忽然大了,将我脸上的喜帕吹飞
      ...
      琅秀...
      他的眼睛就像冬天的风,严厉带着冷酷,似乎只有他可以肃穆的审视世间万物,用他严厉不可弯曲的方式!
      没想到琅清的大哥与他截然不同,一个如海浪温柔,一个如尺规僵直!
      风把喜帕抛落到他的腿上,轮椅上的琅秀依旧看我不动。
      他和琅清的眼神如此的不同,像深渊似的,又像...
      ...
      像那株栽在莲台上的神树,那日,曾在莲荷湖畔涌入我脑海的想象,一株高大的树木,枯槁没有色泽,明明死了却不肯消弭,昔日繁盛的幻境在莲台上滞留,幻境中...每片叶子都隐隐幽幽散发光芒,每处枝桠都透着遒劲的力量,展开的瞬间遮天蔽日,无数精灵在它身边缠绕,龙飞凤舞,虎鸣狼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纳入树下。
      三千年回眸一笑,三千年垂首一望,三千年情柔一绕
      如此孤寂尤如天神,如此静寂尤如佛尊,神树昔日的景象,是可容纳苍生的倦懒,别人历经劫难而难取之物,在它身上十分容易,仿佛他的树荫伸向何处,何处就是他的领土!
      这么高压的威严,竟让我想要凑上去触犯它的树杆,寻找它最致命的深藏,攥住!
      ...
      我漠然望着他,擦肩而过
      萤焰姻缘,何须对他留念
      ...
      只是那方喜帕还在他腿上,我回眸看去,他也转头看来,莲台上水波荡漾,那株神树不停的汲取,噼噼啪啪的声音,死过千年的朽木复苏,莲花神台化成他的土壤,竟然让他死而复生,不可思议。
      这样的模样,让我空空的躯体也得到填充。
      再匆匆一眼,我已经舍去他手中的红帕离开,这荒唐的琅秀,带着不可思议的幻境逼的我心有异感。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寂寞的喘息,不知何人在言:假使来世擦肩过,怎奈萤焰一瞬,回眸须臾,勿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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