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承轩同人]与子同袍》一只番茄

2、第一章

　　坊间众人皆传，夏侯小少爷无心向学，整天价的研究风花雪月、狐妖精怪，对江湖事全无兴趣，简直就是夏侯老爷心头的一点朱砂痣。偏偏夏侯瑾轩仍是不思悔改，跟随二叔理账不问江湖。堂堂17岁的武林世家小少爷，竟在今天逛庙会看卖艺的时候被个小姑娘的一颗石头砸倒了……
　　而夏侯少爷此刻正无可奈何地看着碎在地上的羊脂玉，心里闪现皇甫氏喷火大白虎张牙舞爪的咆哮姿态，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婉谢了卖艺姑娘和大叔的赔礼道歉，转身悻悻回家。被仆人激怒的小姑娘出于仇富心理，看不惯有钱人不屑一顾的态度，抓起大叔逆袭向夏侯府。
　　街上行人正议论纷纷，却见远处走来十余人，领头的青年一身紫衣，相貌英俊，头发狷狂披在肩上，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似乎旁边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众随从跟着那人也走进了夏侯府。
　　低着头接受夏侯老爷吹胡子瞪眼的狗血喷头式教育，眼角余光却留意着站在一旁的姜承，夏侯少爷心里满是得见故人的惊喜。原来姜承奉师命邀请夏侯世家参加品剑大会，由于欧阳师父是新任武林盟主，所以此次会面特别声势浩大，为了给欧阳世伯道贺，夏侯老爷勒令少爷陪同前往，通过和二叔眼神间微妙的交流，小少爷对夏侯老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同意自己抄近路先上折剑山庄，老爷陪着病弱的二叔定心慢行。
　　至于保护小少爷的任务，则首当其冲落在了折剑山庄四弟子姜承的身上。深居简出的小少爷第一次游历江湖，难得可以摆脱亲爹劈头盖脸的训斥，乐得逍遥自在。在接受完夏侯老爷血雨腥风式爱的教育后，小少爷借机偷偷溜出来，恰巧遇到了交代完护卫任务，遣众师弟回房休息的姜承。
　　面对正牌青梅竹马姜师兄，加之老爷不在，夏侯瑾轩自然少了很多拘谨，乐呵呵埋怨姜承惜语如金，连寒暄的话也不说。
　　此刻午后晴光潋滟，夏侯瑾轩内穿一件白衫，上面是几支墨竹的花样，外披一件朱红色锦袍，脖子上套一个项圈，上面缀着一枚长命富贵锁。发黑似墨，一根簪子松松别起，掩不住的书生气质；嘴角带着笑意，阳光在他身上笼出一圈温暖的光晕，眉目如画。
　　姜承盯着小少爷看了半天，看得小少爷不自在地望向别处小声说着：
　　“难道这是我一厢情愿？不过你好歹也热情些嘛。”
　　姜承沉默了半天，低声说了句：
　　“你还是一样，一开口就不饶人。”
　　夏侯瑾轩干笑三声：
　　“是吗？我就把这个当称赞收下了。”
　　姜兄回答：“这哪里是什么称赞。”
　　果然一句话就能把人堵死。

　　姜承看着夏侯瑾轩朝自己撇了撇嘴，想起白天的事来。
　　“这几日明州有庙会？”
　　“正是，不少摊贩都只在此期间出现，所以比往常要更热闹一些。”
　　“欧阳小姐让我带一些明州的纪念物给她，不如明日夏侯少主给我挑一样？”
　　夏侯瑾轩愣了一下，笑嘻嘻地应了。
　　“姜兄若感兴趣，不如现在随我去街上游览一番，买些本地特产也不错。”
　　“也好，那有劳夏侯少主了。”

　　此刻尚未到傍晚，街道两旁却已有许多开始摆摊的商人，还有挑着扁担牵着小黑驴子来来往往的小贩，身穿黄袍的海货商和鱼商。街口的牌坊下面搭着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整理道具的大多是私塾的学生，看到夏侯瑾轩和姜承经过，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笑着向两人打着招呼。沿街有居民高谈阔论明州自古就是海外贸易大港，千百年造就多少富商云云。
　　待二人从武器店出来时，已天色渐晚。
　　姜承跟在夏侯瑾轩身后，正要转身，忽见早上卖艺的小姑娘堵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孩子，大叔谢沧行也在旁边。姜承带着夏侯瑾轩上前询问，才知是小姑娘把这小孩当成了贼，两个人在武器店门口掐了起来。
　　小孩子瞪大眼睛恶狠狠地辩解：
　　“说了我不是贼！你少血口喷人！”
　　“那你跑得那么快做什么！”
　　“我要赶着去折剑山庄找个师父学功夫呢！”
　　姜承一愣：“你要去折剑山庄？”
　　小孩子自豪答道：“那是！品剑大会上高手那么多，一定有人肯收我为徒的。等我名扬四海，一定要让我们海鲨帮出人头地扬眉吐气！”
　　瑕姑娘摸了摸辫子：“海鲨帮？我卖艺的时候听过——你就是海……大富？”
　　小孩子涨红了脸大喊：“海富贵！”
　　看着瑕姑娘笑抽了的样子，海富贵一脸郁闷：
　　“你看你看！人家的名字都叫不群啊逍遥啊什么的，一听就是不寻常的大人物，我爹非取个富贵……哪家大侠叫这么俗气的名字啊！”
　　大叔笑得意犹未尽：“你想当大侠？有志气，哈哈。”
　　海富贵哼哼一声：“那是自然！你看这明州的海运，大头早就都被夏侯家吃啦，不就靠他们在江湖上有分量么！不过听说他们家少主是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再过几年——”
　　夏侯瑾轩摸摸头，尽量无视众人瞄向自己的视线……
　　“唉呀，我跟你们扯这么多干嘛，我先走了！”海富贵挠挠头，转身向城门口跑去。姜承四人正要转身，却发现后面又来了几个随从模样的人，朝着海富贵离开的方向喊着：
　　“少帮主！！！”
　　“少帮主！！帮主叫你回家！！！别再离家出走了！！”
　　城门口传来海富贵令人绝倒的大喊：
　　“我不要回去啊啊啊啊——”
　　谢沧行摸着下巴笑道：“哈哈，这个小子挺有意思。下次要是再碰见，倒是可以教他几手。”
　　夏侯瑾轩看着瑕和谢沧行问道：“谢兄和瑕姑娘也是出来逛街的吗？一会儿庙会就开始了，不如大家一起游玩吧？”
　　大叔笑嘻嘻回答：“回小少爷的话，我打算去酒铺里喝几坛酒，然后找几个人切磋切磋功夫。逛庙会我实在是没多大兴趣。”
　　“那瑕姑娘呢？”
　　瑕仍是因为早上摔玉的事情对大少爷印象不佳，摆摆手道：“不了，明天就要出发去折剑山庄，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准备。”
　　夏侯瑾轩摸摸脑袋看着姜承，只得四人约定明天早上在夏侯府门口集合，然后作鸟兽散。

　　日薄西山，月上高楼。转眼间，银楼和当铺已装点妥当，沿街的民居上挂起了彩灯，鲜花着锦，五彩斑斓。路旁一间并一间的糖人草扎泥塑摊饰品铺子，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拨浪鼓，泥人儿，胭脂，各种新奇玩意儿，要什么有什么啊！”
　　贪新鲜的孩童拽着爹娘的衣角，撅着嘴挠着讨要银两买这些民俗物件。
　　姜承跟在夏侯瑾轩后面看庙会的表演，顺着人群向前走，当真是万人空巷齐聚街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哎！表演杂耍的彩车要过来了！”众人一拥而上，将两人朝队伍里挤了又挤，街口石牌楼下开始点起了焰火，石板路上围观的人群簇拥着表演队涌向了石牌楼，留下一地彩屑。
　　姜承下意识地拉起夏侯瑾轩的手握在手里，丝毫没有发觉自己与他的亲密。
　　“此处人太多，莫要走散了。”
　　“嗯。”
　　小少爷被姜承拉着逃出人群，冲出来时姜承一把揽住夏侯瑾轩的腰肢稳住了脚步，才不至于撞到面前的首饰摊子。热情的摊主以为两人是特意跑过来买自己的商品，便迎上前来：
　　“两位小哥可是给心上人挑件礼物？那您可来对地方了。这里的发簪，耳坠、镯子什么的都是如今姑娘们最喜欢的款式呢！”
　　耳听得店家的介绍，姜承心里一动，低下头逐一扫视了一遍桌子上的饰品，但对于二小姐的喜好仍拿不定主意。却见夏侯瑾轩挑起一对碧玺镯称赞道：“姜兄，你看这对玉镯细腻温润，色泽亮丽，着实令人赏心悦目，不知二小姐可会喜欢？”
　　姜承抬头望，只见火树银花之下，夏侯瑾轩笑意融融看着自己，一支烟花在空中绽开来，星夜璀璨，红衣耀眼，光影交错间画面变得不真实。姜承半晌回神，看着夏侯瑾轩递来镯子的手，白得几乎透明的手腕。
　　摊主眉开眼笑：“小少爷就是识货，这可是吐蕃产的名玉打磨的呢！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公子买了去送给小姐，准保她喜欢！”
　　姜承敛眸，接过玉镯。
　　“既如此，那便这件吧。”
　　摊主笑眯眯接过银两，又转身谄笑着看向夏侯瑾轩：“小少爷不买一件吗？你看这支白玉螭龙发簪多好看，和小少爷的身家自是极相衬的，正所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店家客气了，礼物本是由他人真心相赠才来得珍贵，自己买便没意思了。”
　　说着他微微笑着离开了首饰铺，转身去了对面的客栈。

　　小少爷站在“客迎四海”门口，努力不去想方才心里莫名泛起的奇怪的感觉，转念开始担心起一会儿晚归怎么和老爹交代，是拖姜兄垫背还是拖姜兄垫背。正思索间，夏侯瑾轩看见店小二冲自己笑呵呵：“哟这不是夏侯少主吗！小人请您免费品尝已被本店自酿的桂花儿冬酿酒，小少爷您喝~”
　　夏侯瑾轩满脑子都是如何拉姜兄垫背如何拉姜兄垫背，冷不防有人递个茶杯过来，他想也不想便一股脑儿仰头喝下。良久，这津甜芳香的酒液入了肠子，待得脏腑生了一丝烧灼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饮了何物。
　　姜承将包好的首饰妥帖放入衣袋，转头正在寻觅，只见夏侯瑾轩捉着一只杯子在花灯下作欲哭无泪状。疑惑间姜承走上前询问何事。小少爷眼含雾气凄怆回答：
　　“姜兄，我好头晕。”
　　相熟的街里街坊都知道，以骑射闻名武林的夏侯世家老爷的另一件家丑便是：夏侯少主是个典型的一杯倒。虽说冬酿酒不甚猛烈，可是——
　　姜承一脸无奈地看着酒气冲脸，熏熏然的夏侯瑾轩，白皙的皮肤上沁着单薄的粉红，眼神有些愣忡，却立刻又皱眉试着徒劳地集中精神。姜承正有些懊恼自己忘记了身为护卫的自觉。却见小少爷推开他踉踉跄跄沿着客栈边的台阶向上冲，嘴里念念有词：
　　“姜兄，我们速速回府，我爹怕是要抓我来了！”
　　“姜兄，我头晕，是二叔在给我念咒吗？”
　　“姜兄，怎么有两个你？咦，不对是三个，我头晕……”
　　姜承看着他眼泪汪汪，红着嘴嘟起来的样子，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把小少爷扶到石阶旁的栏杆边倚着，然后自己背对着蹲在跟前。
　　“我背你回去。”
　　时光仿佛一下子倒退了好多年。
　　此情此景就如当年折剑山庄的上元灯会，小少爷偷偷溜出去玩耍被兵器砸了脚，抓着一串冰糖葫芦嗷嗷大哭。皇甫小老虎在旁边撑腰成茶壶状进行爱的教育。小姜承把他扶到木轮子上坐好，自己走到他跟前，蹲下来。
　　“我背你回去。”
　　那时候小瑾轩乖巧地趴在小姜承背上，包子脸上凝着两颗泪，脸上带着笑意。
　　如今的小少爷看着面前瘦削却不单薄的肩背，眼睛里忽然有些酸。双手环着姜承的脖子，夏侯瑾轩将头靠在他的肩颈，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有些神志不清：
　　“你不会甩下我吧？”
　　“虽然男男授受不亲——”
　　“我们可是——”可是了半天仍是话都说不出来。
　　姜承背起夏侯瑾轩，一步步走上台阶。一朵朵烟花在头顶盛放，小少爷脖子里的长命锁硌着自己的背，随意披下的头发抚着自己的脖子，有些痒。
　　腿依旧很细，人依旧很轻。
　　夏侯瑾轩有些晕，闭着眼任由姜承慢慢背着自己路过空旷的小巷，路过回春堂，街口的热闹庆典仍在继续着，几乎所有明州人都在抬头观看天空中绚烂的烟火，很少有人留意到灯火阑珊的石子路上，紫衣青年背着醉酒的小少爷，赤红长袍披在身上，仿佛也披在了青年的背上。
　　与子同袍。

　　沿着绿竹小径向府门走，进府时刻意绕过了守卫，沿着幽深的林荫道打算悄悄走回夏侯瑾轩的卧房。
　　姜承正踏进上书伏波的院落，就见瑕姑娘从两人面前跑过，被她撞见了自己背着夏侯瑾轩。瑕姑娘一个打住，将一个红葫芦藏到自己身后，装作“今天天气不错”的模样打哈哈：“你们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啊？大少爷怎么在你背上？”
　　姜承沉默半晌，眼睛瞟了一眼姑娘身后的葫芦，答道：“夏侯少主困了，我护送他回去休息。”说罢背着夏侯瑾轩推门走进去。
　　瑕姑娘趁机踮脚溜走。
　　夏侯二叔一脸郁闷地在府里等了姜承和瑕大半天加一个晚上，终于发现姜承带着瑾轩回了夏侯府。二叔正要前去试探他的底细，刚走到瑾轩房前想和大侄子谈话借机施放妖魔，谁知良久仍不见有人出来。试着敲了敲门，悄声喊：“瑾轩，可是睡了吗？”
　　房内响起夏侯瑾轩疲倦的声音：“二叔怎么来了？夜里风大还是快回去休息吧。”
　　二叔摸摸胡须温和地说道：“明日你去折剑山庄，我总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没配备齐的。”
　　“二叔不用担心，有姜兄跟我同路，我还有这几年从你那学习的法术，不会出什么事。”
　　二叔很纠结，此刻推门进去更为不妥，只得隔着门交代一些途中的注意事项后悻悻离开。
　　姜承吐了一口气，将夏侯瑾轩送到床上，感觉肩颈处有些潮湿，不知是口水还是泪水。
　　姜承面无表情看着夏侯瑾轩揉揉脑袋，面上是可怜兮兮的笑。
　　“今日多谢姜兄。”
　　“……以后在外，不宜饮酒。”
　　“……我头晕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