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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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
突兀的声音自黑暗中来，拾一恍惚的心神回到原位。
她朝突然挡在自己面前那人的脸看去，就着刚探出几许亮光的月色，那人的眸微冷。
“你还没走？”唐秋月这么晚还在仁济堂后院，莫非专程等她？
“有事？”她又问。
月光下，少年身上的红衣似被浆了暗色，风吹起他的衣袖，发出些微声响，不知风声，还是树叶枝蔓交叠之声。
“我看到他抱了你。”唐秋月向前一步，离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少年更近。
听到对方陈述事实般的话语，拾一却是一愣，她的脸蓦地发红，“我……”
然后，语塞。
解释？拾一确定自己不想解释，也不用跟这位莫名其妙的唐公子解释。
花满楼这样清风朗月般的男子，他的一个拥抱，就只是一个拥抱。
清醒过来，拾一劝诫自己不要多想，她也不能多想。
“你为何还留在这边？”扯开话题，拾一绕开挡住去路的人往里走。
她留意到身后的人跟上来的脚步，故意放慢了步子。她还有事情问他，既然这会儿遇上。
唐秋月没吭声，直接跟着她进了旁边的药炉。
“关于修习内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从旁边的炉子上拎起一直温热着的铜壶，拾一将里边的温水慢条斯理地倒进桌上的两个杯子里。
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喝一口水润喉，将杯子放下，又抬头盯着唐秋月的眼睛，等待。
“你不相信我？”对方像是被看得有些气恼，脸色微变。
唐秋月瞪拾一一眼，然后不再看她，也拉开另一张椅子入座。
“唐门弟子若要修习内功，自然是唐门独家内功心法最为上选。何况……”他忽然伸手抓住只隔一张小木桌的少年的手腕。
“你！你干嘛！”唐秋月的动作太快，拾一根本来不及反应。
“放开！你放开我！”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她的手腕始终被他拽住，然后，两根微凉的手指搭在她左手的脉间。
……
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她怎么都忽略不了那搭在腕间的手指带来的异样感觉，手心微微出汗。
“你……”好一会儿，唐秋月抬眼看着拾一微微泛红的脸，然后将视线定格在她试图躲闪的黑眸。
“你中了毒。”他肯定，“你身上的毒，在十年前已解。”
“然而，余毒未清。这余毒折磨你近六年，若不能全清，将伤及五脏六腑，届时，性命堪忧。”
唐秋月的话语，字字属实。
听他这般说，拾一的心绪反而渐渐平静，“我知晓。”
“师傅从来都没有隐瞒过拾一。”她的心底坦然，“我，只是有些怕疼罢了。”
唐秋月眼中的关切过于明显了些，拾一忽然不想去找借口敷衍他。
“唐公子，若拾一能修习内功，哪怕是唐门内功，不知如何方能达成？”她只是希望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完成一些内心期许的事情。
拾一再一次去拿搁在炉子上的铜壶，往两人面前的青瓷杯子中添了些水。
看着她纹丝不乱的动作，唐秋月很惊讶，“拾一！” 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你，你不害怕！？”
红衣少年眼底满是疑惑，“你为何只想着治花满楼的眼睛？”
拾一看看自己再一次被拽住的手腕，轻轻叹息，“这世上有很多遗憾。拾一身中之毒能解已属万幸。又何必为着渺茫的机会去强求？有时候，退而求其次反倒自在。”
她使了力气扯动手腕，轻笑，“唐公子，您逾举了，请放开拾一。”
“抱歉。”红衣公子像是刚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反常，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若想习内功，不妨跟我回唐门。长老们能想办法为你打通经脉，调理身体。”
“为何要帮我？”拾一觉得和唐秋月认识不到一个月，对方缘何会帮助一个陌生人。就因为她是毒公子的传人，和唐门有关？
“你且当我还湛叔叔人情。当年……”他顿了顿，似有犹疑，终究下定决心般，“当年湛叔叔救过我，若不是为了我，你中的毒……”
话音慢慢轻下来，他没有继续。
“谢谢你！”拾一不想强人所难。
“唐公子，那位……”她本想问丑丫头，“小师妹，对你很重要？”她忽然心生好奇，唐秋月愿意帮自己会跟丑丫头有关吗？
“不，不重要。”
“……”拾一被对面公子如此反转的答案惊得不知如何接话。
不重要干嘛一直追着她问丑丫头的下落！？不重要还为丑丫头喝得烂醉如泥？
“其实，我和她只是小时候见过几面，我们连玩伴都算不上。”
唐秋月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对面垂眸喝水那人脸上的神情，听他这般说，果然，总是自称拾一的少年赫然睁着圆圆的眼睛望过来，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她可能忘记我了。”少年语气怅然，“不过，我不会介怀。只要是湛叔叔的徒儿，也算唐门中人，也是我唐秋月的‘兄弟’。”
他一脸郑重，“一一，我以后就是你的秋月哥哥。”
“……”
拾一忽然觉得自己被唐秋月绕进去了。
然后，又一时没办法驳回去。
“唐……唐秋月……”她可没办法厚着脸皮叫他秋月...哥哥..
“不如我就叫你唐秋月吧。”毕竟，若有机会，还得靠他帮忙引荐唐门长老学内功。
不过一切还未知，她得再想想，唐秋月靠不靠谱还未知，哪天再问问陆小凤花满楼。
这个武侠世界中的人物，在她看来，最值得信任的还是那两人。
这一晚拾一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想起花满楼温柔的怀抱。
不论以什么借口来说服自己那只是平常的朋友间安慰一抱，终究还是不能催眠自己当什么也没发生。
“拾一，同我回江南可好？”
这话，花满楼是第二次说，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就若拂在她的心上。
可惜，她不能答应。
唉……
趟在床上辗转叹息，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拾一终究只有一颗凡心，面对花满楼一次次温柔呵护，怎么可能心如止水。
要不要和唐秋月去唐门？
蜀中唐门，离开江南很远很远。
得去试试，不论结果如何，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一次，也许真的得和花满楼分开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有花满楼在身边，还有陆小凤。
唐秋月的提议得考虑，而且自己的身体，还需寻访高人再作诊断，坊间传言与毒医齐名的那位医仙，刚下山不着急找，现下若能得他瞧瞧，说不定对修习内功有益，问些止痛药也好。
就是但凡这些有些高人，总在世外，可遇不可求。
迷迷糊糊，拾一总觉得忽略了什么，而且那件事或许跟唐秋月有关。
她还是渐渐进入了睡眠，忘记一些事情。
“真是个傻丫头！”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坐在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晒月亮。
视线落在左下方，不远处那间屋子的灯还亮着，他砸了砸嘴。
花满楼手里并没有酒壶，他只是那般闲适地陪着陆小凤坐着，顺便听听屋子里那个被陆小凤称为傻丫头的姑娘平和的呼吸声。
“你说，若拾一知晓我和你一起在她家药炉屋顶上喝酒，顺便还偷听到她和唐家小公子的密谈，会不会不高兴？”陆小凤继续颇有兴味地冲花满楼挤眉弄眼。
花满楼轻笑，“偷听只陆小凤一人，那时我正在回沁阁的路上。”
“好吧，那你也得感谢我，若不是我这人爱好广泛，到时候小拾一被唐家那小子拐跑了，有得你哭！可惜，也只听到后边那几句。”
“想不到唐秋月年纪轻轻，拐小姑娘的本事倒也大，还让小拾一叫他秋月哥哥……脸皮真厚！”刚说完，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莫扰了拾一……”花满楼无奈地冲陆小凤摇头。
他能感觉得到拾一睡得并不踏实，却也没因陆小凤的笑声醒来。想必，为了内力的事情，费了许多心神。
夜间入睡时需点一盏灯来安心，忧思过重亦或心有所惧。花满楼觉得自己还可以待她再好些。
拾一的躲避，他又何尝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尘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