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无人识》莫凡

17、寒冬

　　赤夏刚过，转眼就迎来了寒冬。金秋的美好，是根本没来得及享受的。她是在那夏天怀上身孕的，到了冬天，肚子已变得明显了。家里似乎又变回了从前那个闲适的模样，不疾不徐的。她很满足，知道自己的秘密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可是，没来由的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一阵发慌，接着就是整晚整晚的失眠。后来还是托人从家里带来了些许的艾草，睡觉时点上一些，可以睡得安稳些。
　　这天天刚亮，天便飘起了雪花，一直到晚上，整个小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原本是站在屋里看的，可是越到后来就越心痒的不行，索性披了一件紫色长麾，跳脚跑到了外面，轻轻地不出声地微笑着，一如从前在家一般，享受着大自然纯朴的洁净。透着白雪的光亮，她隐约地看见西厢那边的风景更是美的别有一番韵味。她犹豫着，算算时间，是二更天，婆婆……公公应该早已躺下。最后实在忍不了心头的喜好，咬着牙，迈过了那道圆拱门。又是一番天地！不论是风景，还是人生。
　　一道刺耳的瓷器破碎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响起，让人想不注意到都很难。偷偷溜过来看雪的舒巧云就是这么轻易地听到了，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就逃，可是听到某个人的声音，她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大半夜的，你疯够了没？！”是他的声音，有着压抑的怒火。
　　“哼！”婆婆很冷的笑着，没有一丝的善罢甘休。“我说，李大刺史，咱俩到底谁更疯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听得出来，他有些胆怯了。
　　“什么意思？真要我说？”婆婆虽是疑问的口气，却不等他回答。“你说，若是传出去，公公和儿媳私通，那应该是怎样的新闻？若，这公公又是杭州的刺史，那，你说，会有多轰动？！”
　　婆婆轻轻地说着，犹如扔下一个晴天霹雳！！！
　　站在廊外的她，身子瑟瑟地发着抖。婆婆知道！婆婆竟然知道！！！婆婆竟然知道她和公公的事！！！
　　半晌过后，她听见里面的公公开口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声音果然干涩。他害怕了。
　　“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瞒得过我？儿子新婚那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了什么勾当吗？”
　　“什么？”他能理解总有一天会被他这个精明厉害的夫人识破，但却万万想不到，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那以她的脾气怎么可以忍那么久？
　　婆婆瞥了脸如蜡黄的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我那时去娘家真是为了去祝寿吗？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制造机会，我会一个人独自去吗？”她冷笑，“不过，你也算是争气，还真是让那个女人怀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下，他是彻底折服了。原以为自己是人不知鬼不觉地偷腥，没想到，却早在别人的安排之中。
　　“也算我对你不起，一直没给你生下一男半女。奇儿的事，想必你也心知肚明，平心而论，你也算对他不错。我一向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你敬我一尺，我自然会让你一丈。舒巧云肚里的孩子就算是我让你的吧。”婆婆很轻巧地说完，没有一丝的感情。
　　他站在地上良久，不知在这样的人面前应该说些什么。任何事情都在她的预料这中，他还能说些什么？又继续听她说道：“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之后，一并解决了吧，省得丢我奇儿的脸！”
　　“巧云？”他有些吃惊，“她，她好歹也给我生了个孩子！”
　　婆婆的声音突地拔高几度：“怎么？你还心疼了？别给脸不要脸了！让你尝几次甜头，你还吃上瘾了？少废话，生孩子那一天，我会让她难产而死的。你若想救她，那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官帽吧。我能让你戴上，自然也能给你脱下来。”
　　“好。就让她死吧。”话从他嘴里说出，冷冷的，没有一丝留恋。
　　……
　　雪花依然缓缓地飘落着，她小心翼翼地伸手一一接过来，无比仔细地观察它们。真是美啊！——这么美的你们怎么听见里面那些肮脏的对话，可以依旧保持这种美的姿态呢？她不能，她听见了，她就不能，她就不能再继续保持这种美美的傻傻的姿态，她就不能。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让我来帮你吧。”雪夜里，一个清冷的女声轻轻地冒了出来。好像她在那儿已经好久了。就等着有人带着这样的仇恨来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