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无人识》莫凡

16、赤夏

　　　夏,还未到来,可为什么她会如此焦躁不安呢?
　　自那夜后，她的世界彻底改变了。从以前恬淡的她，变成了现在的惊弓之鸟。下人们偶尔的窃窃私语，她都以为是在议论自己；相公时不时的搀弄，她都下意识地躲开；最最令她害怕的，还是她的公公，他每次出现，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要逃开。但是，逃不掉。
　　那夜之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与他求欢，刚开始，他还知道要调开相公，可是到了后来就索性不避了，只是让他睡在外屋的榻米上，而他则与她睡在她新婚的床上。她曾死命反抗，但他仅用几句话就打发了，“你再不识抬举，我就向大家告发，说你不守妇道勾引自己的公公。到时候可是要浸猪笼的！”她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任他予取予求。
　　半个多月已经过去了，她整天都恍恍惚惚的。心中只盼望婆婆赶紧回来，公公可以就此停止。以前的事情她可以当没发生过，继续当她的少奶奶。
　　她这种企盼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一天的午后，她和相公刚用罢饭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骚动，几个丫鬟、仆人急急地从她的窗外跑过，还听得几声“快，快，快去迎接。”她一怔，莫不是婆婆回来了？她喜得连鞋子都没有穿好就跑出房门，拉过一个丫鬟询问，丫鬟说道：“是老夫人回来了。”
　　果然！她赶紧回屋拉起相公，就跑去大门口迎接她的婆婆。她几乎是急不可待了，这恐怕是她第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她吧。她带些嘲意地想着。
　　待他们来到大门口时，婆婆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还是走时那一身大氅，只是面容稍显老态，怕是北方的水土不好吧。
　　一众仆人自觉地站成两排，齐呼“欢迎老夫人回府”。婆婆只是略一点头便要从马车上下来。刚一抬手，公公便如训练有素的京巴似的过去接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扶她下来。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一抽。
　　才下来，相公就高扬着双手扑了过去，将头放在她的肩上，撒娇似地唤道：“娘娘，娘娘，你回来了。”
　　好不容易地，婆婆这才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拍拍他的脸，柔声说道：“奇儿在家乖不乖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这次她看清了，婆婆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到了身旁的公公上。她猛地忆起，那晚公公对她说过的事，心中只觉一阵恶心。
　　待母子说罢话，她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低身做了个万福，唤了声：“婆婆。”
　　不知怎地，空气突然凝固了起来，早已低下头的她仍然能感觉到婆婆的目光正紧紧地锁住她，不似以前的冷冽，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恨意，让她从头寒到心。她一惊，难不成她和公公的事她都知道了？不可能的！她试着安慰自己。
　　这种诡秘的气氛一直等到公公开口方才打破，“夫人，你舟车劳顿，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言罢，她才觉得婆婆灼人的目光收回去了。
　　婆婆冷冷地“哼”了一声，抬脚进了家门。
　　她缓缓地舒了口气。
　　事情如她料想那般，自婆婆回来以后，公公再也没有找过她。就算有时候两人碰到，他都是一副淡淡有礼的好家长样子。生活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她几乎是怀着感激的心态来过每一天了。
　　为什么安逸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呢？她不祈求上天可以给她幸福，但让她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这点要求也过分吗？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一次次地戏耍她，一次次的给她希望又一次次的将她推入深渊？
　　听着外屋大夫的絮絮叨叨，她躺在里屋的床上，一颗心蹭蹭地往下掉。不知过了多久，大夫走了，他们进来了。她吓得闭上了眼睛，连看一眼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没想到你真的有了？”婆婆的声音里满是讥诮。
　　说罢，又转身对相公道：“奇儿，从今儿起，你就搬到客房去睡吧。”不等相公抗议，便拉着他走了。待大约走到门口时，又说道：“哦，对了。相公，我看你还是吩咐厨房炖点鸡汤什么的，怀孕的人得补补身子。”
　　她听得身子忍不住哆嗦了起来。是啊，她怀孕了，有了，有了……他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怔怔地将眼睁开。天已大黑，房间里也是黑蒙蒙的一片，忍不住地，啜泣起来。
　　“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我保证不再来找你。”一片黑暗中，有个低沉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她的眼珠丝毫未动，是早料到他在这儿了。多讽刺，她对他的气味已经这么熟悉了。
　　又一段死气沉沉的时间，——“好。”她掀了掀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