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理发师陶德（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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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陈旧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
门内一片空旷，墙壁上的壁纸有好多地方已经脱落了，到处堆满了灰尘。
陶德走到了一个用布盖着的摇篮旁，掀开布看到的只有一个已经被黑色污迹布满的洋娃娃，那曾是他女儿的。
“啊，找到了！”洛薇特夫人掀开地上的一块木板，拿出了一个用布包着的雕花木盒。
陶德撤开了手，布再次盖上了被锈迹腐朽的金色摇篮，盖住了那曾经的金色日子。
打开盒子，是一整排银色的剃刀。
“握手处是镶银的吧。”她还记得陶德第一次拿这副刀为自己理发时的场景。她坐在草坪上，小小的男孩拿着对他的手来说稍微大了点的剪刀和剃刀为自己割去那凌乱的头发。
“是的，银的。”陶德拿出一把剃刀，抚摸着银色的雕花，然后打开了它。
依旧光亮的刀口映出了他苍白的脸庞，他有些激动。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信赖的朋友。”
他开始对着剃刀自语：“跟我说话吧，我的朋友。我将侧耳倾听。是的，我知道，你们和我一样被禁锢了太久，而现在，我回家了！我们将一起，再次创造许多奇迹！对不对？”
洛薇特夫人走近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陶德，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陶德先生。”
“现在你们紧握在我手中，重新变得温暖。”
我手中的你也很温暖，陶德先生。
“你们会在我的手中锋芒毕露。”
我早已认识你，陶德先生。
“我们会重回辉煌。”
我会一直陪着你，陶德先生。
“你将会滴下红色的宝石。”
别忘记我，Ｔ先生（昵称）。
“让我一个人待着。”他回头冷酷地对靠在他颈边的洛薇特夫人说道。
“你可以叫我艾拉，我说过。”洛薇特夫人也同样地回道，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干，找人打扫房间，买家具，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水，火炉也要找人修一修了，然后再在房间中放些花。需要在房间里放一张床吗？不知道陶德会不会愿意住在楼下的房间。
陶德先生站在巨大的倾斜的玻璃窗前，举起剃刀，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现在我的手臂终于完整了！”
血腥的时刻即将来临。
重新回到楼下里屋的艾拉，此时她已经不再是洛薇特夫人了，她来到墙边，拧了一下墙上的玫瑰花灯饰，放了娃娃的壁柜就缓缓地打开了。
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屋子，摆了几个模特，身上穿着未完工的衣服。小桌子上有一台缝纫机，还有正在缝制的布料，剪刀，软尺等工具。
往左边看去是一个抵到天花板上的书柜，上面堆满了书。书柜下面铺了一张圆形的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旁还放了一个小圆凳子，凳子上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有杯子。
艾拉又旋转了一下里面的一个灯饰关上了壁柜。
然后她脱掉了身上脏旧的裙子，赤着身子光脚走到了挂满了衣服的架子旁，挑了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裙穿上，将头发挽了起来，走到桌前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一条披肩盖在了背上。
她这才坐了下来，边哼歌边做起了衣服。
本杰明，不，斯温尼好像又变壮了一点，看来，给他做的衣服得改下尺寸了。
“玫瑰，香兰，和紫罗兰，
石竹，百合，和野雏菊，
……”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明留声机？真想拥有一台啊，如果我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巴赫好像又出新的音乐了，我总是喜欢他的音乐，理智而又优雅，那可是我最需要的东西。好吧，也许我永远都不可能变得高雅了。
不知道斯温尼会比较喜欢哪种花？不过，本杰明倒是喜欢粉色蔷薇，可这个季节也没有啊。真伤脑筋。
也许我应该给他做顿好吃的，他在海岛上肯定没有吃好过。
该买本新的童话书了，要不然该不知道给他们讲什么故事了。
……
“陶德先生，你下来啦？我正准备去找你呢？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蔬菜沙拉和苹果派可以吧？”刚推开门的洛薇特夫人就看到了正在下楼的陶德。
“等明天我去趟市场买些鱼肉，再给你做一顿好吃的。”看着整优雅地切着馅饼的陶德先生她这样说道。
陶德停了一下，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等过段时间，我的理发店开起来后，我会给你钱的。”
“哦，不用急，斯温尼，你可以慢慢来。哦！我想我可以叫你斯温尼吧？”虽然他们从岛上一别后又经过了许多年。
“飞拉姆叔叔他们还好吗？”
“哦，飞拉姆真的是一个很渊博的人，我跟他学了很多，他真是一个好心人。在这世上，像他这样的好心人已经不多了。你很幸运。”
“你也很幸运，斯温尼。”
“好吧，我想我们就餐的时候最好不要言语。”
“你说的对，陶德先生。”
“明天你应该和我一起去市场。”
“为什么？”
“你的房间需要买很多东西，还有，为了你的生意着想你应该去会会那个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
“他现在是伦敦有名的理发师。打败了他，你的名声很快就会被人知道的。”
“啊！是的！”陶德感叹地说道：“那样法官特平大概就会慕名而来，那样，我就可以直接用我的剃刀招待他了。”
“斯温尼，你不应该着急，只有耐心地等待才能收获丰饶的果实。”
“我怎么可能耐心，我已经受尽了等待！”
洛薇特夫人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会发疯的男人。
圣唐斯顿市场依旧吵吵嚷嚷的，墙上的广告一层层贴着，你盖着我，我盖着你。人群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在窄小的道路上穿梭，肩贴着肩，脚靠着脚。
“他每个星期四都会来这里，那个穿着时尚的意大利人。”带着陶德来到市场的洛薇特夫人对他说道。
陶德看起来极其不耐烦，啊，是的，哪个绅士愿意来这个地上流满黑色污水的混乱市场呢？
没有！
虽然他的不耐烦大部分是因为没有办法拿自己的仇人开刀。
不远处，脸像个冬瓜，眼睛细小而猥琐的班福德执事拿着他那从不离手的金色手杖走了过来。
陶德将手伸向了腰间的剃刀。
“斯温尼！”洛薇特夫人扯住了他的手臂。
陶德迟疑了片刻，还是不甘地放下了手，和洛薇特夫人往一个马车走去。
马车上贴满了印着“皮耶里神奇药剂”之类的海报，侧面搭了一个舞台，一个小男孩拿着鼓走出来，边敲边唱道：“女士们先生们，请安静听我说！你可有每天在羞耻和绝望中醒来，发现枕头上被本不该掉落的头发覆盖！现在你们可以安心了，我将会为你们展示奇迹。这里有起死回生的灵药。就在我的头顶！”
他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半长的金发，像一个小姑娘，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这就是皮耶里药剂！它创造了奇迹，真的，先生，毋庸置疑！”
他又拿出两瓶金黄色的药水出来倒在了一个光头的男人头上，说：“先生，这个药剂的效果无与伦比，只要一便士，品质绝对有保障。”
“怎么样，女士们先生们，来一瓶吧。试试它！”
陶德和洛薇特夫人对视了一眼，插入了话。
“请告诉我，女士，什么味道这么刺鼻！”
“哦，就像我们站在臭水沟前！”
“来一瓶皮耶里药剂吧，先生！”男孩焦急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并把药水分给他们。
陶德打开一瓶，递给旁边的人对她说道：“哦，这闻起来像尿。”
“哦，一定就是尿。”洛薇特夫人附和道。
“我想这就是尿加了点墨水。”
人群出现了骚动，突然从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宝蓝色的衣服，手腕处白色的蕾丝袖盖着白色的手套，戴着插了羽毛的帽子，披着一件斗篷。
“我就是阿道夫·皮耶里，理发师之王！大家日安，容我向诸位献吻。”他摘下帽子，对人群行了个礼。
“我就是著名的皮耶里！为教皇服务过的皮耶里！我想知道，今日是谁胆敢污蔑我的药剂是尿。”
他左手拿着帽子，右手住在拐杖上，俯视着台下的众人，眯着眼注意着人群的反应。
“是谁！”
陶德开始没有反应，等过了一会儿，人群非常安静的时候，他才回答：“是我说的。”
“我是舰队街的斯温尼·陶德。”
他挤过人群来到了皮耶里面前，很真诚地说道：“我打开了这瓶皮耶里药剂，先生。”
“我要说这就是在尿里面掺了点墨水，这是明明白白的欺诈。”
皮耶里动了动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扬了扬头，没有出声，似乎对陶德的话不屑一顾。
“不仅如此，虽然我未曾为国王服务过，但我敢打赌，我刮胡子的技术绝对好过一个江湖骗子。”
“看到这些剃刀了吗？”他将腰间带的银色剃刀拔了出来，展现给众人，然后说：“我用它们赌5英镑，你比不上我，先生。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挑战的话，就是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皮耶里凑近了剃刀，仔细观察了下，然后甩开了披风，大声说道：“我今天一定会让你追悔莫及！”
“托比！”他敲了两下手杖。
“那么，可以请班福德执事当我们的裁判吗？”陶德问向站在远处的班福德执事。
“当然，为了父老乡亲，我乐意效劳。”
洛薇特夫人看着台上的一切，不，应该说她看着的是托比。
小男孩长了一副讨人喜欢的脸，手脚灵活，看他为皮耶里先生做事就知道了，又要为他收好乱甩的披风，又要为他拿着磨剃刀的带子，还要调好肥皂水摆在他面前。令皮耶里不满意还要被踢几脚。
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这世上受难的小孩太多了，他也还算幸运，只是这皮耶里也太狂妄了一点。
“那么，这场比试是舰队街的陶德先生获胜。”班福德执事宣布到。
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比试已经结束了，陶德自然凭他娴熟的技术获胜了，毕竟，他曾经为了练习好理发技术付出了什么，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递给陶德5英镑后，皮耶里先生就踹着托比进了马车，然后里面传来大声的打骂声。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就散去了。
洛薇特夫人为陶德披上刚刚脱下的皮衣外套，此时有个绅士上前问道：“祝贺你，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自己的理发店呢？”
“当然。”洛薇特夫人为他回答道，“就在舰队街‘斯温尼·陶德理发店’，洛薇特夫人的肉派店楼上。”
就在这空隙，陶德走向了班福德执事。
“谢谢你，先生。你就是公正无私的典范。”
“哪里，我只是为我的邻里乡亲做到最好。听说你的店在舰队街，那么我这周一定光顾。”班福德执事的一切都令人作呕，那金色的卷发，做作的笑容，故作优雅的动作，甚至头上那顶黑色礼帽，都透着一股虚伪。
这就是伦敦那一群衣冠楚楚的伪君子，隐藏在光鲜的外表之下的是他们丑陋又贪婪的灵魂。
“荣幸之至，先生。我保证为你刮个最干净的，一分钱也不收。陶德脸上带着隐忍的怒火，强装出一份殷勤的笑意对着班福德执事慢慢地说道。
然后，他和洛薇特夫人一起离开了圣唐斯顿市场。
回去的路上有个小个子的棕发男孩撞到了洛薇特夫人。
“哦，对不起，夫人。”男孩惊恐地望着她，唯恐得到一份毒打或臭骂。
“没事，走路要小心点。”洛薇特夫人扶起了跌在地上的男孩，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轻地说道。
“真的没事吗？夫人。”他握紧了洛薇特夫人的手，眼里充满了泪水。
陶德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他们，催促她赶紧回去。
“哦，是的，运送家具的人说不定已经来了！”有些急切地站起来，洛薇特夫人低声呼道。
“没关系，小家伙，快走吧。”她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蛋，点了下他的小鼻子，笑着让他赶紧离开。
陶德看到这一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刚刚还充满仇恨的脸上现在却浮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怀念的神情。
看着洛薇特夫人那熟悉的脸庞，他想着，他还是不能确定艾拉·洛薇特是否就是朵吉，可就算他确认了又怎样，现在的他心中只有仇恨。不！如果她真的是朵吉，他绝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跟在陶德身后的洛薇特夫人捏了捏手心里的纸条，脸色变得阴沉。
该死的特丽莎！总有一天，我会结束你那丑恶的生命。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理发师陶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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