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 [迹部景吾×井上薰]》俟散

9、N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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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明原因发抖，并且举止莽撞风范全无。井上薰知道，自己现在在那个人眼中一定是一副不华丽到极点的形象。可是她已管不了这么多。情绪一旦泄露，秘密一旦出口，便是已经出弦的箭，收不了，撤不回。时间不可能倒退，因而再怎么怨恨自己都没用，只能看事态发展，推波助澜或者任由其去，这才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只是井上薰自己也清楚，所谓理智，碰上情感的时候不过空谈而已。这样的场景下，她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经不起思考，由不得推敲。

　　她感觉得到迹部景吾正在看自己，是低下头时的俯视，应该还含着某种探究的情绪。井上薰猜不透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心乱如麻，连带着平时引以为傲的口才也跟着退步。想解释，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意思是什么，想坦白自己的感情，可是所有的字句，到了唇边就成了虚无。明明是张着嘴，却根本没有台词，就连发出声音都好像是困难的，似乎只有沉默才能说明一切。

　　井上薰抬头看向迹部景吾。

　　要怎么才能够证明我没有把你的话当做玩笑。要怎么才能够使你相信，我因为装了傻才在十年间一直惶恐不安。要怎么才能够说出口，那种叫作「喜欢你」的感情。

　　——「前辈，我…」

　　我都看得见。你所为我做过的那些事，不论是微不足道的细节还是让整所学校为之一惊，我都知道，并且一清二楚。家里破产的时候是你阻止了广电部，不让那些想看我好戏的人把消息登在校报上。那一年莫名其妙多出一倍的奖学金呢？也是你吧。因为你对校长说了不需要，那份本该属于你的钱才会落到我的头上。去了英国之后朋友也跟我提过，那天学校根本就没有派人去送机。即便矢口否认，其实你还是…专程去看我的吧。

　　清楚我不会容忍怜悯或是同情，所以你的姿态一直与「施舍」一词全无关联。不是像面对乞丐一样居高临下地扔下硬币，也不是像对着哭泣的孤儿一般一味地安慰以及劝解。你确实在不停给予，只是你从未把我看得低人一等，相反是平等并且共立的。你也从未想过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回报吧。因为除非心甘情愿，你根本就不屑于从我嘴里听到告白。你要的不是对于恩人感激，也不是后辈对于学长的尊敬，你一直以来所希望的，是有一天我能够发自肺腑地对你说「喜欢你」，真心实意，目光坚定。

　　——「其实…」

　　其实你向来聪明而又自信。既然如此，为什么就猜不到我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说，猜到了却不敢相信？

　　在冰帝的时候就有无数女生跟你告过白写过情书吧。就算大多数都没有看过，就算你喜欢把这种举动评价为「不华丽」，可是这种心情你总能了解的。大多数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觉得控制不了自己，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忍不住要做些什么好引起注意。可我不是那「大多数」。没错，这些我都不会。我做不来巧克力或者便当，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写出漂亮的情诗，更不会在跟你汇报工作的时候脸上发烧。可是每天待在你身边时间最久的不是我么？看到你没有离开学生会室，即便当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也还是会把第二天的任务提前处理掉。你不走的话我也不会离开，只是为了听到你的一句，「太晚了，送你回去吧」。

　　我是…一直在意着你的啊。是一直注视你的啊。是一直…

　　——「喜欢你的啊。」

　　井上薰抬手捂住发红的双眼，声音哽咽。她知道自己正身处于迹部景吾的怀抱之中，温暖并且牢靠。最后的那几个字如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已无法再说出些什么，甚至已无法再思考些什么，只能安静地等待迹部景吾的回复。

　　等到唇上传来温度的时候她才放下手臂。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再精致不过，也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只是已经褪去了先前的怒气与疲倦，甚至也不再有一贯的优雅与骄傲，留存的只有无法更甚的温情。

　　在人群迎接新年的欢呼声中，在落下的那场初雪里，井上薰在迹部景吾深蓝色的瞳孔里看见了她自己。十年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如同跨越了时光的长河，与现今的面庞重合。锐气已被削弱，傲骨也未必如同从前，只是心里的欢愉是未曾改变的。

　　「喜欢你」这三个字，那时是他对她，现在是她对他。

　　心下安宁，一切平静。井上薰闭上眼，微笑着踮起脚尖。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