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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陈年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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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萧仔细的观察着这个名叫子非的人,可是由于那层灰色的夏布的关系很难看出来什么。他轻轻抿了口丘山白雪,眼角扫到那个正缠着若荷说想听听宝宝声音的人。暗道,“钱捕”果然不负江湖传言。因为牵涉到“血凤”息年的关系,外加上还要考虑息年仇家的强势,这次他带出来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随便哪一个放在江湖中莫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想到他一个人在气势上就可以与他们其中的六个相抗衡,真是不简单呐。现在由于若荷的存在与他关系还算好,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个叫子非的人可就派上用场了,他对钱路来说似乎很重要的样子。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只要把他们的弱点把握住的话,无所不利。想到此处,他又不自觉地看向子非,希望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来,能被钱路这么看重的人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可惜他除了觉得这个子非习惯有些怪异,安静不多话以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子非感觉到白萧的注视,难得的开了口:“在看什么,沙家堡的第八代堡主大人?”
瞬时屋子里静默无声,就连钱路也被突然袭来安静弄得不知所措而没发出任何声音。
白萧沉静的面容下面暗藏着波涛汹涌,若荷的眼中表现出毫不掩饰的震惊,而在屋中三个俸茶之人也掩饰不了他们心中的惊涛骇浪。
钱路不明所以:“什么沙家堡?”
“北沙洲的商市和黑市的实际掌权者。”子非解释。
钱路还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有些困惑的看了看若荷又看了看白萧,“不只是很有钱的人?”
“再加上很有势力也就差不多了。”
白萧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异色,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若荷则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想看看爹爹听到你们这样形容沙家堡时候的表情。”
余下三人也是满脸的愤愤之色.
钱路听到若荷的话很开心的凑到她身边,“是吗,是吗,那是不是很好玩的表情啊?”
“真是个孩子。”若荷拍拍他的脑袋,只是微笑。
白萧则直直的盯着子非,“很希望能知道阁下是从何得知我们的身份的。”既然被人看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掩饰什么大方的承认了。
“当年三匹雪色骆驼的出世可是震惊整个九州商市,瑶国更是将其视为天降瑞兆。”子非沙哑的声音毫无起伏。
白萧听后点了点头,“我本以为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应该不会还有多少人记得,是我大意了。”
“我自然也是不记得的。”子非似乎轻轻笑了笑,“不过既然你们能向天信楼买消息,我自然也可以。”
白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钱路的就失声问道:“你又找那些奸商买消息了?!天啊,这回你又花了多少银子?”
子非刚想要回答的时候,钱路慌忙摆手:“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我不想打击自己。”
白萧此时才问:“那我就很好奇了,你究竟是卖得什么消息里面会有这件事情的?”
“柳月坊花魁冉荷的来历背景。”
“啊!你几时偷看了我买的消息的?”钱路指着子非大叫。
“不是偷看,是你睡着的时候我光明正大的看的。”子非的声音里还是那么平静。
若荷笑容又扩大了不少,“天信楼果然是名不虚传,这都查得到,我当年还自以为隐瞒的很好。”
“原来如此。”白萧让人续上茶水,吩咐他们准备晚饭。“那除此之外你应该还知道了不少事情吧。”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不,应该是五个人才对,还有宝宝。
屋角的油灯忽明忽暗,使白萧的脸看起来颇有些阴暗的味道,若荷不禁微拧秀眉,目光在子非和白萧的脸上不断徘徊。钱路立直了身子,退到墙边斜靠了上去,眯了眯双眼,嘴角划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我也不是知道了很多,毕竟天信楼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地方。那天看了钱路买的那少得可怜的消息后,为了以防万一,我就又去了趟他们在羌都的分楼,挑了两个连带的买了下来。一个就是刚才说过的,另一个就是息年的身世问题。”子非说的每个字都很慢,说完一句话还停顿半天,这让钱路非常不满的瞪着眼睛。白萧依旧是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在茶杯的边缘来回摩擦,在这种光线不是太好的时候,他不再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反而看起来与钱路大不了几岁,这样的他显得十分的清俊,可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族气息并没有因此减弱分毫,仍然迫人。
等了半天也不见子非继续说下去,三人都有些奇怪的望着子非。在钱路的表情已经开始有点扭曲的时候,子非终于有了反应,他站了起来,长长的灰布拖拉到地面上,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天完全黑了吗?”他坐的地方看不见外面。
白萧望了眼门外,“恩,黑了。”
钱路在一旁非常无奈的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脱衣服啊。”
“咦?”若荷轻轻叫了一声,用水袖掩住了面上的惊讶。
白萧也面带讶异的盯着子非,钱路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张大了嘴巴呆呆的望着那个似乎说出了很奇妙话的人。
子非当真就开始脱起衣服来。
他把他身上裹的密不透风的灰色布料一层层的卸了下来。若荷手放在她那圆滚滚的肚子上,双眼瞪了老大充满了好奇的望着子非。白萧看到若荷的表现,咳了两声,若荷看了眼白萧,挑了挑眉,转头继续观察子非。白萧面色一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来身,向子非一拱手:“虽然不知阁下究竟想做些什么,但现在有女眷在场,似乎应该有所避嫌。”
“已经好了,没办法,裹着那些东西说话实在太困难了,嘴巴都磨疼了。”子非伸出双手扶向耳边两侧的最后一层灰色,黑色的长发摇曳倾出。然后钱路终于看见了他最少有三个月多没看见的那张脸。
一张很平凡的脸,虽然现在的灯火昏暗,但白萧还是看的非常得清楚。几乎没有任何特点的容貌,要硬说有些什么特别的话,就是那双微微有些上挑的细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感情温度。白萧再一次不自觉地看了看钱路,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和钱路站在一起绝对只能起到陪衬作用,他是觉得他还不够显眼吗?白萧对此非常好奇。
此时的钱路正因为子非的话而狂笑不止,一边笑一边说:“谁叫你非要缠那么些乱七八糟的,我就觉得你自从进了沙漠就很奇怪吗,安静得不可思议,怪不得,哈哈,哈哈,原来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哈哈……笑死我了,你自作自受啊……”
其实钱路长的非常的俊秀,清亮如玉的杏目,高挺的鼻梁,配上略带异域风情的轮廓,整个面容组合起来很是引人入胜,再加上那头柔亮动人的黑发和洒脱不羁的气质,在不说话的时候绝对可以迷倒一票又一票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可惜他只要一开口,整个形象就完全被破坏了。
“闭嘴。我要继续说下去了。”子非把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系了起来,露出了一对很大的呈弯月状的圆形耳环,由于耳环很是打眼,白萧多看了一眼,看不出确切的质地,不过估计是琥珀黄玉一类的东西,温润的昏黄色泽为他添了不少生气。
“那个血凤啊确实是刘天捡回去,只不过不是意外的捡到而是特地去的。他受好友之托前往一个农户家接到了息年,而息年本不姓息,他姓高。”子非望着钱路点了点头,“没错,高希才是他的本名。而且他的娘亲和高静荷的娘亲是表姐妹。”
“怎么会……”若荷无力的眨了眨眼,头脑里一片空白。
“不要太激动,会影响到胎儿。”子非不紧不慢的说着,沙沙的音质有着些许安抚人心的效果。
白萧的眸子颜色转深,有些担心与不忍的望着若荷,当年血凤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一些,可是也不太清楚。而且他也一直觉得沙家堡上一代堡主,也就是若荷的父亲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当年因为若荷要嫁给血凤就把她逐出家门也着实有些奇怪。
看到若荷情绪缓和了不少,子非才继续说下去:“天癸十二年高希出师以后接连血洗了三户人家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杀戮,而是长久以来的报仇。他在被刘天接走之前亲眼目睹了全家被杀的场景。而具体是由什么引起的这一连串的血案我也不清楚。这背后更加黑暗的事实,我想有时候不弄那么清楚对大家都比较好,你说对吗?”子非望着白萧。
白萧神色肃然,雪白的衣衫在此时衬的他的脸色有些异样的白。
“没错呢。我也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了。”回答的是若荷,她神情恍惚的望着白萧,“我想我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咦,那晚饭怎么办?”钱路紧张的看着她,“你不吃饭孩子会饿到的。”
若荷浑然不觉钱路在对她说话,起身向门外走去,步伐缓慢,似乎每迈一步都需要花费全身的力量。
屋内一片静默。那抹淡青色从众人的视线中无力的漂荡开,消落在黑暗中。
北沙洲,沙家堡。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高堂明镜下审视着手中的信。
阅毕。
老人的神色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捏拿着信的那只手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老人是沙家堡的第七代堡主,虽说是上代堡主,可是沙家堡的一大半的权力依旧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放心,不放心将沙家堡交给一个外姓之人。要不是他膝下无子,只有三个女儿,他怎么也不会把堡主之位传给白萧——他大女儿的夫君。虽说白萧是上门女婿,外加白家已无他人。其实他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沙家堡并不单纯是沙家的,它是瑞国的暗流势力之一,自有皇家监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沙家堡的未来永远是一片波涛汹涌,跌宕起伏。所谓天威难测。
老人一生都是站在巅峰之人,唯一让他叹息的就是他的几个女儿,除却大女儿以外其他两个莫不叫他操足了心。
现在他手中的信就是有关他最小的女儿——沙冉荷的。
现在叫做若荷的她身怀息年的孩子在鹿哥布沙漠的某处绿洲中滞留。这是一个足以让老人眉头紧皱的消息。
老人曾在三十多年前出过一次白沙洲。为瑞国当年的皇上非正式的出使良国。他的任务就是助当时身为良国五皇子的福轲登上皇位,为此福轲许诺了瑞国五座城池,瑞商在良国减半的商税以及其他不少的好处。
而当年老人所带来的许许多多腥风血雨中的一滴雨,滴在了息年曾经的家中,虽说他只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但是这依旧是个隐患,对于沙家堡来说,“血凤”息年这个隐患太大,老人不得不防。至此才有了与骨肉分离十多年的痛苦。
老人并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也是他还牢牢掌控沙家堡的目的之一——一旦白萧完全接手,他就必然会从沙家堡只有堡主才能进入的暗沙阁得知这整件事情的始末。
这次让白萧前去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杀了息年,永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