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领悟》凌一

6、第 6 章

　　如想象中一般，苏晓卿的双唇那么柔软，满是清新的味道，甚至带了一点甜美的气息，让邵易怎么舍得离开。终于如愿以偿地碰触到日思夜想的人，邵易真心希望时光能停留在此刻，他忍不住在内心虔诚祈祷，祈祷上帝能让他年少时代的梦想变为现实。
　　苏晓卿觉得脑子“砰——”地一声炸开了，完全不能思考，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够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邵易察觉到怀中身体的僵硬，遂安抚似地缓缓抚着那人的后背，嘴却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
　　又过了几秒，苏晓卿好像回过味儿来了，双手用力一推，想不到邵易没用力，几乎被他推了个跟头。苏晓卿赶紧退开两步，抬起手背拼命地擦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你你干什么？！”
　　被推开的邵易也不恼，温和地笑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喜欢你，很多年了。”
　　邵易见苏晓卿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无奈之下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坦诚相对：“苏晓卿。高中时我遇见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从那以后，我就没办法爱上别人了。”
　　其实苏晓卿不是不相信，而是一时间难以接受。邵易？邵易竟然……喜欢自己？
　　苏晓卿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那你也不能这么直接啊……”
　　邵易见苏晓卿害羞，心里轻笑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哎……话说，他这种表现，难道是……想着想着邵易情不自禁地问：“难道……刚才是你的初吻？”
　　苏晓卿脸瞬间黑了，唰地转过头去，大声道：“乱说什么。”刚一说完他自己又好像没底气了，接着小声嘟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苏晓卿这话激起邵易心里一支暖流。他没想到苏晓卿原来这么单纯，不过邵易可是爱煞了他这种青涩表现，珍惜还来不及呢，遂缓缓开口道：“说真的，你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我。”
　　这话说得诚恳，苏晓卿明白。只是苏晓卿还是说：“对你现在我真的说不好，给我点时间吧。”
　　邵易显得很爽快：“好。”
　　苏晓卿站起来：“我们唱歌吧。”
　　苏晓卿又点了几首歌，让邵易唱，邵易推说自己五音不全。苏晓卿有些人来疯似地自由发挥，邵易只顾静静听，这一来二去，两人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邵易的告白，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变得暧昧起来。苏晓卿没说话，邵易也没有。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一起保持安静。
　　送走苏晓卿后，邵易松松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手，手心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今天他大胆吐露爱意，苏晓卿会怎么想呢？姑且先不管苏晓卿的想法，邵易觉得那人向自己袒露心迹，自己表白他也没有立刻拒绝，这是不是就代表……有机会？他很高兴地看到那人一点一点卸下厚重的伪装，这是个好现象。
　　苏晓卿倒不会像邵易一样忙着猜，他始终都没从这两天的混乱中彻底摆脱出来。所以当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苏家二老真真儿吓了一跳，老姑上来就拉着他的手说：“昨儿晚上去哪了？不说一声，电话也打不通，我和你姑父刚说你要再不回来我们就报警了。”
　　苏晓卿用力挤出一个微笑：“让您和姑父担心了。昨天陪一个朋友呢，没事儿，放心啊。”
　　老姑和姑父一听他这么说才稍微踏实点。可老姑到底是了解苏晓卿的脾性，总觉得他心里有事。
　　这不一顿晚饭，苏晓卿吃得那叫一个心不在焉。
　　苏家姑姑看自己的宝贝侄子没精打采的，碗里的饭都没怎么动，便忍不住夹了一筷子香菇油菜放进他碗里：“这是怎么了？快吃快吃，不吃饭哪行。”
　　苏晓卿嘴上应着，可怎么也吃不下去。姑父笑呵呵地推了一小杯白酒到他面前：“那喝点？”
　　他一看是酒，立刻想到宿醉之后现在头还痛，苦笑着摆摆手：“昨天喝了不少。”
　　姑父依然是笑呵呵地说：“你呀，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儿放在心里都不说出来。对身体多不好。”
　　苏晓卿知道姑父担心他，遂安慰道：“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
　　苏晓卿像有些逃避二老的目光似地转头去看电视，屏幕上闪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令他有些窒息。
　　“近日，易视界为其本年度形象宣传片召开新闻发布会，易视界董事长邵易出席……”女播音员标准的发音此时听在苏晓卿耳朵里，只剩下“邵易”两个字。
　　镜头中的邵易身着修身高档黑西服，高大英俊得不亚于明星的外形引来记者一阵狂拍。此时的邵易和自己所见的那个完全不同，他有着领导者特有的霸气沉稳、睿智冷静，深沉内敛而充满张力。苏晓卿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不知不觉竟看呆了。
　　苏家二老当然不知道邵易是谁，只看见自家侄子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眼球动都不带一动的，老姑忍不住发话：“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苏晓卿意识到自己失神了，马上回过头来：“没，吃饭吃饭。”
　　令苏晓卿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过得可谓是“十分之精彩”。
　　从他第二天回到咖啡馆开始，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份快递，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快递没有署名，一开始他甚至还以为是邮包炸弹。小心翼翼打开了，才发现里面是一沓照片。算上今天收到的一共有一百多张，内容都是他高中时最爱去的校园的小角落。有黄昏中葱郁的树荫，细雨中寂静的天台……每一张都充满了他沉淀的记忆，最美的年华。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邵易的杰作。苏晓卿想问问邵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又不知道电话拨通了到底该说什么才好。纠结来纠结去，到了今天，他终于忍不住拨出邵易的电话。
　　不一会儿，邵易低沉的嗓音自听筒传来：“收到快递了？”
　　苏晓卿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厚脸皮地承认，有些无奈地说：“你到底想干嘛？”
　　邵易低低一笑，顿了一顿才缓缓道：“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沉寂的美丽鲜活起来。”
　　苏晓卿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片刻：“谢谢你。”
　　邵易知道他这一谢有很多含义，声音明显放得更温柔：“我不会逼你，只要是你，我就会等。”
　　苏晓卿放下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邵易那一句“我想让你心里沉寂的美丽鲜活起来”，就像一团火投进了苏晓卿心里几乎冰冻的世界，那种感觉竟是难以言说的复杂。
　　正坐在玻璃窗前发呆的苏晓卿显然没有发现林安已经从吧台慢慢走过来，静静站在他面前。林安像是要唤醒苏晓卿一般，试探性地轻问：“阿卿。”
　　苏晓卿胸口正慢慢凝结的思绪被林安这一声轻唤冲散开来。他慢慢回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怎么了？”
　　林安不知道要说什么，显得很难开口：“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
　　苏晓卿心头一紧。林安都这样说了，自己想找借口也逃不掉了，但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故作迷茫道：“你怎么了？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
　　林安望着苏晓卿的眼睛，有些无奈地摇头：“阿卿，别瞒了，我都知道了。那天你看见我和小曦在一起，我也看见你了。”
　　苏晓卿瞬间有一种伤疤被别人揭开又强迫撒盐的痛感。他按捺不住，有些恼了，不自觉地提高声音：“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说这么多。你应该远离我才是。”
　　林安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有些激动地抓住苏晓卿的手：“阿卿！没事的，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帮你找好不好……”
　　苏晓卿轻柔也决然地拿开了林安的手，没有让他说下去。苏晓卿沉默片刻，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为受伤又冷淡的神情直直地看着林安：“林安，我一直以为你懂我。可是我到现在才发现，你什么都不懂。”
　　林安不解他这话的意思，焦急地动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看见苏晓卿惨淡一笑，颤巍巍地站起身，轻飘飘地走出店门了。
　　林安没有去追，苏晓卿也并不希望他来追。他一个人走在喧嚣的大街上，高大的建筑物投射过来的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连同他那颗碎成粉末的心一起，包裹深藏。这样对两个人都好，结束了。不，不对。苏晓卿想到这里不免轻声嘲笑自己，根本没有开始过，谈何结束？那人拒绝了他，并不是最让他伤心的，而是那人的诸多借口，才让他真正痛彻心扉。
　　苏晓卿，你一定要走出来，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他已经慢慢从刚才几座高楼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缓缓抬头望天，心想这是不是上天在告诉他，他该放下林安了。
　　苏晓卿像是做人生的重大决定一般，慢慢用力攥紧拳头。从今天开始，在心里，要和那个人，说再见了。
　　虽然不可能说放下就完全放下，不过苏晓卿的自我鼓励明显让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苏晓卿拿出手机，几乎是想都没想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邵总，晚上能邀请您吃个饭吗？”语气竟是苏晓卿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调皮。
　　回答当然是“没问题”。
　　邵大总裁放下电话差点一蹦三尺高这点绝对难以令人相信。可他美丽的秘书小姐柳绿绿是第一目击者，不相信也得相信。
　　柳小姐目击的经过是，自己明明正在和自家老板交待下一周的行程安排，自家老板也是表情极其严肃认真地听。可没想到老板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之后，表情瞬间就像百花怒放一样，直把她吓了一跳。所以当她小心翼翼地以“涨工资”话题试探老板，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你想涨多少就涨多少”的时候，她才确信老板一定是碰到什么天大的好事儿，猜想是不是老板得到了哪位心仪女神的芳心所以顿时雀跃了？
　　柳小姐猜得都对，就是她怎么猜也不会猜到让自家老板高兴得快要上房揭瓦的人，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对面咖啡馆的店长苏晓卿。
　　不过显然邵易现在是沉浸在无限的喜悦中。虽然苏晓卿没有直接答应他，但也没有拒绝他啊！况且刚才是苏晓卿直接邀约，这代表什么？！不行，要淡定。
　　可日思夜想的初恋情人摆在你面前第一次邀请你吃饭你能淡定么啊？！！！
　　邵易看了看表，现在下午三点，还有好好准备的时间。他三言两语打发了柳绿绿，赶紧翘班开车回家整理形象去了。
　　苏晓卿当然不知道邵易会为了他如此兴师动众。他不紧不慢地在街上又溜达了一会儿，然后打了个车就去找饭店了。
　　邵易完全没想到苏晓卿会拖他去大排档吃烧烤。因为苏晓卿坚持说今天他请客，所以邵易就只能乖乖等通知了。
　　不过好在邵易没有穿得西装革履，不然一身精英打扮坐在路边吃烧烤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深蓝色的衬衣，米黄色的休闲外套，配上浅色牛仔裤，深棕色的休闲皮鞋。苏晓卿看到邵易走过来，觉得他简直变了一个人，打趣道：“邵总和邵易还真是有区别啊。”
　　邵易听出他的调笑，应和道：“那当然。”
　　苏晓卿随手拉开椅子：“坐。”转头又大声道：“服务员！”
　　邵易一愣，随即笑道：“哎，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声音呢！”
　　苏晓卿听他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是因为之前不太熟……”
　　邵易神情柔和，缓缓道：“我知道。”
　　苏晓卿像是逃跑一般避开他热切的目光，并不是因为讨厌……而是，那种眼神太真挚了，不含一丝杂质，没有任何恶意。就像太珍贵的礼物，自己承受不起。
　　邵易注意到苏晓卿的小动作，轻轻勾起嘴角没说什么，拿过菜单点起了东西。
　　男人分两种，一种是一喝酒就话多，另一种是一喝酒就睡觉。苏晓卿明显是前者，邵易暂时看不出来，因为他压根就没怎么喝。
　　所以如果你坐在他们旁边，会看到一幅很神奇的画面：英俊成熟千杯不醉的大哥哥用宠溺的眼神望着一喝就醉唠叨成篇的弟弟。而令人蛋疼的事实是，这俩人一样大。
　　苏晓卿之前很少喝酒，他觉得最近喝酒之后说的话比他一辈子说的话都多。越说越憋屈，越说越想说。
　　邵易倒是愿意听他袒露心迹，觉得这是一个了解他的好机会。但后来看着对面的人真的要喝多了，他还是很坚定地夺过那人的酒，勒令其淡定。
　　虽然此时苏晓卿意识还算清醒，眼前的邵易也没有变成五个，但又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他根本没过大脑地就一把抓住邵易的手，有些绝望的眼神看得邵易心里难过：“你说，你说我到底该怎么放下？”
　　邵易宽厚的手掌缓缓地、缓缓地抚上了苏晓卿的头。邵易静默片刻，慢慢拉近两人的距离，双手固定苏晓卿的头让他看向自己，轻声吐出的字句坚定而清晰：“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