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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秋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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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秋组】
吉野此刻正软绵绵地趴在床上,心有戚戚焉地看着羽鸟站在床边阴沉着脸火冒三丈。
“小鸟我又不是第一次发烧了…而且38.5度又不算高…”吉野郁闷地撅了撅嘴,顿了好久才咕哝出这么一句话,“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都快三十九度了还不高?你一定要在年假的时候高烧到非去医院不可才甘心么,”羽鸟强忍住怒气,要不是看在吉野抱恙在身,被攥得咯咯响的拳头说不定早就冲上去给了他两个爆栗,“还有春节特刊的问题,我倒要看看吉野你现在拖着病怎么画!”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昨天某人带我出去取景才导致我感冒的么…”吉野只一句话就大言不惭地把责任推到了羽鸟头上。羽鸟自知理亏,狠瞪了他一眼后便走出了房门,考虑着要不要让吃惯了甜食的吉野试试看比退烧药苦得多的中药。
啊啊,不过说实话,昨天假借着取景的名义难得出去玩了一趟还真是蛮不错呐。
吉野一想起昨日羽鸟板着一本正经的脸,明明是想约自己出去约会却偏偏要说成是带自己取景,喉咙里还是忍不住发出奇怪的笑声。
被一场暴雪雕饰后的街道在明澈的阳光下格外美丽,却因为是新年第一天而行人甚少。
天生不喜热闹的吉野在经一番死缠烂打终于说服了羽鸟放弃去神社做初詣改去郊外公园后,自己心里却打起了小九九,想着趁今天怎么把小时候被小鸟用雪球欺负过那么多次的老账给讨回来。
结果羽鸟一脸发愣地在人迹罕见的公园门口站了好半天,实在搞不懂吉野要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也罢,既然是约会那也就随他爱怎样便怎样吧,羽鸟摇摇头,唇角挽起一抹淡淡的笑,仗着身高的优势,随手从身边的树上捏下一团雪就向吉野砸去。猝不及防的吉野被中伤后立刻张牙舞爪地嚷着小鸟犯规,结果又毫无悬念地被羽鸟手中第二个飞奔而来的雪球狠狠灌了一嘴。
吉野十分郁闷十分不甘心,便趁中场休息时总结经验并认真反思了一番,决定既然实力上赢不过小鸟,那就算来阴的,今天也一定要让他吃一次亏,却没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再次落空——
在中了下半场的第一个球后,吉野就夸张地向后仰面倒去,自作聪明地想着等会儿小鸟一过来就立刻把雪球塞到他的脖子里去,结果羽鸟的脸在接近吉野后呈现出逼人的温柔,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剧情发展让吉野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吉野的瞳孔猛然放大,看着那张已经熟知了二十多年的脸庞在向自己逼来之时,全身的气力却居然都像被抽走了一般,两手完全不听使唤,紧攥着准备好的雪球突然不知道是该塞到这个人的脖子里还是该把满脸羞红的自己埋起来。
只能紧张地注视着眼角坏笑的某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啊——嚏——”吉野因自己一个不适时的喷嚏被迫停止了回忆,当思绪再回到刚才的关键时刻时,却像是突然意识到——等等!难道昨天我和小鸟是在雪地里接吻了吗!
啊啊啊居然被吻了怎么办好害羞好害羞!吉野感到脸部再次急剧升温,抓狂地裹住被子翻滚起来,再一想到昨晚借用构思特刊的时间偷偷画的那幅画,就更是抑制不住想把整个人都藏到床底下去才好。
要是被小鸟看到了,他八成又要笑话我连【哔——】(消音)这种事都做过好多次,居然还会为这种小事大惊小怪,骂我笨蛋了吧。吉野用三个枕头盖住头,这样委屈地想着。
要说起吉野家的地形,羽鸟几乎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比他本人掌握的还要清楚百倍。
在轻车熟路地找出退烧药后,羽鸟又忍不住对着那一打创口贴凝视了好一会儿,想起上次吉野因为跑去厨房找创口贴却死活找不到而气得跳来跳去的那件事,搔搔下巴考虑了一会儿要不要在家里的每个地方都放上些创口贴,省得他割破手流血后还央求自己给他带些巧克力补补血。
话又说回来,他是看哪本乌七八糟的杂志介绍说吃巧克力能补血的?
小秋怎么又乱放东西了,好好地把画纸放到餐桌上作甚?
吉野家的餐桌并不大,羽鸟在倒热水时便一眼就发现了那张被细心叠起来的画纸,本只是出于好奇心打开一看,画的内容却让自己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诶?这是什么时候画的?昨晚小秋设计的特刊吗?
羽鸟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欣慰。
小家伙终于也知道要在工作上用用功了啊。
但若用上职业眼光打量这幅画,羽鸟却觉得愈发地不对劲。
这是…昨天去的那个公园没错,选用的背景也算合理,阳光从这个角度照过来也很漂亮…但怎么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呢…这种浪漫的气氛本应该和画上这两个人的求婚场景很搭的啊…
……………等等……………
羽鸟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画的明明是两个男人吧!!!
怎么还偏偏是我和小秋啊!!!
就算画的是我们求婚这种事也该是我来做吧!!!
还有吉野千秋你把西服穿得跟正经人儿似的我也就原谅你了干嘛还非要给我套个婚纱啊!!!
羽鸟还没从欣慰的错觉里缓过神来就差点一口血喷出溅地八尺,想起始作俑者现在还躺在床上悠哉游哉地休息就更是怒不可恕。
吉野千秋啊吉野千秋,你说你今天又发烧又要赶稿还惹毛了你的工作狂责编,怎么运气就这么…好呢!
…杀气…好重的杀气…
吉野用被子遮住了大半个脸,视线微微颤抖地盯着一脸黑线的羽鸟地端着药走进来,就知道大难临头了。
“内个…小鸟…我不是故意要画这张图逗你玩的…”过了好久看羽鸟还没动静,吉野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也不是故意要给你穿婚纱的…本来只是想试试看小鸟穿上婚纱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漂亮…”吉野看羽鸟一直保持沉默,渐渐感觉口干舌燥,连说话也不顺畅了。
“…要是小鸟你真的不喜欢就撕掉吧…没关系…我等会儿…不…马上就起来画特刊…”吉野开始做最后的妥协,尽管连自己都知道这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啊啊小鸟你好歹说句话啊不要这样我好害怕的QAQ!!!”吉野终于忍不住要崩溃了,“你要是想批评我就直接说啊!!!诶…”
吉野抓狂到一半时【等等抓到一半是怎么回事】突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从进房间开始就一直没再说话的羽鸟,此刻居然在…笑…??
啊啊?难道被小鸟…戏弄了??
猜到这一点,吉野的态度便立刻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羽鸟就破口大骂:“魂淡小鸟!难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害得我还发抖了好半天!我可是病人啊病人啊!”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小声)不过还真没见过这么有活力的病人,”羽鸟收敛起笑容,走到床边坐下,“你以为我是因为那张画才生气的吗,就算你把我画得有点…【正在努力搜寻合适的形容词】…脱离实际,但至少从画风上来看也知道你很用心啊。况且,这似乎是我看到的第一张你画的我吧。”
“那你干嘛刚才…”吉野赶紧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想着要时刻在自己和羽鸟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昨晚你是趁我睡了,才偷偷起来画的吧?”羽鸟一针见血。
“就是因为怕当着你的面画会挨骂,才偷偷画的噜…”吉野扭过头,极力回避羽鸟的目光。
“你看,所以为什么今天你发烧了,”羽鸟的语气逐渐温和,越发觉得这个小东西好可爱,“小秋啊,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啊,好不容易熬过年底的修罗场现在又发了烧,都快30岁了体质还这么差,以后让我怎么放心呢…”
“发烧不是挺好的么…至少有个顺顺当当的理由请假推掉特刊了啊…”吉野硬着头皮大言不惭,“再…再说了,看那幅画就知道…小鸟你是我的人了…以后我的身体就交给你调理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羽鸟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因为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想对还在发烧的吉野做出什么非分的动作。
“还是先吃药吧,水快凉了。”羽鸟面无表情地扶着吉野坐起身来,拼命控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顺便对那幅画提个小小的建议,我觉得婚纱还是小秋你穿比较适合。”
“啥?”吉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小鸟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你忘了我是个男人么!”
“得寸进尺的人是你才对吧!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了么!”羽鸟嘴角抽搐,自己花了20多年果然还是完全无法理解吉野那火星般的思维。
“好像对噢…”耳边传来吉野弱弱的妥协声,“那下次就画张我们都穿西服的好了!”
羽鸟默默注视着吉野。
从这个完全看不出来已经29岁了的男人身上,寻不到一丝岁月磨砺的痕迹。
明明是那么傻,那么天真,那么孩子气。
一旦笑起来,却拥有这世上最美的容靥。
“好好睡一觉吧,等烧退了…”羽鸟收起药盒和杯子站起身,正欲离去时却发现衬衣下摆被吉野牢牢抓住。
“小鸟…陪我…一起睡吧…”吉野低下头,就算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脸涨得通红。
羽鸟扬起眉毛:“怎么呢?”
“我怕冷…小鸟你身上最暖和了…”吉野顿了顿,把本来不好意思说的话还是一口气都倒了出来,“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无论哪次我抱着你睡觉…都能睡得很安心…”
熟悉的气息瞬间就压了上来,自己毫无防备,也无需防备。
“睡吧,醒了我就给你做鸡蛋卷。”羽鸟温柔地在吉野额上烙下一吻。
很烫。
无论是额还是唇的触觉。
但很安心。
一夜无梦。
羽鸟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陪吉野睡了一整天,微微有些吃惊。
侧过头,正好看到吉野满足地窝在自己怀里,两手牢牢搂住腰,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有规律的呼吸一阵接着一阵,挠得自己有些痒,想发笑。
撩开有些乱的发梢,羽鸟探上吉野的额头。
真好,烧退了。
人有时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高兴地几乎发狂。
此时的羽鸟正是如此,莫名地,心中被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喜悦填塞得满满,太满,以至于除了这种情感之外,已容纳不下其他的任何。
眼风瞟向窗台,新年的暴雪已然接近了尾声,眯起眼便可以看到远处被覆盖着银妆的东京塔在阳光下露出凌厉的塔尖,熠熠生辉。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等他醒了之后,该做些什么呢?
一起做鸡蛋卷吧,好想看到他揉着圆鼓鼓的肚子大叫着再来再来我还要。
一起把工作推掉吧,好想看到他开心地嚷嚷着小鸟最好了再缠上自己的脖子。
一起,去什么地方旅行吧。
时间很多,路还很长。
怀中的明眸颤了颤,羽鸟第一次观察到吉野的睫毛居然也是这么长。
“早安,小鸟。”
“早安,小秋。”
四目相对,绽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足以黯淡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