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荷的妖孽缘》赵小默

9、颠倒众生

　　窗外春光甚好，阳光顺着纱窗大片大片洒进来，暖意洋洋。地上黄铜兽鼎里袅袅的香雾透过琴弦萦绕盘旋消散，此情此景勾引的宋小荷眼神迷离睡意傲然，在经过与周公艰苦搏斗后，宋小荷还是光荣的牺牲了。

　　不到片刻，一种不和谐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穆之尧和少女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宋小荷靠坐在门栏上，脑袋如小鸡吃米一般一点一点，鼻子发出阵阵鼾声。看到一幅酣睡图穆之尧没有丝毫气恼反而发出低低的笑声。

　　而一旁弹琴的少女脸颊微微颤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如腊月寒冰。琴瑟和鸣情意浓浓任谁被打断都不会有好心情。

　　“呵呵，碧青！没想到你的琴声还有催眠之效啊”穆之尧看着睡意正浓的小人儿，满脸愉悦的调笑道。

　　碧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眼中的阴郁冰冷又加深一层，放着琴弦的手紧握成拳，手掌中掐出道道血痕。

　　她每日天未亮就起来练琴，手指上被琴弦拉出的伤口结痂流血再结痂再流血，直到磨起厚厚的老茧。这首曲子她不分昼夜的练习，只为穆先生一句称赞，可现在开来她所谓的努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眼前这个打着呼噜流着口水的贱人。

　　想到这碧青心中一恨，手指一划，“琤...”尖锐的琴声震响耳膜，窗外的鸟儿惊飞一片。

　　宋小荷瞬间从美梦中惊醒，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两眼迷茫打量着四周。

　　穆之尧有些不悦的扫过碧青，显然对她冒然出手很不满。

　　碧青满腔怒火无处发现所以并没有看见穆之尧的不满，声音陡然拔高对宋小荷怒喝：“贱婢！”

　　惨了！宋小荷脸色一僵，登时想起自己干的好事！

　　她思绪飞转，暗暗瞥了穆之尧一眼，见他神色淡然，浅笑如故。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立马哈腰躬身，眼睛微眯，嘴角上翘四十五度谄笑的看着穆之尧。

　　人在江湖混，第一戒律：分清老大，识时务。

　　穆之尧恍然间似乎看见了宋小荷屁股后面长出一条毛茸茸尾巴，在那不停摇啊摇!摇啊摇！配上她这一脸献媚的笑，不由得笑出声。

　　好吧！宋小荷也很唾弃自己得行为，可是谁让咱们人穷志短!人家马瘦毛长呢！

　　“你觉得刚才的曲子怎么样？”穆之尧轻声问道，话语间难掩笑意。

　　话音刚落，宋小荷脸上的笑容顺时僵硬，双目不可置信的望向穆之尧，一脸你别逗我的表情。

　　碧青见宋小荷愕然失色的神色，闪过一丝冷笑，嘲讽道：“出身荒村僻壤的贱婢，也配妄谈琴曲音律，哼！也不怕贻笑大方！”

　　宋小荷抬了抬眼，冷冷扫过碧青，这姑娘把大粪当早餐吃了吧？眼底闪过一丝幽暗，又低下头做赧然状，无言附和碧青所说的话。

　　见状，碧青挑了挑眉得意的笑着。

　　“那．．．看来，喜儿是很懂音律了！”穆之尧轻轻的拉长音调，话落如重磅炸弹，将碧青得意的笑容瞬时炸的面目全非。

　　碧青脸色煞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看。喜儿！自己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久到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听见这个名字。

　　喜儿！宋小荷细瞧碧青，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先前觉得面熟，原来是同她一起被卖进来的少女。短短两个月，现在丝毫看不出她同那个索索发抖衣衫褴褛一脸胆怯的少女是同一个人。

　　有些事有些人，并不会因为你捂住眼睛，堵住耳朵就烟消云散。就像现在，穆之尧轻飘飘的的一句话就扒下了她昔日光鲜外衣露出血肉模糊的面容。

　　宋小荷目光掠过被碧青表情愉悦的穆之尧，微微挑眉，恶人自有恶人磨。

　　穆之尧依旧笑得风淡云轻，没有理会碧青欲说无泪的凄楚，看向宋小荷说：“说说！”兴趣盎然的样子。

　　宋小荷抬头一笑，似漫天云卷云舒：“内容充实，主题明确，生动活泼，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说罢，微笑的看着穆之尧。胡说八道谁不会，你要是想听我还有的是。

　　穆之尧几乎想要失笑，这小丫头分明在说--我就是不懂音律你要怎么样，想要干嘛，别废话！

　　“呵呵...呵呵...好！碧青，从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了！”穆之尧笑容温柔如水，声音锋利如刀。

　　闻言，碧青哗的站起来，身下的矮凳被踢倒，发出噹的一声巨轻轻拉了拉穆之尧的衣衫，那动作里带着恳求，带着委屈，满脸急切问道：“为什么？”

　　穆之尧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身长，更显得他整个人温润如玉。穆之尧低眸看向碧青拉着他衣袖的手，抬头望着她冷冷地说:“你忘记的规矩了！”眼眸里冰寒入骨的寒冽让碧青不由得放手，她双手紧握成拳眼眶微微泛红，眼眸中闪着点点泪光，忽然她抱起桌上的琴冲下了楼。

　　经过宋小荷身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这样，宋小荷莫名其妙得罪了人还是个女人！

　　飞扬起的裙摆顷刻间消失在楼梯间，对于这喜剧性的一幕让宋小荷暗惊，她不由自主的看向穆之尧，猛地想起云姐的那句话“穆先生招惹不起！”现在看来哪里是招惹不起，简直就应该是避之不及。

　　月牙白的锦袍衬出他修长挺拔身材，长相说不上有多么帅的惊人却因唇边那一抹笑容而显的风雅不俗，像一幅悠久的山水画，有一种极致的宁静美好！怪不得她们一个个迷失在这幅画中，他确实很有资本。

　　可惜这位大众情人没有几分真心，在他眼中这些迷恋他的女子都只是他手中的玩偶，他操控着她们的喜怒哀乐，而她们也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在看什么？”

　　陡然放大在眼前的容颜吓的宋小荷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用力过猛胳膊撞到了门框，痛得她想跳脚，穆之尧笑咪咪追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看你妹啊！宋小荷耷拉着脑袋揉着胳膊不理他，眼睛斜视怒瞪他。穆之尧又走前一步，宋小荷慌忙抬头一脸警惕的看着穆之尧，无声的质问道“你要干嘛？”

　　“哈哈...”看见她的表情穆之尧开怀大笑，宋小荷挑了挑眉小声嘀咕着“神经病”

　　“你眉间的朱砂痣好美！”穆之尧突然转换话题，说换间他冰冷的指尖划过宋小荷的眉间，眼眸中流动着淡淡温情，神情专注而遥远，像是看相隔千山万水的风景。

　　宋小荷僵持身子吓的不敢动，他来来回回摩拂，指尖老茧偶尔划过她的皮肤，粗糙的质感让她不适。

　　她微微向后仰头错开他的手指，明亮的阳光下，洁白修长的手指静静的停留在空中，一种孤单忧伤的气息流淌着，宋小荷抬头看向穆之尧，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在背光中模糊不清，可她依旧能看到他眼眸中无奈的哀伤和唇边丢失的笑容。

　　穆之尧放下手退后，无声的望着她，那种无声的紧迫感压得宋小荷想逃走。

　　“下去吧”穆之尧收回手指说道，宋小荷闻言一愣，转身就走。走在门口时回头望去，穆之尧静静的背站在窗户前，负手，背脊挺得很直很直，窗外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像一条分界线隔绝了所有。

　　“神经病”宋小荷小声骂道，脚步轻快的离去，心中祈祷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

　　天空终于不再阴霾，绽放出久违的明朗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就连吹过的清风都带着丝丝暖意，梅林间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叫着，声音悦耳，清脆动听。

　　蜿蜒的青石路在梅林间交错，四个黑衣男子抬着一顶海蓝色软轿脚步如飞，轿沿四角挂着莲花琉璃铃，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清脆的铃声随风飘荡悦耳的响声，绣着云纹轿帘也随风起起落落。

　　另一条青石路上，小女孩迈着悠闲的脚步，手里不停的晃动着一枝白梅，偶尔梅花瓣飘落，她微微仰头感受着扑面而来温暖柔软的清风，脸上的笑靥灿烂如花，堪比春光！

　　林间的梅花渐渐凋落，莹白的花瓣被清风带离枝头，不休的在天空中飞舞，这漫天飘零的花瓣在灿烂绚丽的阳光下宛如精灵，呼啸而过的暖风吹乱了漫天暗香，由远而近的铃声惊飞了鸟儿，打断宋小荷短暂的悠闲时光，她不禁回首。

　　轿帘刚好飘起，瞬时出现在眼眸的轿中人，狠狠惊艳了宋小荷一把。惊艳！毫不夸张的惊艳！即便是看过无数明星美女帅哥，她都重来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条漆黑寂静的长街，整个世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一丝光亮，刹那间，耀眼炫目的烟火在天空中盛开，照亮天际，周围的一切都暗淡无光，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绚烂夺目的光华。

　　最最醒目就是眉间那嫣红如血的朱砂痣犹如白梅花间一点红，白玉般的面孔在金色光辉下徐徐生辉，精致的五官堪称完美，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柔顺光亮...还有...轿帘落下，一切尘埃落定，浮华美，倘然若失。

　　望着渐行渐远的软轿，宋小荷的心中流过一丝怅然，她摇晃着脑袋感叹道：“倾城之貌，颠倒众人！”说罢自嘲一笑，耸了耸肩，丢掉手里的梅花枝大步向前走，伤春悲秋可不是她的性格。

　　梅林安静如水，光滑青石路见证了岁月的悄然而逝，千年万年不变的平行向前，走在路上的人交集而又错过，没有人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相交还是继续错过！

　　所谓缘分不过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