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图》一块二

27、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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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听到“美人图”，顾清圆已没了惊讶，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怎么又是一个道人。

　　“当日围攻，太行派与镇海派都参与了几十人，最终只有二人生还，洪开元洪大侠与许波许大侠都气愤难平，于是找上了少林，请少林真慧禅师主持公道。”稽慎言又道。

　　“主持什么公道？”祝清鹏忍不住插嘴问。

　　稽慎言也不介意，笑一下道：“洪许二位大侠认定，那道人是真阳派的。”

　　顾清圆祝清鹏二人一齐惊叫出声。

　　白馥棠不言，却是用上了心，二十年前之事，与近日之事都与真阳派有关，必然不是巧合。

　　“真慧禅师并未因片面之词，便断定真阳派与藏剑山庄有所勾结。”稽慎言接着道，“且藏剑山庄之事也未有断言便是谁对谁错。”

　　顾清圆祝清鹏二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虽是已过去二十年的旧事，牵扯到师门二人还是无法冷静。顾清圆面上微红，偷偷看了眼苏青，苏青却只闷头喝茶，像是未听到一样。

　　稽慎言续道：“洪许二位大侠自是不甘，于是约齐了令尊与崆峒派的数位长老，以及一干武林同道，一同寻访那道人的下落。”

　　顾清圆又听得心焦起来，却不知是为谁。

　　“稽家长于用毒，家父尝败于藏剑山庄剑下，深以为耻，所以当日才一同去了藏剑山庄。我那时年纪轻，不敢自夸，用毒的手法倒是也小有所成，家父带我一同前往，我很是自负，想着合该是我扬名立万的时候，未想到不但铩羽而归，家父的性命也栽在了这一役。”稽慎言说着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当日的境况，“我新丧父，家中没了主事之人，弟妹多，亲戚又驳杂，诸般琐事也就不去提他了。总之后来洪许二位大侠找上我的时候，我头脑一热，便答应了一同前去寻访那道人。”

　　稽二少坐在一边，低头不语，不知是否也想到了什么。

　　“十几个武林门派，合几千人之力要找一个人还不简单，没多久就找到了那道人。”稽慎言又道，“那道人岁数倒也不大，就只有二十六七岁，带了两个小孩。”

　　“两个？”白馥棠奇问。

　　稽慎言颔首：“是，一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打扮成道童的样子，似是那道人的徒弟；一个只是个婴孩儿，想是那藏剑山庄的后人了。”

　　顾清圆心下有个念头闪过，来不及抓住，稽慎言又开口继续讲述。

　　“那道人武功不错，却也架不住这许多人围攻，一路逃亡，终于找了我的道。”稽慎言说着苦笑，“我当日不知轻重，有听说这道人会使妖法，想着这般妖人不用跟他计较什么武林道义，给众人分发了毒药，涂在所带暗器之上。

　　却有人并未向那道人，而是向着那婴孩下了手。那十几岁的少年武功低微，抱着婴孩儿避无可避，用自己的身子替婴孩儿挡下了几镖，婴孩儿却也不能幸免，两个孩子一齐中了毒。”

　　顾清圆听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便有了预料，此时倒也不太惊讶，只是心中不断涌上厌恶之感。祝清鹏也是满面的不忿。

　　白馥棠却道：“事有轻重缓急，稽世叔切莫自责。”

　　稽慎言冷哼一声不答，又道：“稽家的毒物独具一格，我使了个坏心眼，并不是中之即死的剧毒，驱除倒也不难，只是需要有人以内力全力驱毒。我原是想借此引得那道人去寻帮忙之人，若是真与真阳派有关，自会引出真阳派来。未想到有人连一个婴孩也不放过。”

　　众人皆是无语，白馥棠张开嘴想说什么，看了看众人的神情，闭口不言。

　　“婴孩受伤娃娃大哭起来，少年站立不住也跌在地上。那道人见两个孩子受伤大怒，原本只是逃，这下发起狠来，连杀十几人，自己也受了些伤，终于逃走。

　　其后再寻到那道人的行踪的时候，两个孩子还在，想是道人用内功替他驱了毒。这下他大耗内力，武功大损，又着了道，却是我亲手伤了他。”

　　稽慎言说着长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摊开放在身旁桌上。

　　顾清圆凝神看去，却是几枚细小的锥样暗器。锥长仅寸许，最粗之处不过一两分，通体碧蓝，晶莹剔透，远观宛如冰晶宝石一般，却不知是何暗器。

　　“此物名唤子午断魂锥，乃是家父的遗物。当年家父穷毕生心血，用几十味毒药炼制成此毒，又以深海鱼骨为基，熬成此锥。此锥遇血即化，伤口细小，毒性却可即刻蔓至全身血脉。中毒之人一时死不了，每日子午二时身受万刃穿心之苦，每日加剧至死方休。”

　　顾清圆听得胆寒，再去看那宝石一般的冰锥，碧蓝的颜色仿佛带了一丝寒意。

　　“我当日深恨藏剑山庄害家父早逝，只想着用家父的毒镖杀了此人，也算是帮家父手刃仇人。”稽慎言说着微微一笑，“白少侠，这便是我说的，近日之事想必不是当日的藏剑山庄后人所为的原因。”

　　白馥棠皱眉望向稽慎言。

　　“那两个孩子都中过我下的毒，虽然那道人为二人驱毒，一时未死，我那毒却也没那么简单，幼年中毒，伤了根基，此生必不能修习高深武功；而那道人后来所中之毒更深，中毒后不断逃亡无从医治，便是最终解了毒，也最多活不出十年来。”稽慎言苦笑起来，“如今距当日已有二十年，当年那几人，纵使万幸都还健在，也不可能有伤令尊、崆峒上官长老、更连灭二派之能。”

　　白馥棠一时无言，忽然心念一动，问道：“稽世叔，听您方才讲述，那几人却是并未为人所擒？”

　　“确是并未擒获。”稽慎言摇头叹一口气，道，“那年深秋，我们一众人将道人并两个孩子逼到黄河边。众人围攻之下，道人身受重伤，终是跌落黄河之中。”

　　白馥棠跟着问道：“那那两个小孩呢？”

　　“十来岁的那个少年眼见道人落河，向着一群人笑一笑，抱着婴孩儿一纵身也跳了下去。”稽慎言说完又长叹一口气，心下只觉悔恨万分，“那年黄河秋汛泛滥，便是个水性极强的人，落入河水中也必活不了了，何况一个重伤之人和两个孩子”

　　白馥棠还不甘心，又问：“那可曾知道那道人是否与真阳派有关？”

　　顾清圆正自唏嘘，听到“真阳派”三字又提起了精神，祝清鹏也睁大了眼睛。

　　稽慎言微微瞥了白馥棠一眼，目光中带了鄙夷之色道：“便是又如何？人已经死了。况且此人究竟与藏剑山庄是否有关系，都未有定论。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顾清圆悄悄舒了一口气，祝清鹏却有些失望，端起茶杯喝了好大一口茶，苏青轻哼一声，却不知所为何事。

　　稽慎言一番讲述前后过了一个多时辰，暮色已深，早有下人进来点上了火烛。烛光下白馥棠俊美的面容略带煞气，不知在想什么。

　　稽二少见诸人行状笑道：“白少侠，天色不早了，诸位也该饿了，不如先进些酒水，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

　　白馥棠想了想，颔首称谢。

　　稽二少遂招呼下人准备酒菜，又请秦四方几人一道，更叫人准备了猫食与小狐狸。几人说话间，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喧哗。

　　一个下人冲进来凄声喊道：“老爷！有人闯进来了！”

　　白馥棠登时站起身，回首向稽慎言笑道：“世叔，小侄所料果然不错。”

　　秦四方几人也都心中一震，纷纷站起身看向外间。顾清圆微微侧过两步，拦在秦四方身前。秦四方微笑，右手轻轻拍在顾清圆肩上，顾清圆心中一暖，紧张之情渐去。

　　稽慎言沉吟不语，向稽二少摆摆手，要他出去看看情况。稽二少得令出门，没走出去几步，却听一个阴森的声音道：“稽慎言，你不敢出来么？”

　　众人闻声向外看去，只见院子里站了一个人。

　　天已近全黑，院中点起了明瓦灯，灯光下但见那人一身黑衣手执长剑，面上罩了个黑色的罩子，只露出两只眼睛。从身形和声音中都分辨不出任何特色，连岁数都难以推断。

　　稽慎言站在正门口的台阶上，望着蒙面人，正色道：“尊驾是谁？”

　　蒙面人不答，桀桀怪笑两声又问：“稽慎言，你可曾去过藏剑山庄？”

　　稽慎言凛然不答，稽二少却是已取了武器递与兄长，自己也持长剑肃然而立。顾清圆几人都未携兵刃，欲待回房去拿，已是不及，当下立于一旁。白馥棠并着一齐来的几人也站到了门口，个个掏出兵刃拿在手上，却是观望不语。

　　蒙面人笑得阴恻恻，倏忽提剑欺近，大喝一声：“当日去过藏剑山庄的都要死！”说话间手中长剑已刺倒稽慎言胸前。

　　却见稽慎言不闪不避，面上淡然一笑，只待就死。

　　稽二少眼见兄长立时便要毙于蒙面人剑下，连忙提刺向蒙面人身侧，剑招去势凌厉，乃是围魏救赵之计。

　　蒙面人身形微晃，却是躲开了稽二少那一剑，手中长剑仍是刺向稽慎言。

　　稽二少变招不及，心下慌了，口中大叫：“大哥！”

　　顾清圆欲救已来不及，祝清鹏脑中灵光一动，大声道：“他不是藏剑山庄后人！”

　　稽慎言闻言一怔，手中长剑却已挥起，架开蒙面人那一招，回头问向祝清鹏：“你说什么？”

　　祝清鹏赶着道：“稽大侠你不是说那几个藏剑山庄的后人便是活着也必无能灭二派么，那么这人就必不是了。”

　　祝清鹏一口气说完，稽慎言与蒙面人已交换了三招，稽慎言心中也渐清明。

　　他二十年来一直愧疚于激愤之下用毒伤人，乍见眼前之人宣称要为藏剑山庄报仇，忽然丧了斗志，一心只想着一死恕罪。祝清鹏一言提醒之下，恍然醒悟，此人乃是冒充藏剑山庄后人，他要赎罪也不能死于这冒牌货手中，这才打起精神，全力应敌。

　　那蒙面人似乎并未施展全力，稽慎言的武功不弱，尽自支持得住。

　　顾清圆见了，稍稍放心下来。却又开始疑惑：当日那大缸说灭吕梁派那人武功高强，一刀一个地一个人杀了吕梁派上下几十口人；吕梁派武功与忻山稽家各有所长，深浅在伯仲之间，并不至稽慎言可以支持得了得，吕梁派掌门便全无还手之力。那又是为何，难道并非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