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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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江衡额头布满了冷汗，一脸痛楚的表情。好像回到了八岁的那个生日，鞭子无情地穿破衣服落在身体上，割开皮肉带出鲜血。
猛地坐起身，江衡捂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地喘着气,那种疼痛感让他颤栗。半响他缓过神，眼角却斜视到了一个黑色的头颅，打开床头灯，他看见了顾适容趴在床边睡着了。
江衡下床，想把顾适容抱回他的房间，结果手还没有触碰到他，他就惊醒过来了，看见江衡醒了连忙站起身，“少爷，你醒了？”
背上的伤口还没结痂，动作幅度太大，顾适容痛得几乎要抽气。
江衡脸色很难看，虽然顾适容换了衣服，他还是能嗅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眉头拧成一团，“趴到床上去。”
顾适容往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
刚才被鞭子抽打的时候，虽然疼痛让他恨不得马上晕过去，但他咬着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不想离开这里，他不能离开这里。虽然他在不久前还为自己这种类似于卖身的行为感到耻辱和羞愧，他觉得他已经把自己的自尊都踩在了脚下。
可是，即使是在最危险，最紧迫的时刻，江衡都没有扔下他一个人。他是少爷，而他只不过是他的仆人，下属，可他没有扔下他。当被那群人轻易地绊倒在地时，当江衡挡在他的身前时，当江衡被人袭击倒在地上时。什么自尊，什么骨气，什么耻辱……一切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他不过如那群人笑骂的一般，废物，他就像一个废物一样，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保护人的能力，甚至没有自救的能力。他只能被人随意踢倒，然后变成一个累赘，最没用不过的包袱。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有了。看着江衡在他面前倒下的感觉，他不想再有了。因为自己身体不争气，错失逃跑的机会的感觉，他不想再有了。
所以，他宁可趴在地上，以最卑微地姿势恳求一个机会。改变的机会，生存的机会，真正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的机会。
当背后被打得鲜血淋漓，他最想要看到的人是江衡，仿佛看到了他，身体就不会不疼了。他强忍着疼痛，回到自己房间把沾着鲜血的衣服换了，就来到了江衡的房间。
李妈看到他只是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手，骂了一句傻孩子就离开了，可是他分明看到她的眼睛在转身地时候闪过泪光。
他趴在床边，脸挨在床单上，那一股淡淡地安心又回到了身体里面。疲倦一瞬间涌了上来。
而此刻，他根本不敢抬头看江衡的表情，但是就算没有看到江衡的脸，他此刻还是能感觉到江衡的怒气。只是他不懂，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少爷，我马上回房。”
没有继续和他废话，江衡把他推到在床上，一只手避开他的伤口抓住他的手腕，“趴着，不许动。”
顾适容脸埋在还有热气的被子里，突然心脏开始跳得很快。
江衡从抽屉里找出医药箱。放在床上打开，拿出碘酒和棉球。把顾适容的外套脱了，再想脱里面的衬衫时，却发现伤口上的血肉粘住了衣服，如果强硬地撕开肯定很疼。
起身，走到洗手间接了一盆热水，把毛巾打湿拧干后敷在衣服上，一点点把衣服浸湿让凝固的血化开，才小心翼翼地把衣服从中间剪开，尽可能地不触碰到伤口。
等江衡轻手轻脚把伤口清理好，上好药缠好绷带后，才发现身下的人早已经睡着。
把毛巾丢在满是血水的脸盆里，江衡也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化不开的苦涩。
身边的人呼吸很浅很轻，睡相也很好，不打呼不磨牙，连姿势也谨慎地不去变化。
本以为自己很容易就可以处理掉的一个角色，却变成如今这样，自己打不得骂不得，看他被别人打了还要心疼个半天，捧在手心，轻柔地对待，不敢有一丝松懈。
这样多好，顾氏夫妇想的真是周到！
连续睡了那么久，江衡现在根本没有睡意，帮顾适容盖好被子，踌躇了许久，他还是走到书桌旁，拿起随意摆放在一角的相框。
相框内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只是脸上没有笑容。江衡拿着相框的手有点抖，他把相框打开，夹层里面叠着一方手帕，手帕上赫然地血迹让他几乎想把手中的东西给扔出去。
这是他的噩梦，从八岁开始的噩梦，从未终止过。
爷爷请的催眠师确实很厉害，他在另一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被告知自己去找妈妈的途中被人绑架然后受了一身伤，而本来身体就不好的妈妈听到他被绑架受了很大的刺激神经失常疯了，现在谁都不认识。爷爷也以害怕妈妈再看见他会受更大的刺激为理由阻止他去见妈妈。而自己因为被催眠也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
可是催眠只是把记忆隐藏，而没有办法完全消除，一旦勾起了回忆中的某个片段，便会像洪流一样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十五岁那年，他看的一部电影里面有用鞭子抽打人的影像，他就感觉很不舒服，当天晚上做梦的情景都是被鞭子抽打，从梦中清醒的一瞬间，他什么都想了起来。
手帕上的血是江远的，这条手帕他从十五岁藏到二十岁，他害怕他们知晓他知晓了一切的同时，也害怕自己知晓一切。
不知道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并不意味着解脱，可能即将面临的就是无底的深渊，不是终结而是毁灭。
当他手中捏着诊断书的时候，迷茫和恐惧完全占据了他的内心。结果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不是父子，却是……叔侄？
原来一个人害怕谜团的原因是，一个谜团解开了，它身后又站着另一个更为巨大的谜团。
于是他在陆续证明爷爷却是是他亲身爷爷，而大伯也只是大伯的关系之后，他几乎没有勇气再继续探知下去了。
爷爷只有两个儿子，或者说他对外公开的只有两个儿子。
那他的爸爸呢？他的妈妈呢？他们死了还是活着，他们让他做江衡的原因是什么？或者他做江衡根本不是他们的意思，他们没有办法阻止？
那个时候他唯一握在手中的线索就是自己的血液，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也是爷爷的儿子。但是除了这些，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查不到。
不但如此，他雇佣的侦探也被爷爷发现，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
那个满头银发却精神抖擞的老人把他带到一座很气派也很有年头的老宅子边，老宅子的门匾上写着尹府。
对着那门匾看了许久，爷爷终于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呆在美国不回来的原因吗？”
他自然不知。不过爷爷也没有打算让他回答，继续说道,“因为这里没有地方让我回来。”
那栋老宅子以前的门匾是江府，因为□□，江家被抄了家，爷爷虽然带着老婆和孩子逃出了国，但是这栋宅子却没保住，几乎就在爷爷一家出国的第二天，这栋宅子就转了姓，变成了尹府，而这栋宅子的新主人恰恰是一个委员的远方亲戚。甚至C市房管局在第二个月就给他们开了新的房产证明。
“它是江家的，也只能是江家的，这里才是我的根。这就是我一直宁愿在外漂浮不定也不愿意落叶归根的原因，我已经老了，没多少年可以再流浪下去，如果你可以把这栋房子重新属于我们江家，让我能正大光明的回来，你的身世和你父母的资料，我全部都会给你。但是你做不到，我百年之后，那些东西会随着我化为灰烬。”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