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长安 ...
-
昨晚泡了许久的汤药,我总算清醒了不少,清晨站在雕花窗棱后裹着一床薄毯子,半截脸缩在薄毯中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真是丢脸啊,自己竟然在神智不清间轻薄了容少,没脸见人了。
此地是容少家的药庄分号,厢房外的粉牡丹开得娇艳,缀着露珠更显几分清新,突听敲门之声:“木姑娘,我家公子让您去前厅用餐。”
心头突地跳了一下,去,去用餐:“哦,好,我过会儿就来。”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找个借口不去,可借口借口借口在哪里。
前厅容少执勺喝着清粥,瞧见我时缓缓搁下勺子:“怎么这么久?”对上他温润的眸子,我瞬间有些走神,昨晚的一幕再次浮现,移开视线垂目坐在了他对面:“哦,起得有些晚。”
容少淡然的声音,夹起一只水晶虾饺伸了过来:“昨晚你没睡好?”
手中的筷子一时没夹稳当:“什么昨晚,昨……晚我没轻薄你。”
一派闲然的面上,他眼角有些抽搐。
“什么轻薄,昨晚谁把谁给轻薄了?”某人的声音突然从厅外传来,只见白启和方子申正跨进厅门,瞧见我们时眼中皆冒着晶光。
白启依旧穿着昨晚的新娘喜服,坐在我旁边,眼中的兴奋很娇艳:“木女侠,你好强大,他可是容少哎。”
我想自己脸此刻应该已经红透,可是却不得不提醒他:“白大哥,那个,”他眨着魅惑的美眸:“怎么了?”
“你的包子掉出来了。”指着他的假胸。
低头的一瞬间,包子抵住他的下巴,僵硬的脸有些绿,这个早餐是不是也可以省了。
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没料到的,如今的形势是他们三人纷纷觉得我经验尚浅,跑江湖这项差事着实不适合我这样单纯的无知少女,所以跟着他们去长安是没得选择的选择,而且容少家很有钱,肯定养得起我,这话是白启说的,然后当即被我轰出了厢房。
我的包袱皮被方大哥完好无损地拿了回来,瞬间对他感激涕零,出门在外没个银两傍身还真是没有安全感。
我拿了包袱来到了容少所住的前院:“容少,你在吗?”
不久他温和的嗓音:“进来吧。”含笑坐在他对面,我将包袱皮放在桌上。
容沚搁下手中书卷:“你这是?”
我嘴角抿着一点笑,打开包袱皮一番摸索,接着喜滋滋地拿出钱袋子摆在他面前:“这个,旅游食宿费,去长安的,仔细想想去长安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垂眸扫一眼钱袋子:“哦?你想的倒是周到,不过。”
“不过什么?”
容沚淡淡答道:“少了点。”
还少,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话说游一遍全国倘若徒步兼打零工,都是可以的:“可我只有这么多。”
眼角微微挑起:“不够不要紧,以劳力抵债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无时无刻不想着剥削我们这些劳苦大众:“那,那要怎样抵。”
“那就。”
“嗯?”
“去药铺卖药吧。”
同容少达成了这样的协议,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能赚点小外快,另加三个美男做导游我觉得自己是赚到了。
可甫进长安城美男导游却掉了链子,有家仆匆匆前来拦住了他们的马车,说是家中发生了急事,需要容少马上回去,于是方子申留给了我一匹马,一张手画图,让我去找城东的清风别院,却不知什么事情这般急,于是最后剩下我一人。
人生地不熟,虽然有地图在手却仍然觉得很头痛,身下这匹马貌似还认生,从我坐在上面起便如跳蚤般很不安生,踢它两下还往回跑,顿时欲哭无泪,步子慢悠它这是想干什么,直到瞧见前方客栈门前一匹吃草的母马,我愤怒了。
拉住缰绳死命阻止,不想它竟发起怒来,诚然我没骑过马,当后悔时一切已来不及,它突然发怒横冲向南街,直朝人群深处窜去。
“让开,让开点!”我此刻已没什么感想,只能焦躁地提醒着路人闪避,当瞧见大队人马迎面而来时,脑中顿时冒出了一种绝望。
三五个护卫齐齐挡在了我面前,为首之人一个飞身一脚踢向马腹,马儿翻倒我亦同时滚落下马,膝盖磕在一块尖石上,疼得我差点流泪。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皇子。”护卫的剑柄压在我脖子上,气势凌人。
我艰难从地上爬起,看向马儿它竟然也爬了起来,对此表示它真是和我一样坚强。
“到底是怎么回事?”豪华的马车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直到我瞧见她的面容。
竟然是念韵,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一来就能碰上我突然有些佩服自己,哦不是佩服那匹烈马。
为守的护卫道:“念韵姑娘,不过是一匹疯马,此刻已被制服了。”
车帘掀开,念韵与我的视线相交,短暂的愣怔过后嘴角却牵起一丝几不可闻的笑,美眸婉转:“伊兰师姐,竟然是你?”
对上暮云深褐色的眸子时,他冷冷的眼中有光影一闪而逝,扫过我流血的膝盖,半晌却是嗓音淡淡:“走吧。”
念韵瞧着暮云的反应,嘴角笑意若有若无:“师兄,师姐此番怕是为你而来的长安,还是让她去府上修养修养吧。”眉目微蹙,“你看她的膝盖都受伤了。”
暮云的视线再次投递而来,貌似在考虑她的话,可是当护卫口中的疯马蹭了蹭我的腿,趴在我身侧时我有些招架不住,这是让坐上去送我去清风别院的意思?这马是不是有些神奇,该不会是在诓我吧,可是如此情形不坐似乎又太不给面子。
当安安稳稳地坐在它背上,我暗舒了一口气,这次总算是听话了,嘴角噙着一抹笑缓缓望向暮云:“师兄,友人为我安排了住处,此番怕是去不得你府上。”
暮云望着我含笑的面色,良久却是不再言语。
清风别院,我被管家和气地迎进了园子,这是容少于城东的别院,看来他早已替我打点过。我牵着小黑往内院行去,哦小黑就是身旁这匹脾气臭硬的马,经过这么一闹我们突然建立起了坚实的革命友谊,为了以后交流方便所以临时给它起了这么一个名儿。
管家找人将它牵去了马厩,低头瞧见我流血的膝盖时愣了愣:“伊兰姑娘这是怎么了,不然我找人叫个大夫来看看。”
我觉得这样实在有些劳师动众:“小擦伤,敷一点跌打损伤的药膏就好了。”
合上房门我一瘸一拐地坐在桌案旁,午后的风和和煦煦地拂面而来,连日赶车的疲劳稍有缓解,这间厢房陈设清新简洁,窗角挂着一串珠玉流苏,同房外盛开的铃铛花相映成趣,我觉得这儿甚好。
小心翼翼地掀起裙摆,膝盖的伤口竟然比我想象的要严重,隐隐地竟见了骨,但比这更严重的曾经也不是没有过,虽然我不怎么跑江湖,但龙贤山庄毕竟是江湖门派,舞刀弄枪伤胳膊伤腿也实属正常。
傍晚时分,我独自待在厢房已有一个下午,望着落日晚霞觉得挺闷,瞧一眼浅白叠层的铃铛花,觉得倒是可以摘上一些点缀厢房,于是一瘸一拐地跑去了廊下,丝毫没有安分的觉悟。
于是不安分的后果便是一脚踩上一颗滑石,整个人摔进了花丛中,这小白花你别看它很美丽,竟然是有刺的,香水有毒这是不是同一个道理。此刻我整个人已然是体无完肤,而且摔在里面半天爬不起来的,受伤的左膝似乎还扎了几根,作为清风别院里偏僻的厢房,我觉得此时喊救命似乎也没什么用,右手撑上泥巴地想要一点点爬起,突然有人环上我的腰际,将我提了起来纳入怀中。
整个人被转过来,容沚瞅着我被包成粽子再次流血的膝盖和满是花刺的脸,表情难以捉摸:“不过一个下午,我觉得你能将自己弄成这样有些不容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我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呵,你别看我伤痕累累,其实都是我装的。”
容沚嘴角微勾:“哦?你装这个却是个什么目的。”
此刻依旧维持抱着我的姿势,他的气息拂在耳畔弄得我有些脸红,垂了垂眼:“那个装给你看的,以此让你怜香惜玉。”
他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这个手法还真是高明。”瞅一眼愈发染血的膝盖,忽而将我抱起,“而且似乎还奏效了。”
我瞬间很是讶异,不太自在地环住他的肩:“我这样子你还能中招,情节是不是走偏了?”
容沚偏头微思,简短地下出结论:“没偏,刚刚好。”夕阳打在他温润的面上,更添几分清浅柔和,发髻沾上的一朵铃铛花因走动而跌落,坠在他怀中安心躺下,有淡淡的香味萦绕鼻端久久不散。
容沚将我放下,拆开纱布时深可见骨的伤口再次裂开,纱布皆被染红,他眉目紧紧蹙起,嗓音沉沉:“是谁教你的”
“嗯?”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若深潭般的眸子沉沉望入我眼中:“伤成这样还能装做如此的若无其事。”
表情有些愣怔,面对这样的诘问本要说出的话却突然卡在喉头,室内一时极静:“……那,你替我包扎吧,你看你的手这么修长纤巧,肯定能给我打个好看的蝴蝶结。”
容沚的面色有一刻的僵硬:“可我这修长纤巧的手,不会打蝴蝶结。”
我有些不信:“怎么会,那,那就打个同心结。”
眼角似乎染上一抹温和:“也不会。”
怎么能这样,我表示很无奈:“看来赶明儿我得抽点时间教教你,男子亲手打同心结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是很能加分的,这一门手艺你不能丢掉。”
拿起桌上的药瓶,他食指小心翼翼地点着瓶身:“这个想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言至此心中突然生出好奇,试探性地开口:“倘若你学会了,第一想要送的是谁呢?”
执瓶的手微顿,容沚抬眸望向我,嘴唇动了动答案呼之欲出,然房门却突然大开,白启和方子申竟站在门外,方子申靠着门扉若无其事地同我们打招呼,这两个家伙居然偷听。
容沚手上的动作未停:“你们两个怎么在此?”
白启哈哈含笑:“这不找木女侠解解闷吗?顺便学习一下很加分的手艺。”
容沚却淡淡一句:“你不用学。”
“为什么?”白启不干了。
容沚拿起纱布:“修长纤巧的手不是人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