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共此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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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苍翠峰。
缠绕了藤蔓的篱笆圈出一片小天地，茅草屋就足以安身，两个人本就不需多少地方。那个叫石榴的小姑娘来询问顾霄的去向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她找到人了吗？结果又如何呢？郑清寒和余良已经不在意。重岗已隔红尘外，郑清寒带着他的阿良避世，自然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园子中栽植了瓜菜，三四只鸡正懒懒地踱步。两个尘外人也是懒懒的，透过层层绿叶的阳光照在身上给人的感觉正好，躺在竹椅上享受山风真的不错。这里的一切在外人眼中看来是寒酸的，唯独木几上的那只盘子。
夺得千峰翠色来，正是越窑烧制的秘色瓷。千峰翠色的绿，能绿到人心底，识货的人知晓这只瓷盘绝对比同等大小的祖母绿珍贵得多。而这价值千金的宝贝却装着这山上随处都能采到的野果，杂色的果子依旧掩盖不住那夺目的绿。
一个人自林间走来，他走得很慢，很稳，脸上的表情和他的步子一样平静。这户人家连门都没有，所以他也不用敲门，从容地踏进门去。男人长得很好看，高鼻深目，一张面庞像是技绝的匠师用象牙细细雕琢而成，身上衣衫华贵，所以他不是来偷这户穷人家的钱财的，就是那千峰翠色也入不了他的眼。
两个主人还在闭目养神，他就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金乌西沉，余良被那双含笑的眼睛盯得再也镇定不住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夏蓁好脾气地解释：“我想向二位打听一个人。”
郑清寒缓缓睁开眼睛，问：“谁？”
“京城小顾。”
听到这话，余良扑哧地笑出声来，好像是早已猜到。郑清寒不咸不淡地说道：“怎么又是来找他的。我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他不就在你身边吗？”
夏蓁无奈道：“白鹤飞走了。”
“怎么飞的？”
“我后悔喝下那杯酒了。”
“哪杯？”
“小顾倒的酒。”
余良抢先问道：“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他用嘴来喂我喝的。”
余良哈哈大笑：“所以尽管那是杯加了料的酒你也情不自禁地喝下去了。”
夏蓁在笑，他知道别人就喜欢听到他这样说。现在时机差不多成熟，“可以告诉我小顾去哪了吗？”
郑清寒仿佛快要睡过去了，“你想知道的事，恰巧我们不知道。”
“是因为这只盘子？”郑清寒没有否认，他对瓷器特别的钟爱，了解他的人一般都会知道。
这只秘色瓷有仙鹤独立的纹样，宫中御品后赐给顾家。夏蓁笑道：“如果你喜欢秘色瓷，我能给你更多。”
郑清寒不理他，西面只剩下漫天红霞。他毫不怀疑夏蓁会站在这等一夜，然后无时不刻地看着他和阿良，眼底是幽幽的笑。
“三年前，令尊无偿将一半的家产送给朝廷充当军饷。岁前大荒他领着一帮巨富开仓放粮接济饥民。感其德厚，官拜侍中，虽遭眼红者非议，但百姓无一不赞他是好官。”
原来要睡着的人皱皱眉，像是听不下去了立刻将话锋一转：“你找了他多久？”
顾霄叹了一口气，道：“一年零三个月。”
郑清寒难得一笑：“半年前他曾来过我这里，身边还有个小姑娘。”
“那是他妹妹。”
“我知道，那孩子我见过。小姑娘是特地来道谢的，顾公子只是路过顺便来拜访。”
“仅仅是拜访？”
“他用宝物换了他师父的消息。”郑清寒苦笑，“我觉得我都要成万事通了，而仅仅只是我恰巧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下次谁再来绝对轰出去。”
“我也不想再来了。”夏蓁亦是苦笑。
“赵大侠在南海修行，顾霄现在想必也在那了。莫忘了你承诺过的事。”
南海海滨有个小渔村，这个村连个名字都没有，是众多村落的其中之一，找到也不容易。潮涨，白浪拍击着岸边的礁石，海上明月共潮生，整片大海都浮动着皎洁的光华。
礁石上坐着个年轻人，穿着粗麻布缝制的衣服，蓬头垢面，怀中抱着的剑却是一把宝剑。师父叫他来这思过，但是他有什么过要思呢？可是如果没犯过错，为什么自那之后剑法就无任何长进。
月光照在年轻人脸上，那张英俊的脸七分疑惑，三分落寞。
身后有人靠近，哗啦哗啦的浪涛拍打得人的心又些乱。那人不是师父，师父这时候应该在村中的小酒馆里喝酒，然后点上最便宜的小鱼干。他知道是谁，今天这个贫穷淳朴的小渔村居然来了个鲜衣怒马的贵公子。
“你还找到这天涯海角来了。”顾霄头也懒得回，“繁都多好，八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招招手就是满怀香。想喝酒，把整个皇宫的酒窖掏空了皇上也不会对你皱一下眉头。这般的贵人，小地方供奉不起。”
“我这么恐怖没把你吓走？”夏蓁坐在他身旁，凉凉的海风带来一阵咸味，果然不是繁都的香味，酒香，菜香，美人香。
“我吓不走的，只会把那只满嘴鬼话的猴子丢掉。”猴急，到底是怎样一番模样呢？
“你没打死他，他就会一直跟着你。”夏蓁侥幸，如果顾霄回到兴德发现顾家殉国，还真的会打死他。伸手紧紧把人拥入怀中才能安定下来，口中却说：“你身上脏得就像今天早晨在你师父脚边讨骨头的小狗。”
顾霄笑着挑衅道：“没把你吓走。”
皎皎明月照着这一双紧紧拥抱的人，无边的海，无边的月华，天长地久亦是无边。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共此时
